連乳牙都沒有長硬的虎崽對林怡然構(gòu)建不成損傷。
如斯判定的小女孩眼神只是稍微撥動了一下,就放任那只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委屈嗚鳴,濕噠噠挪動著的虎崽跌跌撞撞向著這邊前進。
摁住脖頸的手指不知不覺就松了力道,一點點上移,拂開了貼著少女面頰的些微碎發(fā)。
因汗意濕濡的面頰,被打濕的發(fā)絲,林怡然清醒時刻總是若發(fā)著光一般,白到瑩亮的肌膚,蜂腰削肩,永遠都是自信且斬釘截鐵的,就連修眉鋒銳薄唇?jīng)龅?,也能顯得出十二分的顏色,和飛揚神彩來。
總讓人覺得,即使是被釘在了十字架上剝奪了一切,即使是至極狼狽形容枯槁,她也不會顯出半分弱勢,可能會狠戾會嗤笑,卻同樣不會軟弱和徹底落入下風。
即使是那種境地,無關(guān)乎外貌姿態(tài),她也可以繼續(xù)用著會發(fā)光一樣的姿態(tài),肆意或者嘲弄的活著,抑或死去。
就算是面如紙色,唇白汗濡,就算是緊閉雙目,意識蒼暝,只是虛弱困倦的陷入沉眠,眉角斂起寧靜神情。
林怡然充滿攻擊性的氣質(zhì)暫時收斂了,也不會讓人有任何她當真無助,柔弱嬌軟的錯覺。
如果那時候..我也是這樣的,是不是就不會死掉,是不是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
純澈的鏡子表面破碎了..粘稠的黑暗流瀉了出來,緋色的眸子渾濁鮮艷如染血,并沒有半分惡意殺戮氣息,然流瀉而出本能沾染吞噬一切的黑暗,昭然若揭。
如果那時候,自己像三七一樣,會怎么樣。
小女孩偏頭認真的思索著,左眼下的淚痣紅到了若剛剛點上去的血珠一般,嬌嫩的唇不知何時深暗了起來。
還會因為不詳所以被驅(qū)逐,被收集被退回,即使是被愛著也被憎恨,被囚禁關(guān)切冷漠,會獨自在閣樓頂層,在被遺忘中,一點點迎來死亡,沒入深淵嗎。
她是不是可以過得自由一點,不會被在一個個牢籠中碾轉(zhuǎn)不得出,不會因為早慧被愈發(fā)敵視招致恐懼,也不會在試圖愚鈍后被架于柴薪之上,險些過早結(jié)束了命運。
或者說無論會不會,無論有沒有這樣,是三七的話,一定可以盡早完成執(zhí)念,或者根本不存在這種執(zhí)念的吧。
紅色的眼睛.......紅色的淚痣...加在一起,真的就有那么不好么...
為什么,她親眼見到過的,生來胸口有惡鬼紋路的幼童..也能分明被珍惜,被掩蓋著呢..
她不是不愛自己..他也不是沒有一點舔犢之情,只是恐懼和憎惡更多..只是更愛著別的存在。
只是被輕易壓下了。
她有做錯什么嗎..
直到化作怨靈,直到安靜的看著所有見過她的人自然生死而去,她也沒有想好過要不要報復,而他們純粹的關(guān)愛,又是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的執(zhí)念是什么,或許很久很久之前知道,但是很早前就和那個地縛靈一樣忘掉了。
即使當初跟那個地縛靈說的時候,她沒有撒謊。
...她是覺得三七的神情懷抱和其它填補了不知名的空缺...是很想要很想要,喜歡,想要一直得到,想要永遠陪著,想要把所有都給她,只要她不變,什么都可以這樣。
都說怨靈遇到執(zhí)念就會有這樣或者正好相反的情緒舉動,她雖然不記得自己的執(zhí)念是什么了..但是既然會這樣想,也這樣做了,那大約就是和執(zhí)念有關(guān)吧。
她知道那個地縛靈說得對...三七可能永遠也完善不了,她所缺失的那一部分。
但她現(xiàn)在不冷也不痛,即使是無法完善也接近了,她很喜歡三七,三七待她也很好...就算是永遠留下自己不知道的遺憾,即使是因為這些遺憾無法坦然消散或者開啟新的一段人生,又有什么啊。
至少...比一直持續(xù)下去好,比那個地縛靈癲狂的在疼痛中徹底消散好。
裙擺被什么拉扯了。
女孩的所有陰郁恍若未曾存在過,花瓣樣稚嫩嬌軟的小臉,紅艷艷的淚痣,緋色的水晶鏡再次被修補完善,沉甸甸的黑暗涌流了回去,繼續(xù)忠誠的作為鏡子的背面,協(xié)助著倒映著眼前的一切。
奶虎在努力的撕扯著細軟的絲綢,試圖引起在其朦朧模糊的視野里,第一個所見存在輪廓的注意。
了不起的運動量讓它又餓又累又委屈。
含糊委屈的,一邊撕拽著小女孩的裙擺,一邊發(fā)出奶聲奶氣哼哼唧唧,哭泣一樣的嗷嗚聲,獨屬于幼獸的嗚鳴。
被忽視和饑餓讓這只幼獸懵懂之間已經(jīng)有了難過,委屈,和惶恐的概念。
小女孩低頭沉默的看著奶虎,幼獸嗷嗚嗷嗚著,借助滑不溜秋的布料試圖扒拉起身子來,很乖的笨拙縮起爪子,蛋液稀薄的地方甚至都已經(jīng)干了,將毛黏的更為可憐。
濕漉漉黏兮兮,小小一團熱乎乎白色幼獸就這么執(zhí)拗的一次次持續(xù)攀爬,摔倒,嗚嗚委屈叼咬裙擺又甩頭松開,黑色朦朧的大大眼睛干凈到不可思議,難過的垂下眼角動作卻一直持續(xù)。
有些遲疑的,垂落的發(fā)絲蔓延帶來了一塊蛋殼碎片,小女孩板著臉嚴肅謹慎的將蛋殼碎片舉到了幼崽兒口前。
小虎崽兒一點猶疑都未曾有,歡快的撲了上去,吃的咔擦有聲,輕松將這一塊蛋殼全數(shù)咽到了肚子里。
于是松了口氣,小女孩沉著冷靜的又將一塊碎片遞了過去。
大約是這次碎片較小的緣故,也可能是熟練了一些并且沒有那么餓了,想起來自己需要討好一下母親的虎崽兒,用舌頭卷走蛋殼的同時,有些粗糲依舊稚嫩的舌頭尚且在小女孩的手指上輕輕蹭了一下。
咔擦咔擦吃著蛋殼的小虎崽用兩只縮回了爪刃,生了細細密密融軟絨毛..現(xiàn)在是濕漉漉的肉墊半直立抱住了小女孩的手腕。
小女孩的面色愈發(fā)凝重了..連瞳孔都微不可查的張了一下。
你這是是不對的...你違規(guī)了!
她想要這樣說。
唇最終也只是蠕動了幾下,連最細微的聲響也沒有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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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欲雪
有人在看嗎,orz,如果還有人在看的話...吱一聲可以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