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張旺這么一叫,把趙曜也給叫含糊了。
眼前站著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這位身量不高也就是一米六十多的樣子,穿著一身青很是乍眼,合體的青布大褂,腳下干凈的青布鞋??次骞倨つw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趙曜度納悶他怎么就收了張旺這么一個四十多歲的徒弟。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先生的相貌是真奇特,要說起來他的五官也都端正,皮膚也生的白凈,可就是被那寬闊的人中給毀了。不管眉眼如何單是這人中就給帶了幾分猴氣,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更是給添了幾分猿猴的靈動。
不過要說最顯眼的,還是這位先生頭頂一根頭發(fā)都沒有是個禿子,為何不說是和尚,就因為腦門锃光瓦亮可沒有一個香疤瘌點兒。
“起來!不夠你丟人的!”
這位禿頭俠瞪了一眼地上的張旺之后就不再去看他,走到趙曜的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是徐師兄的徒弟?”
聽到這禿子稱自己師父為“師兄”,趙曜急忙躬身施禮。
“小子趙曜見過師叔,我是一年前拜到師父門下,今日隨師父前來拜見?!?p> 站在原地也沒有說虛扶一下什么的,這禿子實受了趙曜的大禮之后,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嗯,不錯不錯,不愧是徐恩師兄的弟子,果然懂得禮數(shù)?!?p> 這禿師叔的話一出口,趙曜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只因為對方這話茬可是不對。要是說沒有剛才他腳踢張旺的事,師叔師侄頭一次見面,趙曜客客氣氣的行禮,他這師叔稱贊師侄懂禮數(shù)就是好話。
可是分明有趙曜腳踢張旺在先,那狗吃屎的造型都擺到人家當師父的腳邊上了,他這會兒再說這話可就不是夸人的意思了,分明就是正話反說責怪趙曜不知禮數(shù),打了自己的弟子。
“趙師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恩師,這侯家莊的二莊主,二俠客侯杰的便是,在江湖上響當當?shù)淖痔枺阂惠喢髟抡站胖?,蒼手白猿的便是?!?p> 張旺這時已經(jīng)起身,打么干凈了身上的塵土,站在侯杰的身邊語氣親切的跟趙曜介紹著,絲毫看不出來明明剛才就被踢了一腳,丟了好大的面子。
“用你多嘴,站在一邊?!?p> 侯杰假裝不悅的責怪了一句,張旺趕緊收聲不敢說話。侯杰滿意的看了張旺一眼,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這才又對趙曜說到。
“張旺蠢徒學藝不精,倒叫師侄見笑了?!?p> 聽著侯杰這酸文假醋陰陽怪氣的勁兒,趙曜連忙擺手口稱不敢。
“是師侄無禮冒犯了張旺師兄,還望師叔不要怪罪?!?p> 侯杰當即擺了下手,臉上帶笑的說到。
“同門之間交手切磋常有的事,我又怎么會怪罪?趙師侄和我這么說話可就見外了,你和張旺之間的比試就此揭,張旺斷不可以因為什么丟了面子記恨在心?!?p> 那邊的張旺聽侯杰提到自己,連忙點頭應是,臉上沒有看出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趙曜這邊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這位師叔雖然是說話不好聽了些,可終究還是心胸寬闊,沒有真的就揪著這件事不放。
可隨后侯杰話鋒一轉,就讓趙曜明白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我方才見師侄一身俊秀功夫,不類乎于我這幾個蠢徒,一時間竟有些技癢,倒是想和師侄你相互印證印證?!?p> 趙曜差點就啐出來,聽聽這侯杰說的可都是人話?他堂堂師叔還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一張嘴要跟他這一個小毛孩子“印證印證”。說白了,還是氣不過趙曜打了自己徒弟,想要打回來!
其實侯杰也不想如此的以大欺小,可偏偏侯杰又是一個無比在乎面子的人,確切的說侯杰是一個在乎侯家聲威的人。
張旺是侯杰親手收服的弟子,這個人性格上有很大的問題他心中明鏡一般,可實話實話侯杰還是很喜歡張旺這個弟子。無他,一個江湖上的積年大賊,能迷途知返拜入正道侯門,這給侯家?guī)矶啻蟮拿暎?p> 甚至可以說,張旺可以算是侯杰這些年立下人物字號的一塊招牌。所以有的時候,張旺就算是犯些星星點點的過錯,侯杰也只當是沒有看見。當然,這其中也有張旺確實會來事,對侯杰這個小十來歲的師父,比對他親爸爸還尊敬。
“師叔!我怎么敢跟您動手?”
趙曜嘴里說著,腳稍稍的往后撤了撤給自己留出步來。單是侯杰走過來時的這幾步,趙曜就知道必然不是侯杰的對手。要是真的動起了手,自己就是干挨揍。
“呵,我也不欺負你,就用一只手,給你一炷香的功夫,你只要能走出腳下的這塊磚,就算是我輸??偛荒茏屇阈∏屏撕罴覡攤兊谋臼??!?p> 到了現(xiàn)在,侯杰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他氣趙曜贏張旺贏的輕松,因此可能小瞧了他這個師父。至于交手時張旺使了什么下作招式,他卻不去管了。
“這?!”
趙曜低頭看了看腳下,侯家把這大莊子修的很氣派,這院子里鋪的都是一米見方的大青磚。這磚倒是不小,可侯杰說能讓趙曜都走不出這一塊磚口氣可是太大了。趙曜心中不服輸?shù)膭艃阂幌戮蜕蟻砹恕?p> “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我還就不信你個禿子有這么大本事!”
心里暗氣,不過趙曜臉上沒有表露出來,還是微微行了一禮擺出了架勢。
“既然如此,請師叔賜教?!?p> 不是同一輩分的切磋,長輩禮讓晚輩先出手是規(guī)矩,趙曜這還是懂得的,所以也沒有客氣運動起內(nèi)里朝著后方一步就踏了出去。
“嘿~”
禿子輕笑了一聲,身子就像一股煙一樣橫著飄出了半步,抬起了一只左手也不去擋趙曜的腳,只是朝著他的肩膀抓了過去。
“呀?!”
看到侯杰出手,趙曜頓時一陣心驚肉跳,就像是觸電了一般,想都沒想的就撤回了腿躲過了侯杰的這一抓。
“嗯,小子反應到挺快!”
侯杰半真半假的稱贊了一聲,同時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旺。張旺當即心領神會在身上來回的摸索,最后也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來香盒和火折,從里面取出一根香捏在手里點著。敢情張旺這賊的習慣還沒改,走在哪都得帶著百寶囊,似香、火、繩索這些東西不離身。
“我走!”
趙曜不服輸?shù)挠质浅赃吤偷剡~出了一步,而這次也是就在趙曜剛抬起腳的時候,侯杰便再次如鬼魅一般伸出了手,只不過這次不是成爪,而是并指在趙曜的手臂處打了一下。
一股劇痛傳至趙曜的全身,力氣瞬間就全部泄了,剛邁出去的腿也被迫的收了回來。連著兩次被侯杰的手段逼退,趙曜不服氣的勁頭越來越盛,內(nèi)力也是越運越足,出腳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可趙曜越快侯杰也就越快,而且每次出手不是兩根手指敲一下、三只手指掐一下、再就是用手背拍一下,就像是趕蟲子般的輕松。
“這禿子他媽的瞧不起我!”
侯杰這種玩弄的態(tài)度令趙曜的胸中燒起了一團火,全身骨節(jié)嘎啦啦的響,皮膚上的毛孔盡數(shù)打開,出腳邁步的飛快。
而此時旁邊的侯俊、侯玉和張旺三人已經(jīng)是看傻了。在他們眼里的趙曜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鼓風包一樣漲起來癟下去,渾身來回抽搐一般的伸腳抬手。三人明白這是內(nèi)功達到了一定程度,周身都在吐納,同時也快的讓人看出了重影。
至于侯杰?三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侯杰的影子了,只能依稀的捕捉到一團青色的霧氣圍著趙曜打轉。
“呦,這香快燒完了。嘿嘿,別管這小子有多大的邪門,在咱們師父這他也裝不出去!”
手上傳來些許灼熱感,張旺扭頭一看香已經(jīng)燒的差不多了,就剩一個手指尖長短,張旺當時得意的怪笑了一聲。
張旺得意的笑趙曜已經(jīng)聽不到了,徹底上頭了的趙曜就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輸。他是跟著師父來做客的,沒做任何錯事憑什么就要挨人一頓欺負?!想到這里,趙曜看著每次都擋在面前的禿子再也忍不住怒火。
全身的怒氣就像是找了一個宣泄口似的,趙曜全身似陀螺原地打了個轉兒,右腿如長鞭甩了出去,朝著侯杰的面門就踢了過去。
方才的一番交鋒讓趙曜周身吐納,身子也像鼓風包漲了兩分,現(xiàn)在這一腳簡直是有決堤之勢,全身的力氣泄洪般沖向了侯杰。
面對這一腳,侯杰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正經(jīng)的表情。那只左手突然就變成了黑鐵樣的顏色,攔在了自己的面前。
“砰!??!”
在那一瞬間趙曜也看到了侯杰手的變化,這個時候他腦子反而清醒了,不過閃過的念頭卻是:
“怪不得他綽號叫蒼手白猿,原來手真的能變黑……”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緊接著趙曜竟然被生生的彈了好幾步遠,后背正好撞到了張旺的身上,再看張旺手上的香頭尚有幾分余燼,被趙曜這么一撞才算是徹底滅掉。
“這這這……”
張旺愣的舌頭直打結,再看侯杰晃了兩下肩膀后臉色十分的不好看。趙曜的這一腳力量之沉重完全超出他的估計,他本打算抓住趙曜的腳把他摔倒,趁著香燃盡的最后時機給趙曜一個不好看,為張旺找回些許面子。
可是侯杰沒想到趙曜最后這一腳的力量太大,他單手幾乎就要有些遭不住,無奈何只能使出反震之力把這一腳給彈開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對趙曜力量錯誤估計,導致侯杰也沒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若是恰到好處的話可能結果是趙曜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仍然沒跑出這塊磚,結果卻是侯杰力量太大,倒把趙曜給打出了一塊磚的范圍。
“多謝師叔手下留情。”
本來有一肚子的話,不過現(xiàn)在賭局他已經(jīng)贏了,看侯杰的表情就知道心里有多堵得慌,趙曜存著做人留一線的心思,也就沒把準備的一車好話拿出來羞臊侯杰。
“這……這不能算!”
張旺有些慌了,他本以為侯二俠出手定然能給自己拔創(chuàng),可哪里想到就連侯杰都栽了,雖說趙曜贏的湊巧,可事實上就是二俠丟了面子,這在侯家莊可是一件大事,情急之下張旺甚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打算賴賬。
可張旺沒想到他這話剛出口,身背后就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這聲音的主人一開口就把張旺給嚇得膽戰(zhàn)心驚差點死過去。
“張旺小畜生,你給我閉嘴!剛才這比試分明就是二弟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