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p> 悶雷炸響，雨滴嘩啦啦地落下。
方雨橫感到身上點點清涼，他從昏迷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被人挪動。
五臟六腑還是一陣陣地發(fā)疼，方雨橫動了動身子，陌生人察覺到動靜，就把他輕輕放到地上。
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環(huán)境，一束手電光就打了過來，方雨橫瞇了瞇眼，抬起手遮擋。
“司薇琪，他看起來問題不大。”拿手電的人說到。
靴子和地板撞擊的聲音響起，一個人影走了過來，腳步急促，風(fēng)衣颯颯。
方雨橫的視力一點點恢復(fù)，他逐漸看清了來人，那是一個女人，大約二三十歲的樣子，眉眼剛毅，有著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
她湊到方雨橫面前，端詳了一陣，旋即揮手，示意所有人繼續(xù)前進(jìn)。
天邊閃過一道電光，接著雷鳴轟隆，雨越發(fā)大了。方雨橫被攙起，步履蹣跚地踏著雨水前行，身后和左右都有人跟隨。
走了一陣，一棟舊樓出現(xiàn)在路邊，外墻剝落，磚塊泡在雨里。
司薇琪毫不猶豫地走了進(jìn)去，方雨橫也被帶進(jìn)樓內(nèi)。進(jìn)去之前，天邊又劃過一道閃電，借著光亮，方雨橫努力看了看門牌號……
轟??！雷鳴復(fù)起。
那門牌上寫著：第五大道33號。
進(jìn)到屋子里，合上門，溫度便上升了許多。屋子中央放著一張矮桌，兩側(cè)放著沙發(fā)，司薇琪在靠門的沙發(fā)上坐下。
環(huán)視了屋子一周，見其他人都沒有坐下的意思，方雨橫明白了，司薇琪對面的座位就是給他留的。
方雨橫坐下后，司薇琪仍然一言不發(fā)，沉默的壓抑在房間里發(fā)酵。
眼見時間慢慢流逝，方雨橫心中焦急，正要開口說話，司薇琪卻抬起了手，先一步制止了他。
不多時，濃郁的咖啡香氣從隔壁飄散出來。
兩只杯子被放上了矮桌，接著一人提著咖啡壺上前，替兩人倒上了咖啡。熱氣升騰，香味撲鼻，窗外的暴雨也成了這兩杯咖啡的底襯。
這時，方雨橫才察覺到，原來自己早已饑腸轆轆了。
雖然僅僅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多小時，但在這兩個多小時里，方雨橫先后經(jīng)歷了數(shù)次追殺，期間還在超限爆發(fā)狀態(tài)下，耗盡了體力。不僅如此，在不久之前，方雨橫還遭遇了一場車禍。
并且，這場車禍的始作俑者，大概就是自己跟前的這幫人！
司薇琪端起咖啡來吹了吹，見方雨橫不為所動，便又放下咖啡，說道：“你不喝嗎？咖啡雖然沒什么營養(yǎng)，但多少也能補充一些體力?！?p> 她虛著眼睛，看向方雨橫。“畢竟，你的身體看起來要到極限了。對吧，方先生？“
聽到“方先生”這個稱呼，方雨橫心中大駭。雖然臉上表情平淡，眼皮卻不自主地跳了跳，他竭力平靜地問道：“你們認(rèn)識我？”
“嘿……”司薇琪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她向身后招了招手。
啪！
一份厚實的檔案扔到了桌上，兩杯咖啡濺出少許。
司薇琪慢條斯理地拆開封皮，看著里面的文件，念道：“方雨橫，二十四歲，未婚，明面上是一名網(wǎng)絡(luò)安全工程師，業(yè)績良好，無犯罪記錄。但同時……”
念到這，司薇琪頓了頓，抬起頭觀察方雨橫的表情。
聽了這些，方雨橫心中驚駭微消，大致明白了，這應(yīng)該是輪回空間為自己安排的身份。
又或者……是【母體】安排的身份。
聽出司薇琪話里有轉(zhuǎn)折的意思，方雨橫努力瞪大眼睛，表示自己很驚恐。
“但同時，你還是一名黑客。你活躍在網(wǎng)絡(luò)世界中，攻擊過不少研究人工智能的科研機(jī)構(gòu)和公司，是‘人工智能威脅論’的積極擁簇者?！?p> 司薇琪說完，看著方雨橫到位的表情，心中暗爽，往沙發(fā)上一靠，不再說話了。
“你們在監(jiān)視我？”驚恐再添三分憤怒，方雨橫接著試探對方。
“呵……”
司薇琪不咸不淡地笑了，說道：“方先生，你的秘密比你想的要更廉價，你的自由比你以為的虛假得多。如果說真的有誰奪走了你的這些東西……”
白發(fā)女人雙手按在桌上，突然湊到方雨橫面前，一字一句地接道：“那也絕不會是我們！”
“……”，
方雨橫沉默，似是陷入了迷茫與思索。
“你的處境很危險，你應(yīng)該有所懷疑，你應(yīng)該有所察覺?！彼巨辩魍蝗桓膿Q了語調(diào)，湊到方雨橫耳邊。
“并且我知道，你為什么獨自生活，你為什么常常夜不能寐，你為什么夜以繼日地坐在電腦面前……尋找一個答案?！?p> 雖然方雨橫十分清楚，司薇琪說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那個被安排在這個母體世界中“方雨橫”。
但這些話仍然不可阻擋地戳中了方雨橫心底的秘密。
他猝然想起了那一個個夜晚，自己坐在電腦面前，開發(fā)【群星系統(tǒng)】的夜晚。他一邊清晰地認(rèn)識到，自己正在完成一個項目，進(jìn)行一份工作。
但他又一邊懷疑著，如此強大的系統(tǒng)背后，是否隱藏著更多的意義，不僅僅是項目，不僅僅是工作，甚至不僅僅是某個個體或者某個族群的生老病死……
“……而正是你心底的那個問題，”司薇琪接著說，“把你帶到了這里。”
方雨橫悚然一驚，回到了現(xiàn)實，但這句若有所指話，卻貫穿了真實與虛假的兩段人生，深深地鑿進(jìn)了方雨橫的腦海里。
正是那個問題……，把我?guī)У搅恕@個輪回世界？
看著方雨橫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司薇琪笑了笑，繼續(xù)道：“你已經(jīng)意識到了，對嗎，你被控制著，被囚禁著，被不屬于自己的意志牢牢支配著……”
方雨橫的瞳孔一點點縮小，他無意識地呢喃道：“支配著我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司薇琪鄭重地說道：“【母體】！”
刷啦！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方雨橫故意晃了一下咖啡，似乎被這個答案嚇到了。但他的心底，卻又另外一個聲音在咆哮。
不。
不是。
不是它。
我想要的答案不是這個……
但現(xiàn)實里，他卻顫聲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司薇琪卻沒有直接答復(fù)，她盯著方雨橫，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他。似乎有所不甘，仿佛有所失望。
終于看滿意了，她緩緩伸出雙手，在方雨橫面前攤開。
她的兩只手中各有一顆膠囊，一顆是藍(lán)色，一顆是紅色，看起來沒有任何奇異之處，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藥丸。
“吃下藍(lán)色藥丸，忘記這一切，回到你的平凡生活中去?！?p> “吃下紅色藥丸，我?guī)闳ヒ娮R一下真實的世界?！?p> 司薇琪嚴(yán)肅地說道，仿佛在進(jìn)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看著面前的藥丸，方雨橫沒有任何猶豫，伸手抓向了其中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