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相貌上的錯覺
遙遙向北望去，屹立著一道高高的灰藍色城墻，那是絕境長城。
幾輛載滿物資的馬車，連成一條線，向著世界邊緣進發(fā)。這支車隊從臨冬城出發(fā)至今已有十二天。
隊伍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第一次見到絕境長城，那像是切開了天幕，分割了文明的宏偉建筑，那種壯闊，那種無法言說的偉大，有生以來從沒有離他們那么近過，除了為此深深震撼，他們還能做什么呢。
班揚.史塔克穿著黑色天鵝絨外衣，騎著戰(zhàn)馬，和前來接應(yīng)的黑衣兄弟在隊伍首尾逡巡。
他知道除了贊嘆以外，需要做什么——保存好自己的溫度。北境的夏天不比南方，更別說北境的北邊了，即使南方的陽光已經(jīng)開始讓人覺得燥熱，但在這里仍然會時不時的下雪。
寒冷，隨著這支隊伍越是接近他們的目的地，就越是深入骨髓。
這是一支補給隊，來自北境對黑衣兄弟的援助，也是班揚.史塔克答應(yīng)莫爾蒙司令做到的事情。
北境向來對守夜人抱以友善，在傳說中的古靈精怪不知何時消失在北境居民視野范圍內(nèi)后，黑衣兄弟守在極寒之地，被冠以絕境為名的高大城墻上，防備著塞外之地的那些野人。
但這次援助是額外的，在王國逐年減少對守夜人部隊的支持情況下，這次額外的援助更是難能可貴。
從臨冬城飛來的渡鴉告知了莫爾蒙司令這個消息，他派出了二十個全副武裝的黑衣兄弟，在半路迎接這支車隊，務(wù)求不出任何意外。
因為人手短缺、物資匱乏等一系列的問題，黑衣兄弟對于長城的守衛(wèi)力有未逮，總是會有一些該死的野人，偷偷越過長城，進入北境作亂。
這支車隊太過顯眼，跟著來的除了幾位臨冬城的護衛(wèi)，就是駕車的馬夫，作戰(zhàn)能力堪憂，莫爾蒙司令擔心半路遭遇野人，才派了二十個黑衣兄弟，對于人手不足的黑城堡而言，這二十個黑衣兄弟已是一股不小的作戰(zhàn)部隊了。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莫爾蒙司令多慮了，一路行來，這支車隊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如果不算因為寒冷被凍住的車軸的話。
天霧蒙蒙的，隨著車隊前行，絕境長城將視野阻隔，除了那座似乎與天空轄接的冷硬城墻外，再無他物。讓人油然而生渺小的感覺。
黑城堡只是那座城墻下的一個小黑點，遠遠看去，與城墻相比，會讓人很容易忽略掉。但那個小黑點就是這支車隊的目的地。
班揚.史塔克錯估了路程，車隊沒有在他預(yù)估的中午到達，而是接近傍晚才堪堪敲響黑城堡的大門。有兩輛馬車的車軸被凍壞了，因此耽擱了一個下午。
莫爾蒙司令親自迎接這支車隊，并在大廳擺上了豐盛的晚餐，來宴請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以此表示感謝。
……
晚宴氣氛很是融洽，黑衣兄弟向臨冬城守衛(wèi)賣弄著絕境長城的見聞，還不免會小聲嘀咕著守夜人部隊高層長官的糗事，大廳里充滿了玩笑和高聲呼喝。
就連莫爾蒙司令也不例外。
晚餐結(jié)束后，莫爾蒙司令安排好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的房間，就醉醺醺的回到司令塔。
班揚也回到自己的住所，將火爐點燃，坐在床邊，黑城堡的冷冽空氣鉆進肺腑，相比較臨冬城的陰冷，班揚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時候更習慣這里的凜寒。
他揉了揉眉心，指肚微痛，雙手上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他將手放在眼前，仔細看了一會兒，那天墓窖發(fā)生的事猶在眼前。
他有點擔憂羅柏，哥哥的長子，史塔克家族的繼承者。
如果沒有親眼所見，班揚絕對會認為凱特琳將羅柏交給一個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手中，還任由那個孩子帶著羅柏外出，甚至沒有帶上一個護衛(wèi)，是被哥哥的死打擊的崩潰瘋狂了。
但他親眼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因此他不擔心羅柏的安全，他擔心的是羅柏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將手放下，出神片刻后，就稍作收拾，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他睡的并不太好，一晚上的噩夢驚擾著他，醒來的時候滿身冷汗。
爐火已經(jīng)熄滅，猛然睜開的灰藍色眼睛里充滿著驚悸，從窗戶透過的微光，讓他一陣失神。他沒覺得自己睡了一晚，反而像是和野人戰(zhàn)斗了一夜。
他撐著酸麻的身子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臉，水真的很冷，班揚能感到水中有薄薄的一層冰，他借此精神一振，同時一股寒意從尾椎骨襲遍全身。
隨后，班揚推門走出房間，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今天吃完早飯就會回返，沒有軸重的拖累，快的話八天左右就能回去，但安全仍是問題，他要去問一下莫爾蒙司令，看是否還要再派黑衣兄弟護送他們一程。
他還沒有走到司令塔，就在半路的訓(xùn)練場看到了莫爾蒙司令。
與莫爾蒙司令在一起的還有新兵教頭艾里沙爵士，以及八個新兵。他們圍在一起，地上似乎躺著個人，等班揚走近，就聽到莫爾蒙司令滿含怒氣的說道：
“……艾里沙爵士，這到底什么情況？”
班揚聽得出語氣中的怒氣，一大半都是沖著艾里沙爵士去的。他走到莫爾蒙司令身旁，看了一眼地上躺的人，然后覺得不太對勁。
地上躺著的那人，身上的衣服雖然也是黑色的，但絕不是黑衣兄弟身上穿的那種。
“熊老，艾里沙爵士。”班揚招呼了一聲，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兒發(fā)生什么了？”
莫爾蒙對班揚點了點頭，然后才說道：“你也看到了。地上躺著的那個是個死人?！?p> 班揚眉頭皺了起來，在死人旁邊蹲下身子，他這時注意到地上躺著的死人，身上所穿的黑色衣服樣式很是奇怪，而且衣服用料看起來材質(zhì)非同一般，腳上的鞋子像是皮質(zhì)靴子，但又和他認知中的皮靴有所不同。
他伸手將死人的頭顱扶正，在看到那張青白面孔的一瞬間，班揚的瞳孔縮到了極點。
“司令大人，這具尸體昨天還沒有，今天早上才出現(xiàn)在這里?？聪嗝膊皇窃蹅兤邍娜?，也不是野人，我也很奇怪這尸體到底哪來的?！卑锷尘羰靠戳艘谎郯鄵P，就皺著眉頭說道。
“大伙和我一塊發(fā)現(xiàn)的?！彼戳藞鲋械男卤?，補充道。
莫爾蒙司令看了看周圍的新兵，又看了看那具尸體，眉頭皺著想了一會兒，說道：“班揚，這尸體是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的嗎？”
班揚蹲在那兒，目光盯著那具尸體的臉龐，像是沒有聽到莫爾蒙司令的問話。
“班揚？班揚？”直到莫爾蒙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驚醒似的說了句“什么？”
“這尸體是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的嗎？”莫爾蒙司令重復(fù)了一遍。
“不……不是?！卑鄵P的目光從那張臉上移開，略有失神的說道。
隨即他伸手拉住了莫爾蒙司令的胳膊，“熊老，我有點事情，需要和你單獨談?wù)??！?p> 莫爾蒙司令看到了班揚眼中的嚴肅，于是跟著班揚走到一旁。
“熊老，我可能還要再回臨冬城一趟?！?p> 莫爾蒙司令有些不解，臉上余怒未消，但他笑了笑，“班揚，回臨冬城沒問題，可是你才剛剛回來?！?p> 班揚側(cè)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具尸體，“是關(guān)于那具尸體的問題?！?p> “那具尸體不是臨冬城守衛(wèi)和馬夫的嗎？”莫爾蒙司令的神色也嚴肅起來。
如果那具尸體是臨冬城守衛(wèi)或是馬夫的，那就有麻煩了。
“熊老見識淵博，但像那具尸體的相貌，您從未見過吧？”班揚壓低聲音。
“班揚，你想說什么？”莫爾蒙司令捋了捋自己的黑色大衣。
“那具尸體的相貌……”班揚灰藍色的眼睛露出沉思。
但不等他開口，莫爾蒙司令開口說道：
“相貌確實罕見，不過生活在狹海對岸的人似乎有類似的?！?p> 他拿手指點了點腦袋，“這具尸體出現(xiàn)在這兒……事情很詭異啊?！?p> 班揚愣了愣，“熊老，不一樣的，兩者的相貌可能有那么一點相似，但是……區(qū)別很大?！?p> 莫爾蒙司令問道：“區(qū)別在哪？”
“區(qū)別在……”班揚剛想說下去，隨即反應(yīng)過來，無奈的笑了笑，“熊老，讓我把話說完好嗎？”
他繼續(xù)說道：“家兄艾德.史塔克，有一個私生子，那孩子的相貌異于常人，而那具尸體的相貌與那個孩子的相貌相差不遠?！?p> “哦，”莫爾蒙司令微微驚訝，“你是說那具尸體可能是你哥哥私生子的親人？”
“不是，”班揚解釋，“不是血緣關(guān)系上的相貌相似，而是……而是種族上的相似。就像先民與安達爾人一樣?！?p> “我明白了，你應(yīng)該找伊蒙學(xué)士來說明，不過這和你回臨冬城有什么關(guān)系？”莫爾蒙司令笑了兩聲。
“我要帶那具尸體一起回臨冬城，公爵夫人很好奇那個私生子的來歷。”班揚隱蔽的吸了口氣。他并不想將那個孩子的神異隨便說出口。
莫爾蒙司令注視著班揚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