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
秦城午時城。
凌聲客棧中。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經(jīng)意的用手拭去。
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中只有可噬人心的薄涼。
似白玉般節(jié)骨分明的手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犯下了多重的殺孽。
他毫不在意,他修的,本就是復仇道。
不管是殺了多殺人,那也只是因為擋了他的路。
宗吾建宗不過萬年間,是萬年前三族動蕩的后起之秀。想不到那建宗祖師許楷還真是有些本事,這陣法反噬,到底還是傷了他的筋脈。
他需要千年的愈脈草,才能不傷根基。
他安坐在凳子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子??此臉幼雍盟圃谒妓髦裁矗瑢崉t不然。
“來了?”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似乎是早在的預(yù)料之中。
有一黑影從窗戶翻身進了屋內(nèi),悄無聲息。
“墨一來遲,請尊上責罰?!蹦浑p手抱拳,跪在地上。他知道尊上受傷了,誰也沒想到尊上說去辦急事,是去了宗吾,這一去不僅掩蓋了自己的蹤跡,而且還費了不少的時日。知道尊上不在,魔門里的那幾位倒是整了不少的小動作。
“無礙,本座先前并未告知于你。”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波瀾不驚的樣子。
“魔門里怎么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繼而問道。
墨一起身,恭敬地立于他身旁。
看了他一眼,見尊上并無異樣后。
慢慢開口道:“那幾位有些小動作。墨二看著,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他勾唇一笑,帶著幾分嘲諷。
略有些不屑一顧,額前兩側(cè)的碎發(fā)隨之晃動。
“還真把自己當成什么人了。”
他轉(zhuǎn)而看向墨一,靜靜的開口:“本座需要千年的愈脈草,或者八品的一等潤脈丹也行。”
墨一面露難色,魔門中并無煉丹師,八品的煉丹師著實在整個五洲都不好請。
倒是有一株百年的愈脈草,可魔君定是不會用的,也只怕是受了不小的傷。
他頓了頓,“三大派近日開啟晨光秘境,為弟子試煉。屬下等人此前在那秘境剛發(fā)現(xiàn)之時也探查過,因此也折損了兩人,只有將修為壓制到筑基方可進入,還隱隱有著大能的威壓。里面好像有一座遺跡。亦有不少千年份的靈植。雖然咱們的人是出來了,那秘境也被三大派掌控。但偽裝一下,進去弄些靈植還是不成問題的?!?p> 他瞬間理解了墨一的意思。
“筑基?晨光秘境還有多久開啟?”
想到程月錦那人,他的興趣瞬間提了上來。
真的是巧合嗎?再怎么聰慧,就發(fā)現(xiàn)了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用來封印魔力的極品魔石暴露了自己,即便是那極品魔石中已經(jīng)毫無魔力。
他還未曾潛伏多久,也并未尋到人。
“在南都方益城,半個月后開啟?!?p> 他起身,忍著喉嚨里的血腥味,看似輕輕松松擺了擺手。
眼中的冷漠仿佛要溢出來一樣,周身氣壓很低很低。
“本座知道了。“
宗吾。
和清峰。
程月錦院落中。
“師姐,是不是……”她猶豫著沒把話說出來。
蘇素素看她毫發(fā)無損,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又忍不住皺眉,瞧著她一臉猶豫,心中也已是有了幾分相信。
“小錦,你進入執(zhí)法堂,執(zhí)行的任務(wù),是不是與那魔修有關(guān)?”
蘇素素開門見山的問道。
程月錦當下應(yīng)是。
“師姐,你可是聽說了什么?我?guī)熜帧?p> 她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卻也是猜到任務(wù)很有可能已經(jīng)失敗了。
蘇素素看著程月錦很是擔憂,一字一句說了起來。
“我來找你時,碰上了兩個外門弟子。聽到他們在議論昨夜發(fā)生的事。他們說,潛伏的魔修是魔君。容師兄和一干執(zhí)法堂的弟子前去抓捕,并未成功。還驚動了掌教和兩位老祖。容師兄……似乎是受傷了?!?p> 程月錦一愣,“受傷了?”
師兄早已是金丹后期的修為,居然受傷了。
嚴重不嚴重?那師父,是不是在處理此事。
師兄在不在院落里,還是在執(zhí)法堂?
那人是魔君?
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頭。
她,居然會和魔道的人頻繁接觸而且相安無事?
一時之間,總覺得好不真實。
那人的一舉一動仿佛重新展現(xiàn)在她眼前。
果然不是普通人啊,也非池中物。
能讓師兄受傷,怕是他的修為至少也得有元嬰。
她只覺得。
一夜之間,這種種的一切都太快了,太巧了,太奇怪了。
突然,沒由來的,心里很是煩躁。
蘇素素看她沉默半響不說話,便也知她對昨夜抓捕的情況也不甚清楚。
又怕程月錦多想,勸道:“勿要擔心,我陪你去瞧瞧吧,定會沒事的。”
話只能這么說,程月錦也不知道此刻他師兄在哪里。
兩人出了院落,一個是有心勸道,另一個是憂心忡忡。
這到底是宗吾的大事。
程月錦發(fā)給容清淺的傳訊符遲遲沒有回信。
“小錦?”聲音不大,容清淺就在不遠處。
清晨的陽光像是為他鍍上了一層金,他嘴角帶笑,目光溫柔,衣衫整齊。
又是那個神采英拔的容清淺,人人稱道的北洲君子。
不見絲毫凌亂,人也是頗有精神。
“可要是去尋我?你的傳訊符我收到了。任務(wù)失敗了,我去了一趟凝丹峰,蘇真人給了我一些丹藥,本就是小傷,并無大礙了?!?p> 蘇素素聞言咧嘴一笑。
“小錦,你看,沒什么事的。再說了,我爹的丹藥,功效嘛,你也是知道的。”
說著,還用手輕輕碰了下程月錦。
她一時之間還是有些微愣。
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不相信剛才還擔心的人。
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好,師兄沒事便好?!?p> 容清淺微微一笑。
“勿擔心,師父今日會和兩位老祖,還有其他的真人、長老們商量好的?!?p> “嗯。師兄是要回去嗎?”
程月錦問道,語氣比往常低沉了許多。
“不是,想著來看看你。既然沒有什么其他的事,你且安心等著,別想其他的。我今日還得代替師父主持門派大比。素素不去門派大比?”
容清淺嘴角一直帶著笑,倒是叫她也安心不少。
蘇素素看他提到自己。
沉吟片刻又回答道:“今日上午應(yīng)該沒有我的比試。我是來尋小錦的。”
他還是眉眼中都蘊含著溫柔的笑意,像那桃花酒一樣醉人。
師兄向來如此,有什么事都是壓在心底,永遠是謙謙君子的溫柔模樣。
很暖,很暖。
很容易就讓大部分的人沉醉其中,卻不知師兄心里到底是什么模樣呢。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有這種念頭。
抬頭看向師兄。
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里彷佛可以容納天地萬物。
正汝峰。
議事殿中。
莫潛掌教、各峰首座、三位長老、兩位老祖以及兩位出竅真人。
諸人皆是正襟危坐。
“你們可都知道昨日發(fā)生的事了?”
元華見幾人之間沉默不語,率先出聲問道。
許三七有些撐不住這嚴肅的氣氛。
他坐姿松散下來,輕咳了一聲,“知道,莫潛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p> 元初看他沒個正形,白了他一眼。
“你都是做師公的人了,一天天的,也多少給我有點兒長進?!?p> 許三七默不作聲,看向自己的徒弟和黃棕瀏。
目光之中隱隱有些委屈,示意兩人趕緊岔開話題。
不得不說,莫潛和許三七還真是如出一轍。
兩位老祖在上,莫潛不敢造次,故意裝作看不見。
他這師父,整日里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老祖怎么看?”黃棕瀏面帶笑意,看似認真的對著元初說道。
“本座怎么看?叫你們來,不就是問你們的?外出游歷的游歷,閉關(guān)的閉關(guān)。倒是叫人給欺負了去,竟叫魔修在我宗吾來去自如?”
元初已有些微微動怒,看著這眼前一個個高階修士。
在靈氣衰微的今日,他們就是宗吾的門面。
真是叫人想不到,門面被人踩了。
許三七、黃棕瀏兩人訕笑一聲,若不是宗吾出了這事,他們可能還不會回來。
回來就被老祖當成普通弟子訓個一通,不,他們還不如普通弟子。
老祖說不定還會指導普通弟子,而他們就只有挨訓的份兒。
金鳳兒也是被說的有些羞愧,宗吾為天下正道之首,暫且不說弟子眾多、底蘊深厚,上有兩位化虛老祖坐鎮(zhèn),下又有數(shù)名元嬰、金丹修士。
只是,到底還是,好生的,那魔君怎會來她宗吾?
“老祖,弟子真是覺得好生怪異。魔門內(nèi)部爭斗未平,這魔君好生的為何來我宗吾?”
元華看了她一眼,也不見神色有什么變化。
“你倒是問到點子上了?!?p> 但他接下來的話一樣讓人憋屈。
“可本座又不是那魔君,又從何得知?”
一時之間,議事殿又安靜了下來。
兩位老祖一句話真是懟的人什么也說不出。
莊嚴有些躊躇,眼看著眾人間氣氛越來越怪異。
“傳聞那魔君喜怒無常,冷漠至極,為人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怕也是一時興起。”
元華不著痕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前幾日,在本座發(fā)現(xiàn)外泄的魔氣之后,卜了一卦。”
元華老祖不是劍修,曾經(jīng)修過劍,但后來專修通靈一道。
“此事與莫潛的二弟子有些關(guān)系,此次探查魔君蹤跡,也都是她的功勞。”
眾人都是有些驚訝。
蘇正皺眉,開口問道:“此事竟與月錦有關(guān)?”
一對眉毛好像可以擰成麻花,月錦一向勤于修煉,自小看著她長大。
怎么的和此事有關(guān)。聽著此話,還是出了不少力?
岳亦山也是一直納悶,莫潛和兩位老祖怎么叫從未執(zhí)行過任務(wù)的程月錦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wù)。
“老祖,當真?”
“本座以五十年壽命為代價,還能騙你們不成?”
元華的語氣更加冷淡,還帶著些黯然。
黃曉一驚,五十年?
“老祖,你……”
若不是宗吾有著兩個化虛老祖,高階修士比域閣、蓬萊多上幾個,就輪不到他們是天下正道之首了。
元華老祖萬一……結(jié)果難以想象。
“本座無礙,左右卡在化虛初期已經(jīng)很久了。”
一時之間,信息量太大了,眾人難以接受。
莫潛當時得知這個消息,心中也是很不好受。
元華老祖鎮(zhèn)守宗吾多年,但到底卡死在了這個境界。
許三七臉色逐漸變得鄭重,“五洲又將起風云。”
元華老祖,多年不問宗吾之事,到底還是一心為了宗吾。老祖如此,更何況他們呢。
“今日便發(fā)布告示,宗吾之內(nèi)弟子不能恐慌,先行傳訊于域閣、蓬萊。周甜已經(jīng)在修補陣法,全宗吾加強警戒。安撫好受傷的弟子,莫虧待了他們。執(zhí)法堂增派人手,追查宗吾內(nèi)部潛藏的魔修。容清淺今日替莫潛主持門派大比,左右還有兩日。莫潛你抓緊安排各種事項。你們都各司其職,坐鎮(zhèn)宗吾,一個也跑不了。對了,許三七和黃棕瀏你們倆查一下宗吾歷代的典籍,關(guān)于門派大比的一些詳細記錄,整改一下大比的規(guī)則。這次門派大比有弟子用毒,不甚合理?!?p> 元初一錘定音。
莫潛是個懶散的,和他師父許三七一樣,必須得催著他干。
“可還有疏忽的地方?”
岳亦山猶豫道:“老祖,清淺這孩子不是受傷了?”
蘇正聞言回他道,“輕傷,昨夜他來尋我,我給他和謝宿,還有其他一些受傷的修士都拿了些丹藥。他的情況是最輕的。倒是那謝宿中了毒。”
“不管那魔君到底有何意圖,絕不能讓他得逞。這次是我宗吾的失誤。但若真出了什么事,傳承萬年的根基就這樣被毀了,宗吾上上下下數(shù)萬的弟子不復。你們既享受了宗吾多年的資源,為門派盡心盡力,也是應(yīng)該的。護我宗吾,絕不是掛在嘴邊的一句戲言。”
“你們記住了。”
元初一字一句,從未如此嚴肅認真過。
莫潛率先應(yīng)是,“弟子謹遵老祖教誨?!?p> 罷了,怕是在老祖眼里他這個掌教也當?shù)牟簧鹾细瘛?p> 這是他的職責,前人種樹,后人乘涼。既是乘涼,也就有道理把大樹給照顧好。
后而眾人接連應(yīng)是。
“弟子謹遵老祖教誨。”
“散了吧。莫潛留下?!?p> 元華擺了擺手,不甚疲憊。
“是?!?p> 莫潛心下有些奇怪。
老祖是因為宗吾還有些事要給他交代,還是關(guān)于程月錦。
“這半個月,甚至是以后的日子,看好程月錦。魔君既是為她而來,就定然不會罷手?;蛟S是,他還并未發(fā)現(xiàn)程月錦就是他要找的人。多給你那弟子些法寶。這是玄幻鐲,是我早些年的法寶,主攻幻術(shù),也可防守??傻殖龈[修士全力一擊。這是她應(yīng)得的。旁的不說,莫非我宗吾還護不住自己的弟子不成?其他的,我不多過問。你看著辦便好。你這掌教,也得裝得像個樣子,讓眾人信服。”
像是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莫潛暗想,老祖或許知曉他隱瞞的事,只不過是不說破,也沒有興趣了解。
魔君是為了程月錦而來?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元華老祖修通靈一道,想必是看到了些什么吧。
但老祖的這一席話,擺明了他的態(tài)度,他是站在自己和小錦這邊的。
他接過玄幻鐲,謝過元華,點頭稱是,不復多言。
議事殿外。
許三七正等著莫潛出來。
他知道莫潛帶回來的兩個孩子都不簡單。
卻沒想到,怎么的跟程月錦扯上了關(guān)系。
此事,聽老祖說的話,怕是她也出了不少力。
話說回來,他游歷那么久。
對下面的兩個徒孫多有疏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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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十笑
不知道,打著打著就成了四千五的大章節(jié)(對我來說) 加油ing 今天的我,依舊沒有存稿…… 呱呱呱……鵝鵝鵝…… 突然又覺得,這里的劇情是不是走的有點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