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夕掃了一眼,看到船工們都在船尾,就輕輕道來,“就是陰陽令鎮(zhèn)壓了幾百年的東西唄。明君閣那晚啊。那個陰陽令牌只是個虛無的頭銜吧,噢,也許有其他妙用,但我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所謂的守護陰陽,其實就是守護地宮里鎮(zhèn)壓的玄陰之力——祖天師當年收納的所有陰邪之氣。之前裝在一個寶葫蘆里,那晚破掉了,搞出天崩地裂的效果,話說你們在外面有感覺嗎?一直沒機會沒問你們來著。我在里面被震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p> “外面動靜也很大。閣樓震得一副要倒塌的樣子,天空都變了顏色。你是沒看到當時王謹?shù)谋砬?,幾乎是想殺了師父。”楊祎大概是被夜風一吹,濁酒都上了頭,啥都敢說。
崔甯瞟了他一眼,柔聲問:“寶葫蘆破了然后呢?”
張靈夕聞言咬了咬嘴唇,轉(zhuǎn)而就若無其事的繼續(xù)道:“師尊本來是讓我去給寶葫蘆加封印的。結(jié)果封印還沒打上去,就爆炸了。我暈暈乎乎,就……把那些黑黑紅紅的東西收到了絕塵里面?!?p> “怎么收的?”崔甯看著她的眼睛。
“怎么收妖就怎么收咯?!睆堨`夕沒想好該不該把立血盟咒的事告訴他們,她很不喜歡收到那種看將死之人的關(guān)切眼神。
“這么簡單就能收住。需要專門搞個青城問道?”崔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小酒。
楊祎有點不明白,“所以,你拿什么鎮(zhèn)住那玩意兒?”
“拿……我美麗動人絕代芳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小命唄?!睆堨`夕半開玩笑道,頓了頓,還是盡量用無謂的語氣淡淡說,“沒有啦,就是用血封印的。當時那不是沒別的雞鴨魚狗的嘛,能放血的只有我自己。給他們吃一點,他們就消停了。呵呵?!?p> “所以你現(xiàn)在得持續(xù)用血供養(yǎng)著那根棍子是嗎?”崔甯語氣有一點重了。
張靈夕歪歪嘴,夾了一大片肉塞到嘴里,“還好,他們飯量也不是特別大,我多吃肉,補補血。嘿嘿。大家相處得挺和睦的?!?p> 楊祎和崔甯對看一眼,沒再說話,只是喝著小酒。
想著已經(jīng)說了實話,不如先給他們打個預防針,張靈夕繼續(xù)說到,“誰也不知道玄陰之力的力量倒底有多大。而且有時候我似乎會被它影響。就像那天在擂臺上,當時就有種力量催促我去殺了鄭仕南。所以,搞不好我會被反噬或者因此走火入魔。但也不一定啦。嘿嘿。現(xiàn)在反正好好的?!?p> 她端起酒杯灌了一口,繼續(xù)道:“我隨身背包里裝著陰陽令牌和天師道秘書。你倆留個心唄。萬一我情況失控,你們試試看那兩東西能不能起啥效果,畢竟之前一直和寶葫蘆一起的。噢。師父師尊都不清楚情況的,明君閣地宮一百年沒人打開過了。所以真不能怪他們的?!?p> 夜里的江風,還是能把人吹得瑟瑟發(fā)抖的,特別是喝多了人。崔甯怕剛下山就給整得受了風寒,早早催著去睡覺了。
去樂山的船是臨時調(diào)度的,不大,除了船工們休息的底倉,就兩個很小的房間。不能算房間,就是一個隔開的床位。
地方有限,沒法一人一床了。只能張靈夕自己睡,他倆一起睡了。
天剛亮。張靈夕被隔壁的動靜吵醒,她迷迷糊糊中嘀咕了一句,耳朵太靈真不是什么好事。撈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
隔壁。楊祎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夢,猛得坐起身來用被子蓋住了自己,雙耳滴血。
片刻過后,他一句話沒說,連滾帶爬的出了船艙,走到甲板上吹風。
因為跌跌撞撞的,所以動靜忒大。張靈夕還在宿醉中,也沒力氣去仔細分辨什么,只是一臉欣慰的笑了笑,就繼續(xù)蒙頭大睡了。
待她再醒來時,船已經(jīng)在江上繼續(xù)航行了。她走到楊祎身邊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燒餅啃了一口,“咋的啦,臉色這么難看,昨晚沒睡好嗎?我約莫聽著你起挺早啊…昨晚你喝得不少,怎么不多睡一會?”
楊祎聞言抖了一下,沒吱聲。
張靈夕一頭霧水??戳艘谎蹖γ娴拇掊?。他只是一臉云淡風輕喝著茶。
半晌過后,崔甯道:“再一刻鐘應該就可以到黃巖鎮(zhèn)碼頭了。我們下船后先找地方吃飯。其他不著急。先了解一下情況再做打算。哦。得先帶我們令主去找點肉吃。”
張靈夕:“……”心中凜然:“倒底發(fā)生了啥!誰能告訴我!我他媽的喝多了啥都沒聽清啊……”
“你的劍呢?”楊祎回頭看了張靈夕一眼,發(fā)現(xiàn)她就背了一個大大的背包,兩手空空如也。
“嗯?銀箏收拾在行李里,一起運去金陵了呀?!?p> “……”
下船之前崔甯交代了,隨身物品全部帶走,船要馬上回都安的。
張靈夕的背包里就帶了兩套衣服,幾疊符咒,還有那陰陽令牌。最要命的絕塵牢牢綁在手臂,寸步不離身。其他就啥也沒帶。
崔甯遞過來一頂帷帽,張靈夕問號臉道:“我穿男裝了呀?還需要擋著臉嗎?”
“戴著吧。當遮陽?!?p> 姑娘默默接過來自師兄冷冷的關(guān)懷,她從小在人前都蒙面,無拘無束了幾年突然再戴上,好像也沒啥逆反心理,可能這陰陽令主的名頭帶來的壓抑感,比什么帷帽遮面透不過氣多了。只是這崔甯話中帶火的姿態(tài),到底是咋了?看來昨晚到今晨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他遇到胸悶的事兒了。嘖嘖。她是一只被殃及的池魚。
她將帷帽套在頭上,仔細綁緊了帽帶,再將垂至腰下的黑紗捋平,“挺有神秘大俠的模樣?!?p> “開拔……”她舉起右手大喊一聲,便蹦蹦跳跳地下船了。倒是完全忘了要保持大俠的身姿。
黃巖鎮(zhèn)在青衣江和岷江交匯處,是樂山最大的一個鎮(zhèn)子。出了碼頭就是一條長街望不到頭,一路熙攘好不熱鬧。
張靈夕看著新鮮,“這里比都安鎮(zhèn)還熱鬧挺多嘛。”
楊祎道:“那是當然。都安本來是鄉(xiāng)野小村,要不是因為靠近青城山,還遠沒有今日的規(guī)模。黃巖可就不同了,兩江并流,蜀中南下的,滇貴北上的,都在這歇腳。這里氣候適宜土地肥沃,久而久之,定居的人也越來越多?!?p> “看出來了。這里店鋪的品類就比都安鎮(zhèn)豐富太多了。哈哈。”張靈夕聳聳肩,女人嘛,別和她扯什么歷史典故,購物環(huán)境就是反應一切經(jīng)濟民生的最直觀表現(xiàn)。雖然她現(xiàn)在只是窮光蛋一個,全身上下就一把銅錢,還是用來演算易經(jīng)的。她真是有點想念她的武陵王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