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我第一次吃靈夕親手做的飯菜呢。”蕭潯放下酒杯,笑眼彎彎地說,“早聽說你會做飯,但這水平……”
“還是超出你預(yù)期了對吧?”張靈夕哈哈哈地笑著,“姐姐我出得廳堂,下得廚房,也上得了……咳咳咳……上得降魔場……”
楊祎白了她一眼,“你少看點那些街角野文吧,說出來的話也不怕嚇著別人。”
“切。我還能不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嗎?能跟你說那些胡亂糟糟的話,就證明你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張靈夕頭發(fā)一甩準(zhǔn)備出去,“你們再吃點,今晚咱逛它個通宵,時間還早,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一身油煙味兒。”
張靈夕泡在浴桶里,看著自己半身斑駁疤痕,自嘲地笑笑,“一年。就這一年時間的時間,這副身子骨都被蹂躪成了這模樣。還好是沒法嫁人了,不然……怕是爭寵不過小妾,到時候抱著枕頭哭才慘。”
房內(nèi)被暖爐烤得熱烘烘的,張靈夕只穿著單薄中衣也不覺得冷,坐在鏡前一下一下梳著長發(fā),“是新的一年了呢?!边B燈罩都換上了應(yīng)節(jié)的玉兔宮燈紋樣,她盯著那紙上玉兔閃過一瞬酸甜難辨的滋味兒,“去年的上元燈節(jié)……我在都安鎮(zhèn)逛燈會……呵……”
好在張靈夕素來果斷,迅速掐滅心中那點漣漪,起身穿衣服。就在右手習(xí)慣性往那一堆暗不拉幾的黑色灰色玄色深紅色衣服上伸時,眼角余光瞟到了年前陛下送來的幾套衣服,一水的純白色。她摸了摸,挑了一套穿上,把自己永遠扎個高馬尾的長發(fā)順攤在背上,簡單的在頭頂束了十字鬢,戴上了楊祎老早送的一套六叔親手制作的鬢花步搖。最后走去披上了厚實的雪白狐裘,她抬手摸了摸柔軟的長毛風(fēng)領(lǐng),照了照鏡子,開門走了出去。
“哇……”這身嬌俏的少女打扮,讓楊祎忍不住拍了拍手掌,“我就說你得多穿淺色衣裳,這樣多漂亮……”
張靈夕微抬下巴裝模作樣的像支正經(jīng)高嶺之花,“太漂亮了怕你想娶我回家。”
“……”楊祎無聲嘆了口氣,悻悻跟在后面往外走,“你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娶回家供著……”
張靈夕心中惡趣味驟然升起,停下腳步一個轉(zhuǎn)身,心不在焉的楊祎差點撞上她。姑娘仰著脖子賤兮兮地問,“真的嗎?”
楊祎一時有些無措,下意識偷瞄了一眼崔甯,“什么?”
“真的嗎?”張靈夕湊近他,“娶我回家啊……如果是你,我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我……”靈牙利齒的楊祎結(jié)巴了。張靈夕當(dāng)然知道他是為什么,瞥著眼看向崔甯,果然,他彎起了嘴角,順便,她還看到了另外一只上揚的嘴角——蕭潯的。
“蕭潯哥哥,我這身不錯吧。不過,各位客官且看且珍惜,本姑娘不會經(jīng)常穿——不因為別的,實在容易臟。穿得雪白雪白的,遇見臟點的尸怪,都不敢出手收拾了。包袱呀……哈哈哈?!彼缃癫辉倩乇苁挐×?,那日說開后,她心里更是透亮了起來,有些事越是避忌,越是顯得禁忌,反而讓人越難割舍。索性大大方方的相處,低頭也見抬頭也見,日子久了不就什么漣漪也抹淡了去。似乎效果也的確不錯,啥事兒她叫上楊祎崔甯的,也會詢問一嘴蕭潯要不要參加。蕭潯處事向來滴水不漏,沒其他事兒時他定然隨叫隨到,長沙王府要是真有正事,他也不會殷勤地非得陪著張靈夕。一段日子下來,大家都自在了不少。
四人走上南大街時,天已黑透,華燈通明的長街人頭攢動。
張靈夕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圈,感嘆道:“哇……金陵的上元燈節(jié)唉……真正的上元燈節(jié)唉……”
楊祎湊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不就是上元燈節(jié)嗎?說得多稀罕似的,每年不都有嘛……出去了幾年就裝上鄉(xiāng)巴佬了?”
“可不是鄉(xiāng)巴佬嘛……”張靈夕仰著腦袋沒動,“我五年的上元燈節(jié)沒呆在金陵了。再往前,也沒機會自己站到這街上看燈會啊。平日里王爺對我再怎么放任,過年過節(jié)的,我不得蒙著白紗坐在那閣樓上當(dāng)壁花小姐啊……”
“哦,是哦?!睏畹t一副安慰可憐見孩子的模樣,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肩膀,“第一次逛燈會啊,那您敞開了玩,好吃好喝好買,爺幾個奉陪到底?!?p> 張靈夕皮笑肉不笑地歪了歪嘴角,“那倒也不是第一次逛燈會,只是第一次逛金陵的上元燈會。”她跟著張桐夫婦那幾年,每年都會在不同的地方過年,看過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燈會,只不過,都不是在金陵。
“哦……”楊祎倒是突然想起來什么,賤兮兮地沖她揚了揚眉毛,“去年有的人千里迢迢趕過去陪著逛了都安的上元燈會……”
張靈夕臉僵了一瞬間,轉(zhuǎn)而就掛著無所謂的笑容道:“是呀……誰還沒青春年少過似的。不像有的慫貨……”
楊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堵住了沒來得及脫口而出的后半段嘲諷。
“切。還收拾不了你了。完勝。”張靈夕心道,并得意洋洋地沖耳根子泛紅的楊祎抬了抬眉毛。
蕭潯掛著笑,在楊祎小臂上點了點,示意他放開張靈夕,一只手推著姑娘往前走了兩步,輕飄飄甩出語帶雙關(guān)的一句話,“大好時光,你倆都得償所愿了,好好珍惜吧?!?p> “…………”正抬腳準(zhǔn)備跟上去的楊祎,聞言呆立當(dāng)場。
崔甯低頭一笑,走到楊祎身邊,低聲道:“走吧……”
楊祎:“…………………………”
他本來覺得自己在張楊崔三人組合里,怎么也是和張靈夕并列食物鏈底端的。自從蕭潯加入后,他那明目又張膽的偏袒,日漸將他一個人冷冷地踩在了倒數(shù)第一,爬不起來又無處申冤。特別是,張靈夕告訴了他,在陛下那求了兩年緩刑期,更是自己個兒在心里將這位小公主供了起來。
平日里懟還是繼續(xù)懟的,可但凡和崔甯有半點關(guān)系,他就心虛又期待的會打個盹,瞬間喪失了主動和時機,再想懟回去時然則大勢已去,就只能見著那姑娘翹著尾巴的背影了。
楊祎無奈又開心地搖了搖頭,快步跟上了崔甯,和他并排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