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溜達(dá)了一晚上,還是出燈謎的公子最是帥氣?!睆堨`夕端起溫酒喝了一口,又瞥了一眼掛在一旁的祥云燈籠,“還會畫燈面,可真好看啊。”
“哈哈哈……”楊祎干笑一聲接話道:“要不,我現(xiàn)在回去給你問問公子是否已娶親?”
“這樣合適嗎?”張靈夕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覺得賣胭脂的公子長得也不錯唉,還會制作各種水粉,要不,一起問了?我看雪也開始小了……”
楊祎推了一把她的頭,“去你的吧……”
雖然在皓月樓下遇到了王謹(jǐn)母子,但張靈夕的心情好像絲毫未受影響,大方得體笑瞇瞇地打了招呼,問候了上元安康,就上了二樓喝酒了。就如在長街上遇到任何世家公子小姐那樣。姑娘若無其事,其他三人也沒人會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動略過了關(guān)于王謹(jǐn)?shù)娜魏卧掝}。
張靈夕重傷剛愈,自然是不被允許多喝,干掉一小杯,就被蕭潯收走了酒杯,換上了茶杯。
喝得身子暖和了,小廝也送來了烘干的披風(fēng),四人漫步回到凈虛行已是子時過半?;氐胶笤海挐∫腿嘶胤?,姑娘披風(fēng)一甩:“咱們都住同一個院子,幾步路,這里還有人能打得過我不成……”說著哈哈哈大笑著走了。臨門時卻鬼使神差頓住,一回頭,蕭潯還站在原地。望著燈火闌珊處的身影,她輕輕一笑,推開了房門跨步而入……
蕭潯第一次歇在預(yù)留的房間里,但全然沒有認(rèn)生。一夜好眠。第二日早上,他坐在偏廳里喝著甜粥,一抬頭看見身著寬松長袍披頭散發(fā)純素顏的張靈夕慢吞吞走進(jìn)來,一屁股坐在自己身邊,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了一聲“早”。他回了聲“早”,繼續(xù)端著小碗喝粥,倒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
他覺得,以后可以經(jīng)常過來住,預(yù)留了房間簡直英明神武。沒有別的意思,這里人多,熱鬧,長沙王府他一個人一個大院子,太冷清了。而已。
日子過得很慢,每天例行練功,處理大大小小報上來的奇聞怪事,討論明天吃點啥。
日子過得很快,似乎和張靈夕預(yù)想的不一樣,還沒見著什么厲害的角色,轉(zhuǎn)眼就過了二月二。
二月初三夜,張靈夕收完靈力脫衣躺下,剛睡得迷迷瞪瞪,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飛快裹了長袍沖到門口,就見楊祎帶著一臉驚慌的謝淋站在門口,“令主,救我謝家……”
張靈夕打著哈欠擦了滲出的眼淚,雙手捧著熱茶一臉懵的坐在飛快行駛的大船上,謝淋一把鼻涕一把淚語無倫次的說著情況。
每年二月二,由戶部禮部牽頭擇地,各大世家出人出錢,一起舉行盛大的春社儀式。以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這是開春最大的慶典。而對于如今享有富貴榮華的大世家來說,也是紈绔公子們爭相去參加的活動,因為盛大的春社結(jié)束后,有同樣盛大的春嬉。
舉辦地的世家,會借此機會聯(lián)絡(luò)鞏固和其他世家的關(guān)系,因而會竭盡所能的提供美食、美酒,還有,美女。
今年的春社之地在會稽郡,謝氏一族的大本營。本就掌握南朝最多酒樓客棧的謝氏,特地騰出了最大的莊園式酒樓,讓遠(yuǎn)道而來的世家公子們吃好玩好。
白日里春社祭典一切順利,晚上酒會更是高潮迭起,公子們玩得不亦樂乎,亥時過后,就各自醉醺醺地?fù)е廊嘶胤苛恕?p> 小廝們連夜打掃著宴會大堂,省得貴人們起來時聞到隔夜酒肉的臭味。
子時剛過,幾個做事的小廝就驚慌的湊在一起,詢問對方是否覺得不對勁,很多房間里都好像有火光閃過。
幾人商議了一下,上樓顫顫巍巍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聲。一間一間敲過去,都無人答應(yīng)。驚慌失措下,馬上跑去請了還在外面監(jiān)工搭建明早狩獵游玩場地的謝湃。
強行沖開房門后,發(fā)現(xiàn)出了大事——所有房間里的公子和美人都給火燒死了。除了他們身邊的床被有一點過火痕跡,房間并沒有著火,但人明顯是給火燒過的。很多焦尸還兩兩交纏在一起,場面更是一言難盡。
謝湃大驚,憑著大概記憶尋找本次謝氏派來負(fù)責(zé)春社春嬉招待的叔父謝煬,也被燒死了。
焦頭爛額之下,他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去泉州通知謝氏宗主——他父親謝炯,又親自策馬趕到會稽郡郡守的府邸,說明了情況,并將郡守連夜接到出事的莊園。
這不是隨便死了幾個人,而是參加今年春社的所有公子幾乎全軍覆沒,這些人來自各大世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事情是沒法私下解決的,報官是最唯一的出路。
郡守有點稀疏的兩條眉毛,這會焦慮地纏繞在了一起,衙門里所有的捕快和仵作傾巢而出,現(xiàn)場勘驗許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想著死者都是有身份的人物,郡守只好下令,先將尸體逐個分離開,用白布一一包裹好,抬到莊園一隅的樂坊小院,那兒謝湃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了兩個空殿。
所有人愁云密布的忙活了一天,謝湃和郡守終于在黃昏時一起坐到了飯桌前,兩人相看無言。良久,謝湃先開口道:“此事如何上報金陵?”
一整天,兩人默契的都沒詢問對方這個問題。事情出在謝家的莊園內(nèi),他終究不是父母官,起碼不用擔(dān)心頭上烏紗問題。但各大世家的人都死在了自己客棧內(nèi),謝家無疑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了。
天黑了,兩人還沒商議出個所以然,但擬帖子上報是報刻不容緩了,師爺將筆墨紙硯擺在桌上,郡守提著筆看著謝湃,“我先給陛下請罪。但此事非常詭異蹊蹺,咱也得盡快找出事因,給各大世家一個交代。”
黑墨落紙不過幾個字,門外就有個小廝跌跌撞撞狂奔而來,“不得了了,起尸了……”
謝湃抓起劍就沖了出去,剛跑出院子,就見焦尸們邁著蹣跚的步子,成群結(jié)隊往出事的海月樓走去。他招來親信手下,“馬上去金陵通知謝淋,讓他親自接陰陽令主來會稽。火燒眉毛,連夜速來?!?p> 聽完謝淋亂七八糟的描述,崔甯皺著眉毛看向張靈夕,“你怎么看?”
姑娘搖搖頭,“毫無頭緒。還是得現(xiàn)場看看,才能判斷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了。”
“呵,我從不相信有什么天譴。只是看這人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聽起來是詭異的,人燒了,東西沒燒。死了第二日就全部起尸……”楊祎啃著手里的蘋果,“我說謝淋,后來呢?尸化之后就趕去死的地方,沒干別的?”
“我不知道……”謝淋面色發(fā)白,嘴唇還在不住的顫抖,“來給我報信的人只看到起尸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也沒來得及看?!?p> “一共死了多少人?”崔甯沉聲問。
“五十幾……”謝淋支支吾吾的?!笆兰业??!?p> 崔甯聽出了重點,“世家的人就死了五十幾個?那全部呢?”
“一共……一百二十幾個……那些陪他們的姑娘也全部……”謝淋有些為難的余光瞟了一眼張靈夕,“都是在自己的房間里,還有的公子有兩個姑娘陪著……”
張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