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張靈夕對龍菲菲是有一些惻隱之心的。她和龍波的庶長子龍超是同一個母親———莫雪當年的護法侍女之一青珠。
當年龍波原配夫人病逝，莫雪過來參加葬禮，住在土司府十來日。沒想到妻子尚未入土，龍波就露出了之前刻意壓制的好色之心，一來二去搭上了青珠。雖然莫雪覺得龍波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但青珠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懷孕，莫雪只能將她嫁入龍府，還半威脅半恐嚇的找龍波好好談了談。
好景自然不會長，在青珠懷孕待產(chǎn)的期間，龍波又陸續(xù)取了五個小妾，還終日流連煙花場所。青珠無奈但兒子尚小，想忍耐幾年孩子大了就離開，但看著青珠生完又恢復的美貌，龍波一陣花言巧語獻殷勤，還承諾將來讓她當大夫人，沒多久，青珠又懷孕了。悲劇再次循環(huán)，龍波在她孕期繼續(xù)夜不歸宿，最后青珠郁結(jié)于心，艱難生下孩子后，出血過多逝世。
她最后留下的孩子就是龍菲菲。
在這樣一個家庭中，沒有母親的龍超和龍菲菲自然是舉步維艱。好在龍超是長子，雖然庶出，但龍波還是很重視他。但后來龍妍掌權(quán)后，龍超迫于現(xiàn)實，不得不謹小慎微的呆在這個家里。
許是同為女人，又許是女兒對她根本沒威脅，龍妍其實對她兩個還算不錯，特別是對同樣沒有母親的龍菲菲，吃穿用度都是緊了好的給。倒是龍菲菲自小沒媽，天生缺失的安全感，讓她低調(diào)又安靜，又有長姐一手呵護，有點天然呆萌的單純感。
今日會主動和一身男裝的張靈夕說話，已經(jīng)是她長這么大做過最大膽的事。而張靈夕對青珠的事多少有了解，對她更是和顏悅色極有耐心。“真的可以啊。你到了金陵，派人送帖子去凈虛行……”張靈夕頓了頓，又道：“送帖子到凈虛行給你身邊的楊祎公子，就能找到我們了。”
龍芊芊欣喜地轉(zhuǎn)頭看向楊祎，楊祎木愣地看過來，“嗯？”
張靈夕知道他為什么心不在焉，估摸著和她一樣發(fā)現(xiàn)了龍妍的不對勁。如果說一上午的茶會上，龍妍還是“雨露均沾”地找楊祎和崔甯聊天，看不出她的真實目的。午膳時，她已經(jīng)是直接將崔甯單獨安排座位在自己身邊，用膳時也是連續(xù)敬酒。
遲鈍如楊祎，也看出來問題了。
“龍三小姐說，將來去金陵找我們玩。我答應(yīng)了，說讓她到時候遞帖子去凈虛行找你?！?p> 楊祎擠出了一個笑容，“沒問題?！?p> 龍菲菲高興地拉開了話夾子，“我大姐兩次去金陵，都是崔公子作陪的，崔公子還坐船送她到過洞庭湖?！?p> 張靈夕：“………………”她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一臉恍然大悟地繼續(xù)問：“噢，原來大小姐和崔公子這么熟啊?！?p> 龍菲菲認真地點點頭，“大姐管理苗疆和土司府的一切，我們苗疆送出去的東西都是通過甯家的錦運堂。大姐平日里也經(jīng)常提起崔公子，說他年少有為，還去青城山學習了道法，現(xiàn)在又當上了玄天司主司……”
聽到這張靈夕笑容有些凝結(jié)，本來她沒當回事，還想把這個作為調(diào)戲崔甯和楊祎的段子，可這會她突然有些莫名的擔憂，心道：“喜歡就喜歡，反正崔甯也是她得不到的人?？墒牵绻藶榈闹圃煲恍┞闊?，好讓玄天司主司過來的話……”
想到這，張靈夕瞥了一臉鐵青的楊祎一眼，湊近了些小聲問：“你家大小姐莫不是看上了我們崔公子了？”
龍菲菲趕緊垂下頭，有些慌亂的低低道：“我不知道?！?p> 張靈夕繼續(xù)壓著嗓子道，“可是，崔公子和當今鎮(zhèn)國公主……雖然還沒有明確定親，但是金陵的人都知道，崔公子也送了公主家傳的寶劍?！?p> 龍菲菲咬了咬嘴唇，輕輕說：“既沒有定親，更沒有大婚……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啊?！?p> 張靈夕噗呲一聲笑出了聲，她自覺失禮，趕緊掏出手帕壓了壓唇角，看其他人根本全程忽視伴讀書童和庶出小姐，她又道：“可是，如果崔公子一心只愛一人呢？”
龍菲菲猛得抬起頭看著張靈夕，“可……可以這樣的嗎？”
張靈夕有些心疼，這個長在深閨的小姑娘，大概腦子已經(jīng)被那花心老爹的真實事跡給洗壞了，居然真情實感的覺得如果專情，那會是一件多么驚世駭俗的事。她不好直接抨擊什么，只好換個說法道：“可是崔公子如果做了駙馬的話，大概是不能再娶她人的?！?p> 說道這個，龍菲菲大概是懂了，她喃喃自語著什么張靈夕聽不清，但肯定是明白的，因為他爹在有苗王獨女做正妻的時候，也是沒敢拈花惹草的。
楊祎在張靈夕主動聊起崔甯后，就低下了頭安靜用餐，但耳朵自然沒閑著的仔細聽完了全程。他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崔甯，拿起桌上的米酒猛喝了一大碗，真辣啊，他不禁張了張嘴，想消散掉一些酒氣。
張靈夕也沒有興致盯梢蕭潯或者崔甯了。公子俊美無雙，出身高貴，性格沉穩(wěn)，年少有為……數(shù)不清的優(yōu)點，又尚未婚配，豪門貴女惦記著也是正常。她側(cè)頭看了一眼楊祎，對方呆呆盯著眼前的盤子，筷子半晌都沒動，她心里嘀咕著：“他應(yīng)該和我想得差不多吧。有什么好看的呢。他們有人喜歡，我們應(yīng)該高興。不是嗎？我們或許都不應(yīng)該強行霸占住他們。他倆值得有一個完美人生。雖然龍芊芊差勁了些，但龍妍目前看起來是不錯的，如果異象和她沒有直接關(guān)系的話。也符合崔家找女強人的傳統(tǒng)，雖然她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江湖俠女，但苗疆和普通傳統(tǒng)世家還是挺不同的?！?p> 冗長的午膳終于結(jié)束。張靈夕掛著勉強擠出的笑容沖身邊人點頭還禮，抬頭對上了蕭潯無奈的眼睛，沒有避開，而是大大方方給了他一個笑容，然后轉(zhuǎn)身走出了飯廳，出去就看見了更快逃跑的楊祎。
兩人又在花廳等了好半天，龍妍和龍芊芊才依依不舍的親自送了崔甯和蕭潯出來。臨別了，龍妍才正色說了下公事，“異象我們一直有專人守護。三日后，我們?nèi)テ讲栊℃?zhèn)，先在周遭看看，趕集日晚上等在街上就好。具體的，我們再約時間詳議吧?！?p> 崔甯拱手回禮，“辛苦大小姐了。處理異象我們玄天司也有自己的規(guī)程，您把詳細情況告知，再派一個親眼見過的當?shù)厝私o我們做向?qū)Ь秃?。其他就不麻煩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