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平茶鎮(zhèn),龍妍已經(jīng)完全調(diào)整好了自己,又恢復(fù)了平日里那個干練強勢的大小姐模樣。輕車熟路地給大家安排好了客棧,稍事修整后,又趕在店鋪關(guān)門前,帶著幾人去實地勘察了老婆婆會光臨的鋪子,以及和目擊者們分別聊了聊。在介紹他們時,也只是說“金陵官府來的人”,省去了一切繁文縟節(jié)。
太陽落山前,“金陵使團”已經(jīng)粗略逛完了平茶鎮(zhèn)唯一的一條主長街,對禁地異象也有了直觀了解。
“去禁地附近看看?進了鎮(zhèn)子后,我總覺得這里的樹木繁茂得有些異常。”蕭潯走在張靈夕身邊,他很想牽著姑娘的手慢慢散步,余光看了一眼龍妍,大手始終沒伸出去。
龍妍聞言看了過來,“對,鎮(zhèn)子里的老人也這么說。這幾年鎮(zhèn)子周圍的樹木高大了不是一星半點,本該冬季枯黃落葉的樹,居然會四季常青?!?p> 四人皆是一愣,互看一眼。
楊祎輕嘖了一聲,“木,難道在這等著呢?”
龍妍看了一眼楊祎,見他們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也就沒多問,只是繼續(xù)介紹道:“雨水風(fēng)雪都是正常的,和往年并沒有明顯不同,也沒有其他任何異象,所以大家并沒有當(dāng)回事?!?p> 五人沿著長街一路往西,出了鎮(zhèn)子就是密林小路,夕陽斜照,微風(fēng)習(xí)習(xí),樹枝輕動。張靈夕側(cè)頭一看,蕭潯站在金色的光里,月白色的長衫上灑滿了光點,心中一暖,旋即莞爾一笑,伸手牽住了他的大手。
蕭潯輕微一頓,馬上露出了笑容,扣緊了姑娘的小手。
“這一路的松林,看似沒有問題,本就該是四季常青的。但仔細一看,還是有不同,本該深秋之際有些干褐的葉尖,還是這么嫩綠飽滿,真的有些奇怪。更厲害的是,連地上的青草,都保持這么鮮活。”
“這一片樹林里,就是苗疆圣地了?!饼堝ň戳丝矗M織了一下言語,才道:“有一個細節(jié)一直沒說,其實很多年沒人進過這禁地了?!?p> 張靈夕馬上看過來,龍妍和她對視一眼,繼續(xù)道:“禁地只葬符合規(guī)定的苗疆法師,這個你們都知道。往年都是圣女親自送葬,而抬棺陪護之人都要穿上特定的衣服,再貼上特定的靈符。護國郡主幾年前不在了,兩年前連小郡主也……我們現(xiàn)在沒有圣女了,符合送葬身份的法師也大多離開了苗疆,除了那位年長的顧婆婆?!?p> 張靈夕心中一梗,冷聲道:“她覺得沒人可以送她,她自己走進去的對不對?”
龍妍黯然地點了點頭,“一年多前,顧婆婆自覺大限將至,便收拾了東西,自己用家里的驢車拖著棺木走進了禁地。幾乎全鎮(zhèn)的人親眼看著她進去的,沒人敢踏過禁地邊界,也沒人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樣了。直到幾個月前,她突然又出現(xiàn)了?!?p> 張靈夕馬上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所以,顧婆婆其實有消失了大半年時間,才再次出現(xiàn)的?!?p> “對。她獨自進禁地的事,無人不知,時隔數(shù)月她又出來了,怎能不讓人驚訝。也有人說,她應(yīng)該是還沒有過世。只是獨自在禁地里生活著,住久了得出來補充家用。但大家還是害怕的。所以只是把老婆婆要的東西放在鋪子門口,并不敢和她攀談,連遠遠看看都不愿意。哦,老婆婆用的不是真的銀子,而是給先人的那種……”
龍妍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我上月的一個趕集日特地來等著,也見到了顧婆婆……她面色憔悴,甚至可以說是面如死灰,我覺得,不像個活人……”
“興許是一個人住在林子里比較艱苦?”楊祎搭話道。
此言一出,龍妍一愣。這一路,楊祎都自覺的沒怎么說話,此刻討論案情,他本能說出自己的意見,但也的確是仿佛和龍妍對話了。兩人都心虛,場面瞬間陷入尷尬。
張靈夕嘿嘿一笑,“明天不就是顧婆婆該出山的日子嘛??谡f無憑,本宮親自一試生死。”
龍妍轉(zhuǎn)臉看著張靈夕,“我覺得,顧婆婆腳下似乎拖著什么東西?像藤條?像麻繩?夜色太黑,我又距離得挺遠,看得不太清楚。我問其他人,他們都說沒注意,所以我不敢確定?!?p> 張靈夕點點頭,“沒事,明天我們近一點看。實在不行,我點一圈天燈看?!闭f道這,她有一絲神傷,龍妍在她暫時不敢說,當(dāng)年她來苗疆時,顧婆婆還送給過她一個紙燈籠,她寶貝了一路。
五人沿著小路繞著禁地轉(zhuǎn)了一圈。張靈夕指著禁地后山,“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去爬山?!?p> 龍妍看其他幾人都沒說什么,心中羨慕他們的默契,但面上還是維持著矜持淡笑,“好。先去用晚膳,平茶鎮(zhèn)就沒有高級酒樓了,都是街坊吃的小館子,想來你們也不介意吧?”
“找一家有當(dāng)?shù)嘏D肉香腸的,還有一種放在陶瓷壇子里的魚,叫什么我不記得了。這個季節(jié)野味應(yīng)該不多了,那就大小姐定奪吧……”張靈夕說完還咽了下口水。
龍妍看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漂亮姑娘,想著這么個可人兒居然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陰陽令主,反差的可愛讓她一個女人心中都是松軟一片,居然有種想寵愛她的沖動,她挪開眼睛輕聲道:“公主好像比較喜歡吃肉?那日在我家,我見你就是吃肉的多?!?p> “哈哈哈……對對對……我吃肉,吃肉……”張靈夕仰天大笑幾聲,“大小姐那會居然還有眼神分給我,我真是要感動落淚了?!?p> 龍妍有些無奈地撇開了頭,耳朵也紅了。張靈夕滿嘴跑馬車慣了,看人家不好意思的,反而有些慌亂,干笑兩聲道:“大小姐不要介意,我們……是我,就我,說話比較隨便?!彼牡溃瑮畹t這會自我禁了言,就她一個人在那刮躁,看起來就挺離譜的。
龍妍有心和她親近些,低著頭有些不自然地馬上說了句,“沒……沒事……公主很可愛。”說完還獨自往前走去。
張靈夕被這句可愛砸昏了頭,轉(zhuǎn)頭向蕭潯擠眉弄眼地邀功,蕭潯也被可愛到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頸,湊近一些低聲道:“你最可愛了?!?p> 張靈夕夸張地雙手捧臉做嬌羞狀,一轉(zhuǎn)臉,對上楊祎嫌棄的白眼。她傲嬌的一撇臉,快步追向龍妍。和她并肩走了幾步,管理好面部表情,才正兒八經(jīng)道:“一路上我們說了一些話,大概你是不明白的。我們不是有意瞞你,更不是想排擠你。這么說吧,我們只是有一點懷疑,這里的異象不是獨立存在的,或許和我們在查的其他異象有關(guān)。因為還只是猜測,所以暫時不方便說太多?!?p> 龍妍見她特地過來解釋,也是心中一暖,“我明白的。玄天司需管理全境事務(wù),苗疆之外的事我的確不方便聽。你們自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