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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夜

潑墨二十九

撕破夜 此山而 2868 2020-02-27 23:36:20

  江宗主這半路連滾帶爬,比之前有人在后面窮追不舍時還要狼狽不堪,眼見過了城門,轉(zhuǎn)了幾個彎,到了天街巷門口,江擇一把卷了馬韁,一手掏出腰牌,往空中一擲,任由馬自己去了,腳不沾地地飄了進去。

  幸虧江宗主是來看病救人而不是打家劫舍的,否則,門口兩名黑冰臺的小將士還真不一定攔得住他。

  未及通報,江擇輕車熟路地折了進去。

  推開房門,陰顧兩人應(yīng)聲戒備,里外三人對視,皆是一陣無語。

  拖了這么多天,江擇心急如焚地趕回來,本是以為陰墟主已經(jīng)疼得不問東西,臥床不起了;也本是以為顧上卿已經(jīng)被山高的折子壓的不見天日,好吧,囚夜?jié)蛇@地方也見不著天日。

  實際上,兩人對坐,擺茶對弈,棋盤已經(jīng)落了大半。

  顧玢手里正扣下一枚,想當(dāng)做暗器救個急。

  江擇有點兒語無倫次,連在南宮浣面前都沒顯得這么口拙:“……不是……你沒事兒?沒犯???……不是,等會兒,陰濁,你你你,你斗笠呢?面具呢?不怕被人看見嗎?疼傻了?顧玢,你給迷魂湯灌什么他了?”

  陰濁:……

  顧玢:……

  顧上卿掃了一眼說都不會話了的江宗主,看他滿身狼藉,憐憫地笑了一下,二話不說果斷把他請了出去,“江宗主不急,徐家主的傷得不重,已經(jīng)被送往南安了。您先去繡閣收拾收拾,回頭咱們再說墟主的問題,好嗎?”

  江擇驚魂甫定地勉強找回了一點鎮(zhèn)定:“這里,不能借間客房?”

  顧玢誠實道:“不好意思,沒有?!?p>  半個時辰之后,江宗主手搖骨扇,風(fēng)度翩翩,一副人摸狗樣,一步三搖地轉(zhuǎn)悠回來,總算找回了之前氣定神閑的感覺,向一旁出來迎接的顧玢問道:“你眼睛現(xiàn)在看得見嗎?”

  顧玢不經(jīng)意地揉了一下:“本來昨天該喝藥的,想著宗主快來了,就先撂在一邊了?!?p>  院里沒有電燈,江擇看他腳底走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想必是已經(jīng)瞎習(xí)慣了,唏噓道:“怎么也不多點盞燈?”

  顧玢道是無所謂:“習(xí)慣了,而且,墟主好像不喜歡把燈點的那么亮,是我的錯覺?”

  江擇心道:不是錯覺,陰樆桾常年心神不安,過度疲勞,加上幼時習(xí)慣使然,他還就真喜歡房里亮堂,院里黑黜黜的。

  說話間已經(jīng)進了屋,江擇自來熟地先從果盤里撿了一個梨,搭上了陰樆桾的脈:“吃的還是上次開的藥?”

  顧玢:“不全是,我擅自加了幾味提神醒腦的藥。已經(jīng)托人看過了,藥性倒是不沖突,即便沒有好處,斷然不會吃壞也就是了?!?p>  江擇接過他遞過來的藥方,尋思片刻,啃完了一個梨,自顧自地比劃了半天:“并無大礙,先這么吃吧。顧上卿這個想法倒是有意思,應(yīng)該有幾分成算,給我點時間,讓我回去想想,反正你們兩個最近怕是也不在囚夜?jié)?,到時候再說。我也這么久沒回影孤絕了,該回去看看了?!?p>  陰樆桾手執(zhí)白子,懷倚拂塵,盤膝而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此時開口,眼角倒是帶上了幾分驚詫,他放下手中之子,淡淡道:“費心了?!?p>  遲疑了一下,他又道:“墨淵,其實不用這么麻煩,反正——已經(jīng)習(xí)慣了?!?p>  江擇一拍桌子:“陰樆桾一這么說就沒意思了,瞧不起哪個?我醫(yī)術(shù)是不及我?guī)熜趾臀規(guī)煾?,也不帶這么不信我的?!?p>  這都什么和什么?有關(guān)系嗎?

  江擇生硬地扯開了話題,掏出了剛剛特意帶上的厚厚的一本交給了顧玢,狠狠道,“顧玢,這個拿著,你家墟主再疼,就照著扎,不用顧忌,往死里戳,扎死我賠。對了,看得懂嗎?”

  顧玢點頭點到一半又搖了搖,自己都不知道該干什么了,悄悄地去瞟江宗主揚言要扎死的自家墟主。

  陰樆桾:“無妨,收著?!?p>  江擇冷哼一聲:“還真不怕他下黑手?!?p>  顧玢給兩位斟了茶,收拾了殘局,上了兩盤精致的茶點,還沒等坐下,江擇叫囂道:“顧上卿,您不管酒嗎?我這任勞任怨地奔了那么久的命,賞碗酒,成嗎,不給我可就大街上喊去了。不用看你家墟主,他能喝,不忌酒,趕緊的?!?p>  顧玢有點尷尬:“天街巷不備酒?!?p>  江擇:“那就讓人西市買去,感情顧上卿滴酒不沾?這可不是好事兒??纯茨@一堆令牌,將來再出席個郡宴之類的,難不成此次讓你家墟主擋酒不成?”

  顧玢早在他說第一句的時候就眼不見為凈地滾去吩咐人去買酒了。臨到門口,只聽人道:“我倒看誰敢灌他的酒?!?p>  這話說的不甚謙虛,但被他說出來卻讓人格外信服。

  顧玢手里拎著酒壺,拎起來,他眼角一澀。終于,提到酒時,算是有了點美好的記憶。

  他不動聲色地扣門進屋,找了個茶盅吊在火上。

  江擇:“你家上卿忒講究了,誰不是拿到?jīng)鼍浦苯庸??還帶溫一溫的?”

  陰樆桾隨手挑了一塊豆糕,先盯著看了半天:“隨他?!?p>  顧玢在一旁看著白氣微醺,拿了帕子墊著給兩位點了淺淺半杯:“寒冬臘月,還是喝點熱的。江宗主,涼酒傷身?!?p>  江擇十分接受不了顧上卿的磨嘰嘴子,頭疼地也挑了一塊點心塞了半塊:“不甜?!?p>  陰樆桾在那塊豆糕上咬了一口,留了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的缺口,半天才道:“我不吃甜?!?p>  在一陣嫌?xùn)|嫌西之后,顧玢終于有機會坐了下來把話題掰回了正道:“江宗主,扮演徐家主的是哪位姑娘,這回要多謝謝她了?!?p>  不提還好,一提江擇就是一肚子的委屈,他翻了個白眼:“九機?!?p>  顧玢:“九機,是哪位?”

  陰樆桾飲了半杯,解釋道:“莫郡主莫蒲字九機?!?p>  江擇唯恐天下不亂地揶揄道:“是啊,莫郡主當(dāng)時不顧長安城不站隊的傳統(tǒng),當(dāng)庭站出來給顧上卿解圍啊,還是兩次。也是英雄誰不愛呢?”

  顧玢實在聽不下去了,忍無可忍:“江宗主!”

  感覺到旁邊的陰樆桾似乎咳了一聲,顧玢的那點不好意思,從耳垂一下子就蔓延了大片,只好起身給兩個人倒酒,自己斟了一杯茶。

  江擇嘖嘖稱奇:“顧上卿怎么和個老酸儒似的?臉皮兒這么薄,怎么好在鬼市混?”

  顧玢勉強笑道:“不及江宗主身經(jīng)百戰(zhàn),跟誰都能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p>  江擇:……他不是臉皮兒薄嗎?

  幾日后,表面還是守衛(wèi)重重的天街巷里子已經(jīng)空了。

  琉璃廠尚古閣二樓的雅間里,桌上正平攤著一副書畫,桌前站了一個身著中山裝的年輕人,手上戴著白手套,長發(fā)半挽,面上壓著半截做工精良的銀質(zhì)面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

  他身后站的人也是一身中山裝,眉眼溫潤如希,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前面獻寶人嘰嘰歪歪,前后矛盾的來龍去脈。

  “顧少有所不知啊,這可是件陰貨,小子可是挑著貨擔(dān)子走街串巷逛了大半個北平才吃著的現(xiàn)席。那老太太硬生生把一件明貨掰扯成了秦貨,廢了我不少功夫,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蠻不講理的人?真是豈有此理?!?p>  顧玢看那掌柜,好像滿臉都寫著豈有此理幾個大字。

  簡直胡鬧。

  走街串巷地收陰貨沒被人打出去也就算了,還敢在北平吃現(xiàn)席,他是把誰家的祠堂偷了嗎?而且,先不管潑墨仙人圖是不是陰貨,梁楷怎么莫名成了明朝人?

  陰樆桾蹙眉不語,那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少,這人話雖然瘋瘋癲癲的,但這畫兒應(yīng)該有幾分意思吧?”

  陰樆桾搖了下頭,“談價?!?p>  顧玢是個君子,不愿意和人因為孔方兄拉拉扯扯地掰扯,很快把價格談妥,反正不論是顧家還是囚夜?jié)啥疾幌袢卞X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送了客,顧玢向那點頭哈腰的掌柜的吩咐道:“掌柜的,麻煩您出去大肆宣揚一下,說顧家要收這幅畫,來者不拒,但別太敷衍,至少要過得去?!?p>  掌柜的點著點著頭,就不點了,茫然道:“這不都收著真的了嗎?還要那么多假的做什么?留著送人?”

  顧玢笑道:“您誤會了,這畫要多新有多新,舊都沒做好就敢拿出來走貨?!?p>  掌柜的看向正小心翼翼收畫的陰三少,滿臉的疑問。

  只看見三少無語地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是錢多的花不出去啊,還是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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