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靈先是一愣,繼而看著眼前泛著金光的永延宮三個大字,心中開始瘋狂顫抖,腿一軟,跪倒在地上,“主子,奴婢該死?!?p> 泉兒莫名的看著木靈的反應,半天摸不著頭腦,卻見舒云煙放下了宮牌也沒喊木靈起來,便以為主子生氣了,連忙也跟著跪下。
“快起來,”舒云煙這才出聲,語氣中卻是半點意外都沒有,“這是做甚,把泉兒都嚇著了,都起來罷?!?p> 泉兒長舒了一口氣,正想起身,卻見木靈一動不動,于是只得把頭又埋了下去。
就這樣僵持著,似乎空氣中都凝結出了水珠,順著木靈的臉龐落下來,她在祈求,祈求主子能心軟,饒她一回。她以為她算計為木曉報仇之事隨著主子的應允和親自謀劃可以揭過了,可是她忘了主子最討厭的便是悖逆。
“又不是不回來了,何須如此?!笔嬖茻焽@氣道,“本宮也有些想念父母了,你便代本宮回將軍府看望一番?!?p> 她也并非心軟,也從未想過放棄木靈,只不過敲打敲打罷了。
木靈緩緩抬頭,仰視著舒云煙淡然的面容,有那一瞬她似乎瞧見了主子眼底的波瀾,但她不敢深究,收斂了心思,俯首稱是。
舒云煙親自將木靈扶了起來,在她耳邊道:“還有一件事······”吩咐完木靈,舒云煙看了一眼恭敬的立在一旁的泉兒,和顏悅色道:“泉兒,木曉生前同鳳儀宮的憐星很是要好,這么深厚的情誼,可不能丟了。”
泉兒會意,揚著嘴角,似乎因得了主子重用十分高興,點了點頭,行禮道:“奴婢遵命,主子放心?!?p> 待玄君徹清閑下來便是幾日后了,舒云煙也逐漸好轉,玄君徹命人在前院的八角亭內擺了茶具,舒云煙低頭淺笑,默契的親自為他煮茶。
一品茗香入口,由苦回甘,今日煮的既不是天山云霧,亦不是西湖龍井,而是凍頂烏龍,源自西南邊陲的守淄,毗鄰地勢險要的懷寧,兩地同屬恪親王的封地。
玄君徹也是許久未曾喝過舒云煙親手煮的茶了,雖是口味有異,卻還是心情甚好,又添了一杯?!拔乙詾槟阒粣厶焐皆旗F那般清香淡雅的茶,未曾想這凍頂烏龍也得了你的好。”
舒云煙多飲了一杯,婉然的笑著,眼波柔和,“君徹不覺得偶爾換一換口味,也別有一番滋味嗎?”
她或許不知道,寡淡久了,自己展顏,溫柔一笑時是怎樣的動人心魄,那攝魂般的魔力輕松俘獲住玄君徹的心。他目光灼灼,滿心寵溺,生怕錯過了一分一毫,他似在哄著她一般輕聲道:“云煙說的是。”
舒云煙訝于他有些過于炙熱的眼神,轉頭回避,似作無意道:“此刻正是西南,豐收凍頂烏龍的好時節(jié)?!?p> 提起西南,玄君徹自是想到了山匪之亂,他望向宮墻之外的天邊,一臉志在必得的神情:“亦是大獲全勝的好時節(jié)。”
舒云煙狀作疑惑的望向玄君徹,與他視線交錯,才忽而了然,點了點頭:“聽聞一向不理朝政的安親王都被你派出剿匪了?”
玄君徹沒多想,接過舒云煙為他添的茶,毫不避諱的說道:“此時朝中能用的武將幾乎沒有,老一輩將軍們年事已高,新一輩卻無能承接衣缽的堪用之才。”說起這青黃不接的窘境,玄君徹也是為之很是發(fā)愁了。
“鈞逸也快逍遙半輩子了,可做皇家的皇子那能讓他如此快活。”玄君徹雖是打趣的語氣,像調節(jié)一下突然有些愁緒的氣氛,但舒云煙還是聽出了一絲莫名的羨慕感。
舒云煙配合的掩嘴偷笑,繼而揚了揚手中的秀帕,聲音頗為慵懶:“這么說,你是打算重用幾位王爺了?”
這話的確是逾矩了,玄君徹聽了也不禁皺眉,舒云煙卻裝作不知,一派清明無害的模樣,對于玄君徹突然投過來的目光,也坦蕩到毫不閃躲。
玄君徹看向舒云煙的眼神沒有惱怒,也沒有質疑,卻深沉探究,低聲道:“我只信任鈞逸一人?!?p> 他說了實話,舒云煙了然,移開了目光,似作對深入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的模樣,只是閑聊罷了。玄君徹也默契的不再深究。
深秋是適合狩獵的季節(jié),不出意外的話,每年的這個時候,清陵皇室都會舉行盛大的圍獵會,是為秋圍。今年因山匪之亂有些耽擱了,大概還是要等到安親王剿匪凱旋時,才會重新舉辦了。
“云煙可聽說過皇室秋圍?”玄君徹挑起了這個話頭,終究還是不想氣氛太過冷清,心有愧疚還未消散,同舒云煙獨處時,若是不說點什么,總是覺著怠慢了她。
舒云煙點了點頭,“我父親每年都會參加,我自然知道?!彼nD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聽聞是整個清陵的皇室貴胄最期待的盛會了。”
“如你所言,這次你可在現場好好體會一番了!”聽舒云煙的話,似乎對秋圍很感興趣,玄君徹興致也高了不少。
舒云煙揚起嘴角,又忽而放下了,頗為遺憾的瞧了一眼玄君徹,搖著頭說:“我,不能去?!睂④姼那Ы穑T射自然不在話下,“我自然也是想去策馬射獵的,只是就要入冬了······”
后面的話,舒云煙沒再說下去。玄君徹的心卻似乎被人扎了一針,她的身子只能將養(yǎng)著,不能受寒,這是院首大人的原話。玄君徹喉嚨緊澀,喉結滾動了好幾次,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無妨,你替我好好感受,我也會開心的,”她善解人意的安撫道。
玄君徹心中更是發(fā)澀,面上卻不想被舒云煙看出而令她擔心,于是勉強說了個“好”字,又寵溺的笑著:“到時獵一只狐貍,為你做一件斗篷。”
舒云煙回應的笑了笑。在玄君徹還想著要為舒云煙獵一只白狐時,舒云煙心里卻在考慮著秋圍會不會是一個好機會。
畢竟太后是信佛之人,定是不會參加圍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