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李夢晨又是心頭一震。
金古通斟了杯酒,道:“皇上手中的赤狄古籍,可比齊王爺手里的多,程天笑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地涌金蓮的秘密,并回稟了皇上?;噬线@下驚喜非常,命程天笑暗中盯著齊王爺,等到時機成熟,奪取地涌金蓮。”
李夢晨有些奇怪,問道:“皇上為什么不直接派兵去赤狄,剿滅齊王爺那些人,反而搞得這么麻煩?”
金古通笑道:“李教主,你如今已經(jīng)成為一教之主,怎么連這點事都想不通?那地涌金蓮本來就是天地奇物,要是皇上派兵去赤狄,齊王爺來個玉石俱焚,把晉言古樹直接毀了怎么辦?”
李夢晨心中一想,覺得確實如此。
金古通道:“程天笑的事,也就這些,接下來該說的,是我們這些赤狄舊人的事。”
金古通又斟一杯酒,繼續(xù)道:“我在很多年前,曾經(jīng)參與執(zhí)行了一件任務(wù),但是卻失敗了。我按照組織的規(guī)定,咬破了口中事先準(zhǔn)備的毒藥,但是由于我修行的化骨掌要用毒藥去催,所以身上早已是劇毒纏身,以毒攻毒,反倒撿回了一條命。
我死過一次,醒轉(zhuǎn)后對死亡充滿了恐懼,于是我便逃了。我怕組織的人發(fā)現(xiàn)我,追殺我,便利用曾經(jīng)見過的那些江湖名家的檔案,用盡各種手段,把許多江湖高手當(dāng)做我的仆人。
其實組織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的眼線真可謂無孔不入,但是只是沒有殺我罷了。但是你見到我的那天,組織卻對我下了殺手,而其實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保護你。所以,李教主,其實程天笑對你一直都是有感情在的,要不然他怎么會為了保護你,把我的手下全部屠戮。
好在我其實一直都留了個心眼,我平生最討厭喝茶,不論什么茶,只要一喝,身上就會起很多紅色的疹子。我卻騙我那些手下,只要我一喝茶,身上化骨掌便破功。
那天我剛與你喝了幾杯酒,就覺得身上開始起那些紅色的疹子,我便知道,要有人對我不利。我那天是真的想殺了你,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真殺你,程天笑絕對不會放過我,便逃了出來,投奔同為赤狄后人的溫良侯?!?p> 李夢晨點點頭,似乎又回到了那滿是尸體的屋子內(nèi),又見到了那大漢的尸體。
金古通道:“當(dāng)時溫良侯,還是一心以為醉判官是他的仇人,一心想著怎么滅掉生死判。當(dāng)時,我把赤狄之戰(zhàn)的真相都告訴了他,同時告訴他,赤狄真正的敵人是齊王爺和皇上?!?p> “皇上?皇上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嗎?”
“李教主,你到現(xiàn)在還以為那皇上是傳聞中的那么平庸嗎?其實齊王爺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論是暗中在朝中結(jié)私營黨,還是挑撥赤狄之戰(zhàn)的發(fā)生,皇上都十分清楚。
皇上不僅不平庸,還是個世間少有的聰明人,他需要分出哪怕一點精力,就足夠把這天朝治理成太平盛世,就像他在少年時期,只練了一年劍,便是能夠和醉判官打成平手?!?p> 李夢晨微微皺了皺眉頭。
金古通察覺到,搖搖頭,道:“怎么,不信?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騙你的?你大可以去問醉判官,當(dāng)年和他在終南山下斗了三天三夜的楚千愁,和位及君主的皇帝齊竹,是不是一個人?!?p> 李夢晨道:“不是不信,只是在傳聞之中皇上一直都是個只顧求仙煉丹的昏庸之主,李某難以把他和舉世一等一的劍客楚千愁聯(lián)系起來?!?p> “你這么覺得也正常,可這就是事實。楚千愁,你知道他為什么化名叫楚千愁嗎?就是因為他覺得世間萬物都被他支配,但是卻仍舊逃不脫生命的短暫,這一憾帶來千般愁思。你看,一個國家的君主仍舊不滿足,這是多么貪婪的一個人?若不是他的貪婪,他的自私,他的自信,我們還真就無法設(shè)計殺死他?!?p> “他死了?”
“死了,說起來,他的死跟你還有關(guān)系?!?p> “怎么說?”
“別急,繼續(xù)聽我說。當(dāng)時我把赤狄之戰(zhàn)的真相告訴溫良侯后,他并不完全相信,又讓賈辭安在生死判暗中打探,才相信了我的話。但是一個江湖組織,又如何能對抗齊王爺,如何能對抗皇上?
他幾乎翻遍了奉天教內(nèi)所保留的所有赤狄古籍,終于在一本書里找到了答案。
那書上寫了地涌金蓮下一次的誕生日期,又寫了金蓮是世間奇物,但是若遇到同根邪物干擾,就會變成劇毒。而這同根邪物究竟是什么,卻說法不一,只知道要是源于地涌金蓮之力的力量,若用來殺人,就算同根邪物。我們當(dāng)即想到,你身上的蓮華意言功?!?p> “可李某學(xué)會蓮華意言功已經(jīng)是誅魔會時候的事?!?p> “你以為一個計劃的產(chǎn)生,需要多久?你以為我們是一開始就盯上你?你錯了,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溫良侯其實一直都把你當(dāng)朋友,之所以后來利用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要不,他又何故把這諾大的奉天教拱手讓你,又何故覺得愧對于你,決定后半生都留在赤狄,再也不出來?”
李夢晨沉默。
“我們一步步引你到了晉言古樹內(nèi),在地涌金蓮誕生的時候,讓你到了那。我們知道,程天笑那個時候也會去,而齊王爺如此厲害的人物,必會定下殺招,那個時候,你一定會出手。只要你在金蓮旁邊使用內(nèi)力,那金蓮就會隨之異化,變?yōu)閯《尽!?p> “但程天笑回京之前,封云起曾搶奪過蓮子,當(dāng)著程天笑的面吃下,化為灰燼。程大哥應(yīng)該不會讓皇上吃下蓮子的?!?p> “這多半就是程天笑的死因?;噬先绱俗运阶孕乓粋€人,又生性多疑,怎會信他的話?程天笑定是不肯讓皇上服用蓮子,皇上起了疑心,便殺了他。”
金古通推測的完全符合當(dāng)時的情況,但是金古通不知道,皇上殺程天笑,沒有絲毫猶豫,面對這個最忠心的手下,皇上對他沒有一絲感情,就像碾死一只蟲子一樣殺了他。
“皇上最終還是服下了蓮子,帶著他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心計,所有的傲慢,化成了灰燼?!?p> 李夢晨沉吟不語,半晌后才開口:“那皇位給了誰?醉判官嗎?”
“他只是臣子,何來資格要皇位?皇位最終落給了如今實力最大,也是最有血脈資格的一個人,你猜是誰?”
李夢晨想了很久,道:“小王爺?”
“沒錯。”金古通大笑:“沒想到吧?我們策劃了那么多,結(jié)果誰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卻讓齊王爺生下的那狗雜種撿了這個大便宜。什么九五之尊?什么絕世劍客?現(xiàn)在不過都是塵埃罷了。”
李夢晨低下了頭,一晚上知道這么多消息,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金古通喝的臉已經(jīng)微紅,道:“李教主,現(xiàn)在一切事情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再也沒有人盯著你,追殺你。你想當(dāng)你的教主也好,想當(dāng)生死判的七賢也好,再也不會有人阻礙你了。結(jié)束了,一切終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金古通直接拿起酒壺,笑道:“明天,我就要離開聽安崖了,這一切結(jié)束,我也倦了,我再也不想置身這江湖與朝廷之中。最后再敬你一杯吧,干杯,李公子。”
李夢晨點了點頭,道:“你去罷?!?p> 李夢晨站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屋里金古通唱著一只語言奇怪,曲調(diào)優(yōu)美的歌,不時笑幾聲。
李夢晨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月亮。
今夜的月,依然如彎如鉤,鉤人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