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驚惶的眼神中,妖甚至已經(jīng)感受到彎刀冰冷的寒意貼上了自己的頸動脈,卻不想,依舊沒死成。
一道白色的影子以沙泉中絕不可能有的速度靠近,扣住妖的手腕,將彎刀帶離她的咽喉,將妖橫抱起來,瞬息間已攜著她揚長而去!
這一下發(fā)生的太過突然,也太過詭異,莫說那些魅族,就連淺薇焰都怔在當場,待他反應過來,那在沙泉中使用瞬移救走了妖的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淺薇焰握緊了手中的劍。
自魅族有記載以來,從未出現(xiàn)過不受沙泉影響的魅族。而這個人,居然和丸楮家被流放的異類有牽扯,冒著危險進沙泉救走了她。
莫非又有異類在謀劃反叛?
如此詭異的能力,又準確地向著出口方向而去,那個人不僅沒有被沙泉壓制靈力,還十分清楚沙泉的地形,在查清楚這件事之前,沙泉是不能再進了。
方才那人只是救人心切,否則,要取他性命亦是易如反掌!
“回府!”淺薇焰面色陰沉地下了命令。
在淺薇焰猜測推斷時,另一邊,還不待妖反應過來,太過寬大的披風已經(jīng)將穿著單薄的她兜頭蓋住,不僅給疾行中的妖帶來了一絲暖意,也讓她在疾風中有些困難的呼吸得以緩解。
“是我?!?p> 耳邊響起少女懶洋洋的聲音時,妖整個人都驚住了。
“……紫硯?!”
“是啊?!?p> 披風下面安靜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妖才找回知覺,小幅度摸索著,半天才費力的扒開披風。
她被紫硯抱在胸前,抬頭剛好看到紫硯嘴角那一抹熟悉的笑容。
“你……”妖只說了一個字,眸子里已漫上了一層水光,胸腔里酸脹的厲害,讓剩下的話都哽在了舌尖。
受酷刑沒有哭,進沙泉沒有哭,被淺薇焰羞辱沒有哭的妖,卻在紫硯溫暖的懷里,再也止不住淚意。
紫硯垂眸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安慰她,只是收緊了手臂,繼續(xù)向著出口瞬移。
妖并沒有哭多久,就強迫自己收起了情緒。
仍舊活著,就不能繼續(xù)任性了。
“不哭了?”紫硯看著她紅紅的眼角,眸子里掩不住的促狹。
干了一件足以震動魅族的事,紫硯的神色中卻沒有絲毫的凝重,仍如平常一般,仿佛每一次妖去書閣時,看到的懶散祭司。
妖并沒有被紫硯的態(tài)度安撫,“不會給你帶來麻煩么?!?p> “自是不會?!弊铣幰琅f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這之前沒能救得你,抱歉?!?p> “你這個語氣……好沒誠意。”
“你自己在角斗場上不動手,我可是勞心又勞力,還不夠誠意?”
提到角斗場,妖不免又想到了那個冷厲的身影,情緒不禁低了幾分,“她不認得我,我卻知道她啊。你要我如何下手?”
紫硯挑眉,“做做戲也好啊?!?p> “并非我不想,只是,看到那樣的她,我竟是一分一毫,都不想傷她。”
“……我知道?!?p> 那一場角斗,紫硯是在現(xiàn)場的。
原本只是因為西凌,自從在書閣見面后,她每一場角斗紫硯都要去現(xiàn)場看。
沒料到,那天丸楮家派出的是妖。
丸楮家在這之前一點風聲都沒透漏出來,以至于紫硯根本無從下手做任何布置,去保全兩個人。
更糟糕的是,西凌之前沒能見到妖,她定會全力進攻。
在角斗場那結(jié)界厚重的地方,也不敢輕易用傳音,若是被察覺,她們就都沒活路了。
連她都沒有想到,除了最初進攻了一次,妖竟全場躲到最后不曾還手。
——妖受到了懲罰,丸楮家長老會想處死妖。
她只能坐在迭夢軒的雅室里,聽著伽南探聽來的消息,毫無辦法。
她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幸好。
幸好他們將她送進了沙泉。
妖進沙泉的時候,紫硯隱藏著氣息,躲在不遠處等著那些丸楮家的送行者離去。
那些人怕妖出來,在沙泉入口守了很久,又遇到奉君妃令入沙泉的淺薇焰。
耽擱的時候太久,等到紫硯進入沙泉的時候,已經(jīng)探查不出妖的氣息在哪里了。
而因為淺薇焰一行人的進入,她甚至找不到妖的腳印。
她只得順著那一群腳印找尋,希望能在哪一個位置看到妖和那些人不同方向的腳印。
靠的近了,卻發(fā)現(xiàn)妖混在那些人里。
還要被淺薇焰那個暴躁的家伙綁回去?
紫硯抱著妖,想起方才那一幕,仍有些心驚。
若她再晚一點趕到,妖可就真的沒救了。
沒有魅族發(fā)覺,他們的異類祭司,早已來過沙泉,并發(fā)覺自己沒有受到沙泉的影響。
因此進沙泉這個看似最萬無一失的決定,才能讓她為妖掙來了一絲的生機。
“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妖出聲,驚醒了沉在回憶中的紫硯。
“沒有?!弊铣庪y得正色,“那一日你送了糕點去,樞薔去找西凌,她來了——來找你?!?p> “啊?!碧^于驚訝,妖輕輕叫了一聲,隨后驚喜地笑起來,“真好啊?!?p> 那欣喜的神色,甚至于比她被救出來更歡喜些。
“我本沒想到她能來。畢竟……她在暗營已經(jīng)六年?!?p> 紫硯的聲音并不大,語氣甚至是有些低沉的,卻讓妖心尖難以控制的顫了一下。
“六年,她是如何撐下來的啊?!?p> 沒有記憶,沒有同伴,被困在那黑暗血腥的地方,該是怎樣的絕望冷寂?
西凌,她是怎樣熬過來的?
“活著,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我們雖艱難,至少比她要輕松些吧?!?p> 紫硯又笑起來,“幾乎丟了性命,你這叫輕松?”
妖瞪了紫硯一眼,她就知道,讓這個性格惡劣的人好好說話根本就是妄想。
被紫硯這么一打趣,妖突然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你為何能在沙泉里瞬移?!”
紫硯看著妖,頗有幾分無語的樣子,“我已經(jīng)抱著你快走出沙泉了?!?p> “別想打岔。”
好在紫硯本也沒想搪塞她,“我一直在魅族四處觀察,想著多了解些情況,沙泉自是早就來過的。我試過多次,這沙泉于我不過是一片普通的沙漠罷了,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p> “就憑這個,你就敢獨闖沙泉,從淺薇焰眼前奪人?!?p> 紫硯嗤笑,“我正謀劃的,可比這件事更大膽呢?!?p> “也是哦?!毕氲剿齻兘窈髸屇切┎豢梢皇赖馁F族作何反應,妖不禁彎起眸子,“我是長老會賜死的異類,日后就要仰仗祭司大人了,還望祭司不要嫌棄我啊?!?p> “如此絕色佳人,求之不得呢?!弊铣幙粗K于露出笑意來,這段日子一直提著的心也不禁放松下來。
還能看到妖的笑顏,真好。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