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帶妖過來看熱鬧的紫硯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初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西凌喝干了最后一滴酒，目光落到紫硯的酒瓶上，“你們來做什么?！?p> 紫硯這才回過神來，“來看凰顏啊?！?p> 妖捂嘴忍笑，“紫硯說，咱們來看現(xiàn)場，也好幫伽南判斷下，凰顏是不是真的對她動了心?！?p> 西凌語氣平淡，“人都走了?！?p> “什么？”紫硯驚叫，趕忙向下看去。
果然，小院里只剩下一架孤零零的古琴，不僅是凰顏，連伽南的氣息都消失了。
“人呢？”
西凌擺弄著空酒瓶，“去人界了?！?p> 紫硯有些反應不過來，“伽南之前說過，她先不回去看啊。她怕打開通道，就再不想回來了。”
“凰顏帶她去的，就剛剛?！毖恢獮楹?，輕嘆了口氣。
紫硯挑起眉尖，突然便笑了，“這哪里還需要咱們幫忙判斷啊，這絕對是有問題啊?！?p> 妖瞟了她一眼，“現(xiàn)在開心還太早了。你得確定，伽南是不是也動心了。否則，這對凰顏不公?！?p> 紫硯老神在在地搖著折扇，“伽南自己會確認的。”
“酒，你釀的？”西凌再次發(fā)揮轉(zhuǎn)移話題的強大能力。
紫硯瞪了她一眼，“我們這聊正事呢，你提什么酒啊。”
西凌微微挑了下眉，“不是你。”
“是慕情釀的，給紫硯帶回來一些。”妖看著西凌臉上細微的表情，那理直氣壯的模樣，讓心情一直有些郁郁的她都忍不住笑意。
“哦?！?p> 紫硯沒好氣地作勢要用折扇敲她，“別想自己去找慕情要酒，再這么下去，你就要變成酒鬼了?！?p> “不會?！蔽髁杵^躲過紫硯的折扇，“你去取，他們不認得我?！?p> 紫硯扶額。
***
看似不過是一步的距離，卻讓伽南下意識抬袖遮住了眼睛。
十幾年沒有見過如此明亮的光芒，那存在于模糊記憶中的溫暖突然出現(xiàn)，讓習慣了寒涼的伽南乍然間有些不適。
有什么東西在頭頂投下了一片陰影。
伽南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的凰顏舉起寬大的衣袖，為她遮住了明晃晃的陽光。
仿佛是溫文有禮的貴公子，他帶著淺笑開口，“咱們來的不湊巧，剛好是人界正午，日光正烈?！?p> “很好的?！?p> 沒有什么能夠比熾烈的陽光更能提醒她，她之所以還活著的意義。
適應了光芒的照耀，伽南望了眼全然陌生的建筑，“這是哪里？”
“人界都城?！?p> 伽南有些訝然。
她聽紫硯說起過，人界燦空王朝君主昏庸、暴政不斷，致使民不聊生。敘州封地將軍柳川鈺揭竿而起，帶兵反抗王朝，自最南端的敘州一路北進，如今已到睦州了。
睦州，那里距離都城不過十個州，燦空王朝近半的疆土都已經(jīng)被柳川鈺收入囊中?？墒沁@都城一片繁華熱鬧，哪里有半分戰(zhàn)亂的模樣？
“沒來過這里吧?！?p> 伽南搖搖頭，“我家鄉(xiāng)在潞州，小時候常聽阿爹提起，卻從未來過?！?p> “潞州……離這里倒是不遠?！?p> 伽南掩下眸子里的情緒，“家主對這里好像很熟悉?！?p> “是啊?！被祟伿扉T熟路地向一條巷子里走去，“我總來這里?！?p> 伽南跟上去。
主街上喧囂吵嚷，這巷子卻越走越安靜。走了好一會兒，凰顏停在一戶人家的后門處，敲了敲門。
在等著開門的時候，他才又回頭，眼底神色柔和，“不好奇這是哪里？”
伽南輕笑，“好奇?！?p> 凰顏抿起唇，卻故意賣起了關(guān)子，“等下你進去，各處都要細細看，然后告知我喜不喜歡?！?p> “好?！辟つ喜恢鞘裁匆馑迹仓缓脩铝?。
片刻后，門吱呀一聲開了，里面走出一個面貌端正的中年人，見到凰顏，恭敬行了一禮，“少爺回來了?！?p> “我回來了，黎叔?！被祟佌Z氣輕快，“這是伽南?！?p> 那個被叫做“黎叔”的中年人并沒有問伽南是誰，而是向著伽南露出禮貌的微笑來，“原來這就是伽南琴師，久仰。”
伽南回禮，“你怎么會認得我？”
黎叔抬手將兩人讓進宅院里，“少爺總提起你?！?p> 伽南心下一動，不禁抬眸看向了走在前面的凰顏。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凰顏回過頭來，笑道，“你現(xiàn)在一定有很多疑問，卻又不想開口問我。”
被猜中心下所想，伽南只得咬著唇別開目光。
凰顏笑容更舒暢了些，“黎叔，帶伽南四處逛逛，我在蘭苑等你們。”
“伽南琴師，這邊請?！?p> 伽南向著凰顏行了一禮，隨著黎叔離開了。
這處宅院雖不十分大，卻修建的很有意境，每一處景致都透出主人家清雅的用心來。
“伽南琴師有什么話，不妨直接問我?！笨粗つ纤奶幒闷娴臉幼?，黎叔微笑道。
“這間宅子，是家主買的？”
“家主”這個稱呼讓黎叔微微怔了一下，才又笑道，“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聽過這個魅族的叫法了?！?p> “果真，你也是從魅族來?！?p> “是啊。”黎叔很坦誠，“這宅院是少爺?shù)?。不過是凰閔老爺買的，如果老爺沒有被那些魅族找到，少爺大約會在這里出生?！?p> 伽南顯然沒想到這里對于凰顏是如此重要的地方。
“……抱歉，是我唐突了。”
“少爺既然把琴師帶到這里來，就說明他是希望你知曉這些的?！崩枋逭Z氣溫和，“當年，老爺從魅族出逃，就帶了我一個靈力微弱的異類。我陪著他在人界游蕩，直到遇到夫人，他們倆喜歡都城，就在這里買了宅院?！?p> 在黎叔溫和的聲音里，伽南仿佛穿過時光，看到了年輕的凰閔，在買下宅院后，和新婚的妻子一起細細打磨著每一處景致，規(guī)劃著獨屬于他們的未來。
那樣恣意不羈的人，怎能忍受魅族牢籠一樣的生活。
不過是出于對凰顏的疼愛，才做了家主，又尋來了看似不馴的凰斫，在他認為凰顏已有自保能力后，決然融化在陽光下。
“那里，”黎叔指著不遠處的亭子，神色懷念，“老爺和夫人閑來無事，常常在亭子里撫琴品茶。夫人很會彈琴的?！?p> 所以，凰顏是因為懷念，才將她從迭夢軒里買出來，常常來她的小院子聽琴？
“如今老爺和夫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少爺一個人了?！崩枋鍘еつ涎刂阶咧?，“他個性像極了老爺，在魅族定然過得不如意。日后還請琴師，好好護著他?！?p> 這話中托付的意味太過明顯，讓伽南有些意外，“我不過是家主買回來的琴師罷了，人微言輕，您這樣說，我實在當不起?！?p> “當?shù)闷鸬摹！崩枋逍σ庥行┥?，“到蘭苑了，我去準備晚飯，琴師自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