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01年,巴蜀培縣,龍隱山中有一座村莊。村民劉大叔多年來日日吃素念佛,積德行善,品行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有一個養(yǎng)子,是故人所托,隨了劉姓,單名寒,字靈樸。
已到弱冠之年,剛做弧懸不久。大叔期盼他能夠出家,但他本來另有打算——一步步考取功名,最好高中,在天子腳下?當個州官縣官?可到底是個孝順孩子,明白父親漸漸老去,也許能滿足他心愿的機會不多了,出家也未必不好,凡事只盡力而為,隨遇而安。
父子二人相伴來到大興的福應禪院,完成剃度儀式,法名能持。大叔看著自己的孩子終于出家,心中的感動難以言喻,潸然淚下,這意味著一種離開。能持縱然千般不舍,也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禪院里,能持除了功課,還喜歡各類的書,尤其神話傳說、奇聞異錄,那是如數(shù)家珍。師兄弟們議論他總是讀經(jīng)典之外的書,對佛法不夠精進。只有師父,問道大師懂他其實聰穎過人,能多學些若有益處,也任他去。
一年后的某天,一位白姓施主攜夫人來禪院請問道往家中說法。問道有意帶上徒弟同去,能持對于此行滿是期待。一路看街市人聲鼎沸,處處人間煙火氣。
白施主家里做的是布料生意,與妻王氏有獨女,名喚洛。從小身體不好,瘦如細柳,常常咳嗽頭疼,不太能吹能風,須時時小心照顧。夫妻二人尋遍大興名醫(yī)仍是無有根治之法,只好勤于禮佛布施,為女兒求得福報善緣。
一入正廳,便見侍女已攙著小姐等候在此。王氏既心疼又無奈,想責備一句半句終是沒有說出口,本可以好好躺著不必見客,偏偏這孩子禮數(shù)太周全。瞧這白小姐,生得清冷,身上有淡淡的蓮花香氣,病氣遮不住她的高貴。
待客入座上茶以后,白小姐說起了自己最近的夢:一位穿著紅衣,額上有一點紅印記,戴著白面紗的女子說與自己有緣,聲音隱約。身上散發(fā)著說不上來的香氣,周圍云霧縹緲。眾人不解此夢,郎中只得再為她開了安神的方子。能持在旁暗暗奇怪,曾在書中讀到符合這般描述的,兩生花妖。
——每一對相互糾纏的靈魂,都會在世上留下一朵兩生花。
師父還在施主家中,能持得到允許,被“放”了出來?!皶袥]有記載兩生花妖會出現(xiàn)在凡人的夢中,只道不害生靈,為情而來。那么是為誰而來呢?”一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想。忽然看到與趕著買賣的百姓不同打扮的幾位乾道,嘴里商量著什么兩生花妖……捉拿……禍害……神鬼妖怪同人一樣都有靈性和感情,亦有存在于世間之理,不非道不非法。能持私心希望花妖一直別被捉到。
當晚,白施主盛情邀請師徒二人留宿家中,二人推辭不過。夜半,有一個輕細溫柔的女聲飄來:“既已出家,今生再無情字擾你,今日一見白小姐,聽聞關(guān)于我的夢,是為了此因緣……”
翌日,能持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緊握,展開一看,竟是幾片兩生花瓣……
公元前624年,唐高祖李淵之女安平公主下嫁前朝觀德王楊雄之孫楊思敬,執(zhí)長劍騎白馬的好兒郎。公主自小有不輸男子的氣概,敬重姐姐平陽公主,若能如她一樣從軍御敵,組建娘子軍,定是很威風吧?她也有小女兒家的一面,在愛人面前流露出不一樣的溫柔,跳喜歡的舞給他看。有時還撒嬌纏著他要一起上戰(zhàn)場。
高祖清楚安平的個性,實在不愿讓她走上姐姐的路,最終戰(zhàn)死。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李淵承受不失去一個女兒的痛,但小公主有得是辦法。在生辰這天,宴上散了歌舞樂伎,親自穿戴盔甲唱起《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興致正盛,又接上《擊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鼻榈缴钐?,眉眼脈脈,牽起駙馬的手。
宴罷,安平往福應禪院祈愿,不乘輦車,與楊思敬御馬而行。來到寺院看到一處金光閃閃,甚覺奇異。監(jiān)寺和尚說這是很久以前一位法名能持的師父留下的兩生花瓣,從未見它發(fā)光,雖不是一朵完整的花,卻數(shù)年不萎,是為寶物。公主有緣得見,便作為賀禮贈予。當安平的指尖觸到花瓣,一瞬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