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的銀行卡綁定了溫燁的電話號碼,當天中午她就收到了五萬塊錢到賬的信息。
“媽,我出去趟?!?p> 溫燁拿了王梅的銀行卡,想了想又帶上了王梅的身份證,“有需要我捎的嗎?!?p> “雞腿不多了,再多買兩袋子雞腿回來,剩下的都不缺?!?p> 溫燁拿了電動三輪車的鑰匙,臨出門前又被她媽糊了一臉的藥膏子,“你這滿臉印的可上點心吧,要是留下疤,有你哭的?!?p> 給溫燁戴上套袖,扣上帽子,這才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溫燁出了門。
一拉開門,七月悶熱的天氣快把溫燁烤化了,剛涂上去的藥膏混著汗一塊淌了下來黏糊糊的有點惡心。
等溫燁開著帶棚三輪車出去,這才透口氣似的把帽子摘了下來,沒了遮擋,她終于覺得自己好了一些。
她開著三輪車在路上轉(zhuǎn),期間遇見兩個去縣城的女人,直接收了點錢把對方捎過去了。
這個時候他們這邊客車還沒這么普遍,一兩個小時才來一趟,不少人用三輪車拉客。
但是這活不適合她,因為對方總覺得她年紀小,想講價。
溫燁用王梅的身份證重新開了個卡,將溫成斌剛打過來的錢挪到了新卡上,倒不是她防備她自己的親媽,而是她媽確實有時候太過優(yōu)柔寡斷,而且套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還有點圣母。
她毫不懷疑,如果溫成斌現(xiàn)在可憐巴巴的過來找她借錢,她也能毫不猶豫的借出去,而且很有可能有多少借多少,不夠還想辦法借的那種。
溫燁帶著兩張銀行卡出了銀行,去菜市場里拎了兩袋新鮮的雞腿,又買了塊王梅喜歡的炸雞排。
等雞排的時候,聽著炸雞排的大姐在那念叨水產(chǎn)那邊的大哥有情有義。
“聽說他媳婦病了,花了很多錢哪,貨款都搭里面了,人還沒出監(jiān)護室,人醫(yī)生都勸別治了,他都不應(yīng),錢花完了就借,借不著就賣車賣店,都干這么多年的水產(chǎn)鋪子了,說賣就賣真可惜?!?p> 溫燁交代炸雞排的大姐不放辣椒,拿著還燙的雞排往回走的時候,卻又停下了。
那是一間很大的水產(chǎn)鋪子,門口帶鋪面足有五六十平,綠色的玻璃門上貼了轉(zhuǎn)賣的紅紙,底下還留了電話號碼。
溫燁想起一件事來,縣城菜市場那一片后期響應(yīng)政府規(guī)劃重新拆遷,那個以臟亂差聞名的菜市場直接推平,建了一座大型連鎖超市。
老菜市場那一片瞬間變成了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因為是政府規(guī)劃,所有的商鋪補償了很大一筆錢。
溫燁咬著嘴上的翹起的皮,等一不小心把嘴咬破,這才抿著嘴上的小傷口撥響了紙上留下的電話號碼。
第一遍沒人接。
她又打了第二通。
“喂?”對面的人疲倦的厲害,聲音里透著濃濃的頹廢。
“我看了你要賣的商鋪,多少錢?”
對面的人一愣,“你說什么?”
“我想買你的鋪面,多少錢?!?p> “四萬!”那人高興壞了,“如果是一筆結(jié)清的話,還能再便宜點?!?p> 四萬,放在現(xiàn)在其實并不多,但是在那個時候已經(jīng)不少了。
溫燁看看手里的銀行卡,這要是成了,手里可就又沒錢了,不過想到補償金還有后期的補貼商鋪,這生意還是能做的。
“我就在門口,方便的話你過來一趟吧?!?p> 很快,這個渾身都透著海腥氣的男人就出現(xiàn)了,身材高大,胡子拉碴,他在自己鋪子面前看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了年紀不大的溫燁。
“你是買鋪子的那個?”
杜福有種被耍了的感覺,“你家大人哪,難道是走了?”
“是我要買你的鋪子?!睖責钪肋@事不好解釋,“你先推開門我看看吧,行不行的,反正你都來了?!?p> 杜福也知道是這么回事,但是給一個小孩看鋪子,這心里總覺得怪怪的,他打開鎖把人讓進去。
“就是這里了,里外加起來六十五平,門口要是鋪的開的話,還能更大一點?!?p> “別搞笑了?!?p> 溫燁笑著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這地方看著是大,但是后半截是你自己擴出去的吧,知道這叫什么嗎,違規(guī)建筑!
還有門口的位置,根本就不在商鋪產(chǎn)權(quán)登記里面,我猜你這水產(chǎn)鋪子實際最多也就三十平?!?p> “賬可不是這么算得!”
杜福連忙道,“誰家做生意不知道把東西往外放,門口這一片都是我的,你想怎么擺都行。”
溫燁搖頭,擺攤是可以,但是她要來可是換商鋪升值的,甭管誰來,計算的只有實際面積。
“三十來平的鋪子,四萬,你太貪心了?!?p> 溫燁準備離開了,這世界上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這筆財她是夠嗆了。
“老杜,有人過來看鋪子啊?!?p> 隔壁賣水產(chǎn)的咬著綠豆雪糕站門口看熱鬧,“小丫頭人不大,懂得還挺多的嗎,正好我家鋪子也要往外租出去,你要不要過來看看?!?p> 溫燁搖了頭,“我只買不租?!?p> “小丫頭好大的口氣啊?!?p> 那人陰陽怪氣的打量著溫燁,“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有錢人啊?!?p> “一萬八!”
杜福咬了咬牙。
“一萬八,你要不要!”
溫燁停下了,四萬確實不值,如果是一萬八的話,倒是可以。
“現(xiàn)在去公證?”
“現(xiàn)在就去!”
“好,這地我買了?!?p> 杜福沒想到溫燁這么痛快,就像他沒想到溫燁轉(zhuǎn)頭就從銀行里取出一萬八交給他一樣。
“這就給了?”
“你還敢反悔?”溫燁指指頭頂銀行的監(jiān)控攝像頭,
“那可看著你哪?!?p> 杜福沒想到這小姑娘一肚子心眼,他抽了根煙,他老婆得了病,需要一大筆錢,原本鋪子賣四萬還能撐一段日子,現(xiàn)在賣了一萬八卻有些不夠了。
“我那里還有套房?!倍鸥Rа?,“你要是覺得成,我可以賣給你?!?p> “多少平?”
“一百一,這回我可沒誆你,實打?qū)嵉囊话僖皇?,當初買的時候花了十多萬,還是找了熟人的價格?!?p> 溫燁淡定的拒絕,買時十多萬,現(xiàn)在得多少錢,她窮啊。
“我沒那么多錢去買一座二手房,要知道現(xiàn)在付個首付買個新房才多少錢,那房子你留著賣給別人吧?!?p> 杜福也知道二手房不好賣,而且還是全款,“八萬你有嗎,只要八萬,這房我給你了?!?p> 八萬買座房,這買賣溫燁想做。
但是,錢不夠。
溫燁笑著拒絕,“我還是只買鋪子吧?!?p> 杜福也知道上趕著不是買賣,他帶著溫燁往菜市場后面走。
穿過菜市場,越過臭味熏天的護城河,到對面的小區(qū)拿商鋪產(chǎn)權(quán)證明。
等走到那個爬滿爬墻虎,看著有點恐怖片既視感的的小區(qū)時,溫燁停下了。
那臭水溝護城河不就是未來的翡翠灣。
這鬼宅不就是后來有名的高檔學區(qū)樓。
溫燁記得這片住宅區(qū)翻蓋的時候,因為老居民不同意,最終協(xié)商甚至上了一賠二點五,也就是一套換兩套半。
而且這片住宅樓臨著后來的商業(yè)街不說,還靠近縣里最大的重點中學,所以這地方的房價最貴的時候被炒到兩萬一平。
在一個不知道多少線的小縣城,兩萬一平什么概念。
“就這小區(qū)!”
“八萬?”
杜福也知道這小區(qū)看著是磕攙了點,他摸了摸鼻子,“我知道這房子舊了點,可是我那房子是剛裝修的,新著哪,你進去就能?。 ?p> 溫燁摸了摸口袋,杜福也不知怎么了習慣性的把煙遞了過去,溫燁熟練的接了,站在門口點了一根。
她抱臂站著,冷靜了好一會。
“我身上加上剛給你的一萬八也就七萬,杜福你是個實在人我也不坑你,我看上你這房子了,你要不要便宜一點賣給我。”
本來賣商鋪,卻莫名被賣了房子的杜福。
“……”
“你那多少?”
“最多七萬。”
“其實七萬也不是不可以,”杜福思忖著,“我買它的時候其實也沒花那么多……”
溫燁挑了挑眉,還真是應(yīng)了無奸不商。
杜福被那眼神盯得咽了口唾沫,“真的,其實還算我占你便宜了,我缺錢這事跟身邊的人說了,出最多錢的也就五萬,溫燁你要真七萬買了,我謝你一輩子?!?p> “你別謝,在商言商,買賣而已。”
這筆買賣幾乎花光了溫燁帶著的所有錢,卻舒舒服服的為她換回來一張房產(chǎn)證。
這夜,溫燁把房產(chǎn)證壓在床底下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