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州
玄武營一行,整軍待發(fā),王付一已經接到了啟程前往邊關東州的軍令。
東州緊鄰南魏,夏魏之前關系和善,不曾有過爭端,但如今王后替死去的武王加冕稱帝,究竟有沒有惹惱南魏朝廷,沒有人知道。
王付一深知,此行絕對不是高枕無憂,去做做樣子就罷了,而是危險隱藏于暗處,要時刻小心。他也覺得有些頭疼,自己竟然有點懷念當初在王宮當禁軍領軍時的日子了。
當禁軍時只覺得都州乏味,但真正離了都州,麻煩事一件接一件,更要命的是此次啟程駐扎東州,他父親也是應允的。
王守靖知曉自己這個兒子,沒有經歷過實戰(zhàn),只會紙上談兵,放到南邊關歷練歷練也好。
茂州離東州不遠,但玄武營自然不能像李義安等人一般走水路,兩千人馬,加上裝備輜重,坐船不太現(xiàn)實。
唯有騎馬南行,從東州城北峽谷進入東州。
“營長,全軍整頓完畢?!币晃缓诩讓⑹颗芰诉^來,對著雪山短馬背上的王付一說道。
王付一點了點頭,抄起自己的頭盔戴上,舉起長矛,對著身后將士喝道:“出發(fā)!東州!”
兩千人翻身上馬,用長矛碰撞盾甲,發(fā)出聲音,這是玄武營特有的交流方式,表示領命。
兩千玄武營浩浩蕩蕩地駛于山林間,于此同時,老莊一行人則是站在船上,看著江中景色。
老莊此次回鄉(xiāng),拉攏了不少人手,原本他只是喚幾個兄弟,但兄弟也有兄弟,一傳十,十傳百,竟是有不少人響應。
緊挨著的幾個村莊,也都有土地被征收的情況出現(xiàn),如今有了活命之道,又見老莊出手大方,心生羨慕,自然心甘情愿的前往東州。
老莊帶著自己的兄弟,挑了些邊軍退伍的將士和靳城本地的軍戶,還有不少老實稚嫩的青壯。
應了李義安的要求,那些軍士出身的可以攜帶家屬,所以一行人足足有三百之眾,除卻一百多個老幼婦人,剩下兩百多人都是身強體壯的漢子。
更重要的是李義安給他那兩千兩還剩下八百多兩,雖然李義安表明了讓他放開了花,但是出于本性,老莊還是十分節(jié)省,大部分銀錢都用去打點了,每家愿意前往東州的,保證衣食無憂不說,每家再分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看似不多,但對于窮苦的農戶來說,也足夠吃上半個月了。
有好些未成家的,甚至是不要銀錢也要跟著老莊前往東州。
老莊倒也不好拒絕,甚至還自行說出了,還有下次這種話,周邊村子有將近兩千多人,不少人都是躍躍欲試,等待著老莊的第二次前來。
“莊哥,咱那當家的是哪樣人吶?!币坏狼辶恋穆曇魪睦锨f身旁響起。
老莊回頭看去,一個單薄的身影立足眼前,是和他一個村子的,如今不過才十五歲,還是正長身體的年齡,也是家中田地被強征,又是家中唯一的青壯男兒,只能早早出來尋找活路。
老莊看他可憐,給了他家父母姐姐十五兩銀子,貼補家用。
那少年名叫陳不凡,名字倒是不凡,就是命苦。
“咱吶大當家,響當當?shù)呐泻澜?,一手箭術出神入化,武功高超,人又仗義。二當家以前是讀書人,肚子里有墨水,腦子也聰明,還有錢,嘿嘿嘿。”
老莊把手搭在陳不凡的瘦弱的肩膀上,笑呵呵的說道。
陳不凡張了張嘴巴,他還年少,沒有太多世間閱歷,所以對這般草寇豪杰,有些心馳神往。
“你啊,人家兩位當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瞧瞧人家多有本事,你可得混出息一些,不然可對不起你家里老娘老爹,和你那老姐?!?p> 陳不凡被老莊搭著肩膀,奈何他太過瘦弱,看著就像被老莊摟在懷里一般,使勁點了點頭。
老莊還不知道齊孟簾已經離開山寨的消息,所以也有些期待回到山寨的日子。
“你看那,你看那,江豚過去了。”
老莊用手指著江里,對著陳不凡說道。
船里的人聽到江豚,連忙跑到邊上抬頭望去。
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浮出水面,眾人也是第一次見這等稀罕物,用手指指點點,嘴里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一行人像是去往新世界的探險者一般,一路上皆是這般驚喜。
——
日已落,夜已至。
李義安站在溪泉邊,這是那日他和齊孟簾兩人夜談的地方。
溪水在寧靜的夜里嘩啦啦的流著,山寨的燈光照在溪水上,映出火紅的顏色,像淺色的血液一般。
李義安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看著月亮,他卻不知,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慢慢的靠近。
沉浸于美好月色之中的李義安,只感覺肩膀上一道力量襲來,猛的一個哆嗦,連忙回頭看去。
只見一位穿著夜行衣的人影,站在自己身后,那人并沒有蒙面,但奈何背對火光,李義安看不清那人模樣。
“我家大公子說,計劃取消,你不得自行劫江家車貨,明白嗎?”
那人低沉的聲音,在李義安耳邊響起。
李義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江霍的人,至于計劃取消,倒正中李義安下懷,畢竟不取消他也劫不了,沒了齊孟簾的神奇箭術,誰去對付江家客卿。
李義安收拾了一下被驚嚇的心情,沒有多言,只是點了點頭,又回頭繼續(xù)看著月色。
那人深深地看了李義安一眼,見李義安不說話,便轉身離去,畢竟他的任務只是傳話而已。
李義安見那人影消失不見,從巨石上起身,走到溪邊俯下身,手捧起溪水在臉上抹著。
春天的溪水有些冰涼,讓李義安冷靜了不少。
“拔得身旁三尺劍,敢叫王侯見閻王。”
李義安突然想起了這一句非常著名的造反名言。
歷來天下廣受壓迫者奮起反抗,便要把這口號拿出來喊上一喊。
回到了山寨的李義安,想起了一件自己已經忘卻的物件,那個寶箱。
從猛虎鏢局劫來的那個寶箱,安靜的躺在李義安的床下。
李義安把寶箱放在桌子上,細心的端詳著,感覺有些重量。
箱子表皮細膩,卻有韌性,上面有著幾道細長的刀痕,是被李義安砍的。
斧子刀劍李義安都試了,除了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并不能對寶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李義安拿起桌上的油燈,想要用火去燎一下,但是點了許久,連個黑影都沒燎出來。
他看向鎖孔,只見鎖孔十分特殊,并非常見的一字型,而是類似于“米”字型,而且這個“米”從中心延伸出來的模樣,也是歪歪扭扭的,像一條爬蟲一般。
李義安有些放棄了,他百分百肯定這絕對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打不開的寶物,算什么寶物。
李義安又把寶箱扔回床下吃灰去了。
如果讓張道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寶物,竟是在自己死之后才尋到,而且又被李義安這般對待,怕是能從地府里氣活了出來,殺了李義安。
寶箱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其實如果李義安細心一些,便能發(fā)現(xiàn)寶箱底部刻畫的一條金龍。
金龍吃灰,人間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