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已然離開,她并不打算摻乎他們四大家族接下來準備商量的勾當,她只是帶個話而已。
堂中四人陷入沉默之中。
南魏要變天,這其中的意味,有些過于龐大了。
“這怎么感覺前幾天還好好的,睡了一覺起來,天下大亂了?!?p> 江震濤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開口說道,聲音中帶有幾分失落,江湖風云起起落落,他們也都見慣了,但唯獨這時代的變化,讓人有些猝不及防,難以抵擋。
“那難不成,真就坐以待斃,坐吃山空?要知道南魏那邊,定金二十萬兩,我已經(jīng)付了,如今錢財兩空,這誰受得了?”
劉家家主終于是有些坐不住了,放下了一直端著的茶盞,開口說道。
“你才二十萬兩,南魏香料、弓弩、茶葉,走的都是江家的路子,你那二十萬兩才哪跟哪,江老哥那才叫損失慘重。”
孫坼見劉家家主的模樣,笑了笑,開口說道。
“你也別得意,你兒子現(xiàn)在被困在南魏,后面交不了貨,又回不了家,你可得小心一些,別到最后孫家絕了后!”
江震濤見孫坼言語揶揄自己,忍不住開口回擊道。
孫坼的兒子孫武成,早在一個月前便出發(fā)到了南魏,負責那邊的生意,如今邊界戒嚴,人家那邊一定會扣住孫武成,畢竟已經(jīng)付了現(xiàn)銀。
四大家里面,孫家明面上倒賣綢布搞船運,暗地里干的卻是私販鹽酒的生意,相對于其他三家,算是白一些。
“你……”
孫坼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一張圓臉有些通紅,卻是被盧筠一聲打斷。
“要吵出去吵去。”
盧筠也是有些煩躁。
四人杯中茶水皆是見底,這種關頭,每個人都感覺有些口干舌燥,心情壓抑。
“家主,家主!”
屋內空氣剛剛安靜下來,一道急切的聲音便是在門外響起。
身穿褐色緞綢的老管家便是小步跑到門口。
老管家姓白名崇,在盧家兢兢業(yè)業(yè)四十多年,服侍盧家兩代家主,包括盧筠的老爹。
白崇面色鐵青,皺緊了眉頭,剛剛一只腳踏進門,張嘴便要說些什么,不料看見堂屋內的另外三道人影,話到了嘴邊,卻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盧筠本來心里有些煩躁,但是看見白崇慌張的神情和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頭跳動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見過三位家主?!?p> 白崇人老成精,轉瞬之間面色回歸平常,不僅沒有了方才驚慌的模樣,反倒是氣定神閑的向著一旁三人行禮問好。
三位家主沒有應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盧兄,就不多叨擾了,先行告辭?!?p> 江震濤率先起身,對著盧筠說道。
“有機會自是再聚?!?p> “盧兄,留步?!?p> 孫坼、劉離二人也是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盧筠。
他們三人心知,人家主人要談家事,這做客人的,自然要識相一些。
盧筠對著三人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不再多說,見著三人背影消失在目光中。
“家主,不好了!”
白崇不等盧筠發(fā)問,便搶先開口說道。
“坐下說。”
盧筠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對著白崇說道。
“什么事不好了,這么慌張?”
盧筠看著白崇焦急的模樣有些疑惑,這老管家向來沉穩(wěn),做事滴水不漏,是他盧家最得力的助手。
“南魏趙家……”
白崇攥緊了拳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了咬牙關說道。
“滿門……抄斬?!?p> 白崇聲音有些顫抖。
天下趙家數(shù)不勝數(shù),但能在前面加一個南魏的,只有一個。
“什么!”
“你說什么?”
盧筠一把從椅子上跳起,原本狹長的雙眼此時瞪的渾圓,方才淡然平靜的神色被濃濃的震驚代替。
“昨日魏國朝廷突然擬旨,以通敵之罪,抄了趙家全家老少,現(xiàn)在都被關在大牢里,等待秋后處決,唯獨趙風河不知去向?!?p> 趙風河便是趙家家主,魏國第一商賈。
“怎會如此?”
盧筠此時只覺得脊背發(fā)涼,難以置信。
“沒有消息!一點風聲都沒有,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白崇面露難色,此事任誰來看都會覺得荒唐至極,更不用說以盧家和趙家的關系。
盧筠的親生母親,便是趙家小姐,按輩分來說,趙風河是他外公的兄長。
“不知道?”
盧筠有些氣急,此等大事,竟然只聽見一句不知道。
白崇亦是感覺十分難堪,此事太過突然,即便以他的手段,通了不少門路,也是沒能打聽出半點消息出來。
“查??!去查??!”
盧筠大聲咆哮著。
白崇心知盧筠此時是怒火攻心,失了分寸,倒不會因此對自己心生隔閡。
“對了,不要告訴老夫人,切忌,不要告訴老夫人!”
盧筠看著白崇拼命點頭的模樣,心里卻是冷靜了下來,白崇頭發(fā)有些花白,卻依舊每日奔波,讓他感覺有些心酸。
他自小就認識這位老管家,說是心里沒有一點感情是假的。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摸清南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這方面,沒有人比白崇更合適。
白崇對著盧筠行罷禮,便準備轉身離開,卻是碰見一道身影匆忙跑過來。
“家主!家主!”
“見過白管家……”
那人一路奔跑,有些氣喘,卻是看見了眼前的白崇,連忙停下腳步對著門內的老人行禮。
“什么事情?著急忙慌的?”
白崇皺著眉頭,不怒自威,他對下人,自然不會和對盧筠那般客氣。
“府外有人要……見家主?!?p> 那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何人?”
“自稱是城西礦山的工人?!?p> 那人又是開口說道。
“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夫?嗯?一個礦工說要見家主便見了?”
白崇聞言大為光火,這等狗屁倒灶的事還能過來麻煩家主,看來這府內人手是越來越欠管教了!
“他說……城西礦山……被賊人劫了。”
白崇剛要破口大罵,聽見這話卻是愣了一愣。
這東州還有人敢劫他盧家礦山?怕不是活膩歪了?
身后坐著的盧筠,單手扶額,似乎還沒消化完趙家的消息,卻是聽見了門口的談話。
“喚府外人進來,若是胡言亂語,無中生有,便廢了他雙腿,給他個教訓便是了。”
盧筠聲音低沉,頭也不抬。
“是!”
很快,屋內便再次有著四個人。
“你說盧家礦場被劫?”
白崇看著眼前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身影說道。
若是李義安在此,便能認出,正是昨晚,想要搶王破江生意的那人,如今果真跑到了盧家告狀來了。
“正是,一伙山賊,兩三百人,距離礦山約莫著有兩里地?!?p> 一旁的盧筠聞言,眼皮耷拉著,顯得有些乏味。
城西有山賊不假,但是兩三百人?是把他當傻子糊弄?
白崇雙眼微瞇,似乎是已經(jīng)看見了這人悲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