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女朋友啊,她怎么樣?”
“這個,也不算女朋友,還沒確定關(guān)系呢,我也說不好,反正和她在一起,還挺開心的。”江淼有點靦腆的說。
“她多大???”
“剛剛工作,比我小好幾歲呢!”
“那她人怎么樣呢?”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小姑娘嘛。”
“你不要覺得,見個清純的就是真純,不知道被別人耍了多少次!現(xiàn)在哪有真純的女生啊,有那么純的女生都叫你叔叔了,還以為你年輕啊!”
晚上江淼陪厲敏逛天橋,說他和那個女孩都沒逛過。
“你有她照片嗎?”
“有啊,我給你看看?!?p> “不算特別好看?!?p> 厲敏看江淼看一對情侶看的人都呆了,以為他犯花癡,說:“你和你女朋友沒親過???”
江淼卻看起來百感交集——一臉失落又有點鄙視有點氣憤。
“怎么了?”
江淼轉(zhuǎn)身要走,又不甘心,終于咬了一下牙齒,走過去,說:“原來,你有男朋友——你有的話,何必騙我!”
那女孩看到江淼,瞬間傻了眼,又有點心虛,看他身后厲敏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急道:“你還不是有女朋友!”
“我哪有女朋友?”
“那她是誰?哼,我說你怎么一直那么淡定,原來你早有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你干嘛找我,你有女朋友你干嘛騙我!”
“她不是我女朋友!”
“鬼才信呢?!?p> “我……”
厲敏不耐煩,推江淼說:“你閃開——你干嘛,想惡人先告狀??!”
“惡人先告狀,哈,我需要惡人先告狀!”
“你不需要你慌什么啊,你叫什么啊,你怕沒人知道你裝處女啊!”
“我才不裝處女!”
“你不裝處女就不裝唄,干嘛叫這么大聲,很光彩嗎?”
“你……”
“你個賤人,你要干嘛!”旁邊那個男的推她說。
江淼怕厲敏吃虧,也上去推搡,說:“你干嘛!你推她干嘛!”
“我愿意推她就推她!”
“你閃開!”厲敏不僅不懼,反而上前,說:“你推我了不起嗎,是男人了不起嗎,有本事你去殺本**啊,會打女人了不起嗎?”
她這一嚷,圍觀人群的規(guī)模瞬間擴大了一倍,那個男的也急了,說:“我哪有打你!”
“你們兩個奸夫淫婦騙我表弟也就算了,還惡人先告狀!惡人先告狀也就算了,還欺負我一個女人,今天在這里當著大家的面你說你沒推我,沒推我!”厲敏上前推他,邊推邊說:“你以為長得壯了不起嗎?騙人推人打人——你以為你是誰!”
“你說什么啊!”
“我說什么?”厲敏不沖他,卻轉(zhuǎn)頭瞪著那個女的說,“你也不看看,不看看他是誰!這么低級的男人你都要,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你管我做什么,你表弟要是了不起,干嘛還要你撐腰!”
“呸,你倆也配!就你們兩個下三濫,還用他親自出馬,賠了他爹媽的臉面!”
“你,你個潑婦,我要報警!”
“你報警??!你不知道我是學法的嗎!警察局派出所那些人誰我不認識!你看看他們來了抓你還是抓我!”
“你……”
“你不認錯也就罷了,還要狡辯,狡辯也就罷了,還要欺負人,今天大家都在這看著,你要怎的!說你對不起我的身份,不說對不起良心!”
“你,你是誰啊?”那男的說著,語氣卻慌里慌張,底氣很是不足。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敢推我,你也不去查查,我陳默然是誰!”
此話一出,兩人可真有點慌了,厲敏冷笑一聲,說:“就你們倆這慫樣,還裝B!表弟,我們走!”
厲敏說著,拉起江淼就走。走出好遠,才回頭看又沒人跟來。
“你還真牛啊,不愧是犀利姐!”
“那當然了,還怕他們啊。”
江淼把厲敏帶回他和同學合租的公寓,同學還沒回。他們大學時代就是室友,后來又一直合租,是最好的朋友。厲敏問怎么能那么巧,江淼說同學當時放棄了CMU的offer。
“那他好牛??!”
“他是我們系第一嘛,你們都是牛人。”
“那我和他可比不了,我們系還不到100人,2/3都是調(diào)劑的,和你們幾百號人的計算機系根本不是一個量級?!?p> “那你也是第一嘛。”
“說的我都快無地自容了?!?p> 正說著,“牛人”回來了。厲敏看他一表人才,氣宇不凡,比江淼還要高,忍不住有點“羨慕嫉妒恨”。還沒招呼,他已經(jīng)把厲敏從頭打量到腳,愛答不理的對江淼說:“換了?”
“哦,她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C大的同學,很牛的。”
厲敏對他笑,他睬也不睬,摔了房門就沒動靜了。
江淼看他回房了,訕訕的說:“他最近心情不太好?!?p> “最近是多近啊?”
“回國以后吧,回國以后他一直挺忙,也挺悶的,我看他老抽煙呢。”
其實厲敏倒是希望他是個壞蛋,這樣,她起碼可以“鄙視”他的人品——她性格自卑,最怕見到各方面都出類拔萃的人。不過如果他人品差的話,怎么能和江淼“同居”十年,還是最好的朋友呢?
“其實他平時挺好的,就是最近心情不好,你別介意啊。”
“沒事。”
“本來我還想你睡我房間,我和他擠一擠呢。”
“沒事,我睡客廳就行?!?p> “那怎么行!還是我睡客廳吧。”
說來說去,還是厲敏睡了客廳。剛準備睡覺,看到荊歌的未接電話,她以為是公司的事情,就打過去,接電話的卻是個女的。她也不問,只說要找荊歌。荊歌見是厲敏,也有點尷尬,不過她不問,他也不好說。
“那個湖周圍的地皮,政府已經(jīng)開始招標了。咱們是‘溉田湖房產(chǎn)開發(fā)計劃’的提出者,又是湖堤修繕、管道建設(shè)的執(zhí)行者,估計會參與到招標工作里。這個項目是咱們這個分公司創(chuàng)立以來最大的項目——之前雖然有技術(shù),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參與大型的工程建設(shè)——現(xiàn)在正好利用這個契機和政府以及房地產(chǎn)商建立聯(lián)系,對以后的發(fā)展,也有好處?!?p> “對,我真的是很死板,當時就沒有想到這些。”
“你工作才一年,想不到也很正常,慢慢就好了。過段時間我要去美國,我想你幫忙處理一下公司事務(wù):一方面,你是促成這個項目的骨干;另一方面,你也該有個機會鍛煉一下——你工作能力雖然突出,但是協(xié)調(diào)交際的能力,還需要提高。除此之外,咱們公司一直沒有副總經(jīng)理,我也想通過這件事,讓你適應(yīng)一下?!?p> “?。磕莻€,我,我不行的?!?p> “沒關(guān)系,如果有問題,我可以幫你——你在哪?”
“我在同學這里,他剛從美國回來,想和同學一塊創(chuàng)業(yè)?!?p> “和你?”
“不是,他是學計算機的,怎么會和我一塊創(chuàng)業(yè)!”
“我覺得你想法還是可以放寬一點,學什么和做什么沒什么緊密的聯(lián)系的?!?p> “那也是——你說他們會做的好嗎?”
厲敏把江淼說的那些告訴荊歌,荊歌說:“我對這些事情不太熟悉,但是把第一個目標定為改善和提高公共安全設(shè)施還是比較明智的,因為會比較穩(wěn)。同時也可以結(jié)識一些相關(guān)人物,在中國創(chuàng)業(yè),最主要的除了技術(shù),還有人脈——除了工作和同學,你就沒有別的想和我說了?”
厲敏嘆了一口氣,道:“今天我和他撞到他女朋友和一個男的在一起。然后那個男的,推了我一把,我當時,其實挺害怕的?!?p> “想起以前那些事?”
“恩?!?p>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過什么嗎?”
“什么?”
“你說在你最絕望,最驚懼的時候,你第一任男友趁火打劫,第二任男友逃之夭夭,你最信任的人拿你的申請材料要挾你,公安局不管,學校不顧,老師變相敲詐,看到你有自殺傾向又以退學為要挾逼你父母簽署你的安全學校概不負責的協(xié)議。你一個人眾叛親離,萬劫不復(fù),還是完成了申請,因為你知道,如果連自己都拋棄自己,就沒有人可以救你。”
“你還記得???”
“我小時候,爸爸經(jīng)常不在家,媽媽全部的生活,就是照顧我和她心目里的那個家。后來,我爸爸因為一些事情差點坐牢,為避風頭躲到了國外。那段時間,家里的生活每況愈下,所有的朋友都背棄了我們,媽媽每天提心吊膽,以淚洗面,卻只是一籌莫展——媽媽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才情的女子,可她越來越依賴爸爸,越來越?jīng)]有自我,等到爸爸出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能力照顧自己了。后來,爸爸回來了,越來越貪婪,越來越花心。我媽媽好不容易盼來了丈夫,卻又永遠失去了他。再后來,媽媽去世了,爸爸找了一個很有勢力的后媽,可是他們的生活,除了物質(zhì)什么都沒有。我耳熏目染,中學時候就恃財放曠,八面玲瓏。我對錢的嗅覺和依賴越來越強,女朋友也換了一波又一波,但我越來越討厭那種只想靠男人過活的女人——女人的漂亮,不在臉上,而在于有沒有勇氣和能力,用男人以外的東西,支撐自己的生活。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做到這一點的人,也是最好的一個——我對你,不只是逢場作戲?!?p> “小時候,我爸爸在學校里干后勤,媽媽沒有工作,我和姐姐連像樣的玩具都沒有。我從小就很自卑,但我知道,灰姑娘的故事雖然美好,但只是童話,如果不能靠自己改變生活和命運,就不能指望任何人——我不是有勇氣有能力,我是別無選擇。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從小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上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育,畢業(yè)以后又有個有錢有勢的爸爸為你鋪路。你做事舉重若輕,游刃有余,是個女人就會動心。可是我呢,貧賤,低微,矮小,不美。我很感激你說我堅強獨立,可是我并不覺得,因為這個,你就會對我一心一意。你雖然是你媽媽一手養(yǎng)大,卻在復(fù)制你爸爸的生活軌跡。你也許欣賞我的獨立堅強,但你只會把我當成你一切成功的獎勵,而不是同舟共濟的伴侶。你表現(xiàn)的很尊重我,很樂于幫我,但是我從你眼里看到的,就只有你自己。你一進公司都弄清了我所有的底細,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綿里藏針嗎?你那些小恩小惠,不過是在培植親信,你選我,也只不過是因為我不像李經(jīng)理那樣只會見風使舵。你很會哄人開心,但是越會哄人開心的男人,越瞧不起女人——因為在那樣的男人心里,女人只是個供人開心的玩意,雖然有的軟一點,有的硬一點,但總會陷于男人的掌控。我雖然不會協(xié)調(diào)交際,但我知道適可而止,不會得意忘形。”
“你為什么這么看不起我?”
“你很聰明,才華橫溢,但是聰明過度的人,往往很自私,考慮自己的利益多于別人。一個不肯全心全意為別人好的人,也不會一心一意的對別人?!?p> “我如果不對你好,就以你的做事風格,我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把你擠出去?!?p> “對,我是很危險,但是我就不信離了H公司,我厲敏會活不下去,你別忘了,你最欣賞我的,就是堅強獨立。”
“那你喜歡的人,能給你同舟共濟的感情嗎?”
“我和他的感情,是天真純潔善良美好之時的一眼萬年,是櫛風沐雨千辛萬苦之中的不離不棄,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之后的歷久彌新。過去10年我們都聚少離多,但是總會苦盡甘來?!?p> “你真的覺得物是人非之后,能歷久彌新嗎?你現(xiàn)在覺得幸福嗎?”
“很多事情會改變,需要適應(yīng)?!?p> “你就沒有想過有些事情只會向更不期望的方向發(fā)展嗎?”
“很多奇跡發(fā)生之前,都是天方夜譚。我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早就知道世事無常了,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放棄信念,我還有什么資格談?wù)摳星椤!?p> 掛了電話,荊歌覺得很悶,轉(zhuǎn)身見帶回來的性感女郎還在那里,便說:“對不起啊,我女朋友生氣了,你還是走吧?!?p> 女郎剛走,又有電話打來,他沒好氣,看是梁燁偉的號碼,直接拒接,誰知道電話不依不饒的響,他只好接起來,問有什么事。卻是文婉用梁燁偉的電話打來的,說被困在某地了,夜深打不到車,讓他去接一下。他雖不痛快,但轉(zhuǎn)念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不錯,就開車去接他倆。
回來的路上,文婉梁燁偉道謝,他說:“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還沒睡。”
“這么晚還不睡,你做什么了?”
“剛剛給工程部經(jīng)理打電話,說了一下項目的事情?!?p> “是個什么項目啊?”
“是個水利工程項目,梁燁偉也有參與的,估計他比我清楚——你們怎么這么晚還在這里?”
“我剛來A市,當然想逛一下了,說好了下午5點,結(jié)果他7點才到我住的地方。那里交通又不方便,出來沒多久,就沒車了。本來想著可以打車,晚一點也沒什么,沒想到夜深了打不到,就只好給你打電話了?!?p> “對不起啊,給你找了個那么遠的地方。”
“那也不能怪你啊,只不過我現(xiàn)在對這邊還不熟悉,也不敢亂跑,今天才出來一次,就被困在外面了。”
“我看要不這樣吧,你住厲敏宿舍,我再給她找地方住。”
“那……那不太好吧?”一直沉默的梁燁偉說。他想?yún)柮羰莻€路癡,又沒有車,平時還老加班加點的,搬到那么遠的地方,還不得天天困在公司里。她性格雖強,身體卻弱,哪能受得了這么折騰。
“對啊,我和她又不熟。”文婉說。
“沒關(guān)系,我替她想辦法?!?p> “你人真好?!?p> 荊歌笑道:“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剛從國外回來沒多久,要不是公司里有厲敏幫我,我都不知道會有多頭大,現(xiàn)在她老鄉(xiāng)來了,我照顧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p> “她是你的秘書?”
“她是我們公司的‘千手觀音’?!?p> “我看她愣頭愣腦的,沒想到居然是公司的‘千手觀音’?!?p> “你工作找的如何了,想做什么呢?”
“還沒想好啊,讓梁燁偉幫我改改簡歷,他也說改不了。”
“梁燁偉是個項目組組長,肯定很忙的嘛。況且你們專業(yè)不一樣,改起來也比較困難。”
“我就不信,連個簡歷都改不了——不如你幫我改吧。”
梁燁偉聽的心里發(fā)堵,想文婉實在太不知好歹了,總經(jīng)理都說了是看厲敏面子,她還讓人家做這做那的。煩他一個人也就算了,還把厲敏也扯進去,她那么不愿意欠總經(jīng)理人情,要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你想做什么呢?”荊歌問。
“我剛畢業(yè)也沒有經(jīng)驗,就先做秘書吧,等我有了經(jīng)驗,再考慮其他的吧?!?p> “我過幾天要去美國,可能沒有時間幫你改,不如我跟公司人力資源部說一下——我們最近可能要招幾個秘書。”
“那太好了!不過,都是誰的秘書呢——總不會,是他的秘書吧?”
“千萬別是工程部的秘書?!绷簾顐ケ罎⒌南?。
“看情況吧,我也不太清楚?!?p> “哦,對了,梁燁偉,給厲敏打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先讓文婉住她那里,我再替她想辦法?!?p> 梁燁偉只覺得百口莫辯,又不好推辭,說:“太晚了吧,要不明天再跟她說?”
“我看她未必睡的著——算了,文婉,你想回我朋友那里,還是想住公司宿舍?”
“這么晚了,還是住近一點的地方吧?!?p> 這邊江淼雖然躺下,卻也睡不著,想著今天又被人耍了,真是萬念俱灰。厲敏說的沒錯,現(xiàn)在哪還有不叫他叔叔的純良女孩。其實他要求也不高,只是想找個心地純良的小姑娘,難道這也不行,非要做和尚去嗎?想著想著,不覺越來越精神,半夜起來上廁所。
剛出房門,見厲敏縮在沙發(fā)上哽咽不止,他以為做夢,抬手就打了自己一耳光。厲敏本來是想偷著哭,看他出來,禁不住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