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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世結(jié)

(十六)

夙世結(jié) 陳默1008 5279 2020-02-16 19:30:00

  岳飛道:“壯士是哪里人?”

  大勇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挺遠的——將軍可姓‘梁’?”

  “我姓岳?!?p>  大勇想那你媽姓梁?這怎么說,太像了。

  “壯士可姓‘江’?”

  “對?。∧阍趺粗??”

  “可叫‘江淼’?”

  “你怎么知道!”

  “你可認識厲敏?”

  “她還活著!她在哪?她怎么樣了?”

  “她在臨安,她托我來洞庭湖找你?!?p>  “我靠!她還活著!她怎么樣了?”

  “她挺好,就是有些想家,說要和你一起回家?!?p>  “她有辦法嗎?”

  “你們家在哪里?有多遠?我送你們回去?!?p>  “這,這不是空間的問題,這是時間的問題?!?p>  “我不明白?!?p>  當日厲敏和江淼失散。厲敏被蕭朗救下,江淼卻當了俘虜。后來蕭朗為救厲敏釋放俘虜,江淼也在其中??上皇斓匦危植粫T馬,沒跑多遠就被抓回來。好在他生的高大,被楊欽看中做了水兵,又改進了戰(zhàn)船,深得楊欽倚重。

  楊欽見江淼岳飛二人大有淵源,就讓江淼隨岳飛回營。

  宴罷,岳飛即上表,授楊欽武義大夫,命他里應(yīng)外合。又致書厲敏,說江淼已經(jīng)找到。

  之后,岳飛即將目標轉(zhuǎn)向楊幺、鐘子儀的大寨。

  楊幺的大寨坐落在龍陽縣江水北岸,依山順水而建,高低錯落,氣勢宏大。岳飛用望遠鏡觀察,只見第一層設(shè)有木質(zhì)柵欄、暸望崗、哨臺及哨樓,第二層設(shè)有石墻防城,旌旗飄揚,號角齊鳴,十分雄壯。岳飛又見水軍將士在順風之下催動水輪,行駛?cè)顼w,船上機關(guān)可拋擲大石,威力驚人,心中嘆訝不已。

  怪不得楊幺等人會說“地險如此,除是飛來?!?p>  岳飛向江淼道:“你和厲敏都如此善弄機關(guān)器械,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實難相信?!?p>  “其實也沒什么啊?!苯嫡f的倒是大實話,只是他的話擱此情此景,實在讓人難受。

  “厲敏說在你們家鄉(xiāng),先生會因材施教,那你學的又是什么呢?”

  “這可不好解釋,厲敏她怎么說的?”

  “她說她學的是疏浚導河,協(xié)調(diào)交通?!?p>  江淼想?yún)柮魧W的是土木,勉強還能解釋,我這學的可是計算機啊。只好老老實實的說:“我說不好,我學的東西,這邊用不上。”

  “厲敏也說她所學的東西大異于中原。但是我卻覺得她天文地理詩詞歌賦無所不通?!?p>  “那倒是,她是我見過懂的東西最多的女生——這小姑娘不簡單啊。”

  “你們都是當世奇人?!?p>  江淼想“當世奇人”?說的還挺對。

  “你可有破敵之法?”

  “你們要想把船都改裝了倒也不難,但是時間不夠啊。官軍的船,又小又慢還不結(jié)實,打不著敵人又保不了自己,要是在開闊水域作戰(zhàn),肯定會吃虧的。而且赤壁之戰(zhàn)那么有名,不大可能火燒連營的——不過造火箭我倒是能試試。”

  “火箭?”

  “把火藥綁在弓箭上助推啊,不僅能讓箭飛的更遠,還能增強殺傷力?!?p>  “這需要多久?”

  “說不好,得試驗一下?!?p>  “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其他辦法也就是把大船引到水淺的地方讓它擱淺嘛,但是他們又不是白癡,沒可能主場作戰(zhàn)都擱淺吧?!?p>  岳飛沉吟道:“事在人為。”

  岳飛軍務(wù)操勞,又水土不服,加上盛夏行軍,眼睛痛癢難當。但兵貴神速,他不顧目疾,親自領(lǐng)牛皋、傅選、王剛等將官,和各人帳下的“精兵虎旅”,分乘大量車船,徑直向著目標進發(fā)。

  當楊幺看到他的前衛(wèi)舟船被沖散,岳飛的旗幟已經(jīng)遙遙在望的時候,雖知事勢緊急,卻仍下定決心,既不要屈膝投降,也不要束手就擒。

  不料鐘子儀身邊的一個名叫陳瑫的小將官早在暗通官軍,見到岳飛到來,便劫持著鐘子儀所乘船只投降岳飛去了。

  楊幺見大勢已去,縱身跳入水中,誰知岳飛早有防備,命水手孟安將其救出。

  岳飛將楊幺、鐘子儀的首級送至都督行府,順勢降服了劉衡、全琮、周倫等人之后,就轉(zhuǎn)向唯一不肯投降的夏誠。

  夏誠的大寨也坐落在一個最險要的處所:三面臨江,背負高山。

  岳飛目疾已甚,仍要親率牛皋等人去進攻大寨。牛皋恨起義軍殺傷官軍,便要多殺幾個俘虜立威。

  岳飛道:“楊幺之徒,本是村民,先被鐘相以妖怪誑惑,次又遭金人游寇的反復劫掠,雖曰反叛,實則茍全性命,聚眾逃生。今既出降,殺又何益?況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乃兵家所貴,豈可多加枉殺,不得殺!不得殺!”

  牛皋暗伏,跟隨岳飛一同前去攻打夏誠的大寨。

  岳飛下令部隊伐取君山的樹木,做成巨筏,把夏誠大寨周圍的港汊一律填塞。又從上流積聚了大量的腐木爛草,使其順流而下,用來填塞了下游的淺水地段。

  接著派遣二千名口齒流利、善于吵罵的人,立于淺水處,且行且罵,向夏誠營寨挑戰(zhàn)。寨中人被激怒了,便用瓦石向外投擲。草木瓦石,累積成堆,既填塞了舟船的通道,又替官軍修筑成進攻的徑路。起義軍想把船只經(jīng)由港汊移往湖外,卻又到處受到木筏的阻礙。因此種種,官軍乃得直沖夏誠大寨攻去。經(jīng)過一番搏斗,一座最難攻擊的大寨終于被攻破,夏誠也為岳家軍所俘獲。

  征討的大功到此已全部完成,所得丁壯共有五六萬人,老弱共不下十萬。大小船舶幾千只。岳飛為了立威,在洞庭湖畔舉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檢閱,眾人見岳家軍軍律嚴整,旗幟精明,無不咨嗟嘆息。

  從夏誠大寨的被攻克,上溯到岳飛與張浚在長沙的上次晤談,恰好是八天,此后又過了不多幾天,商旅的來往,居民的耕種,牧夫、樵童和漁民的生活,便全恢復了原樣。

  為酬答岳飛新立的這份功勞,南宋王朝特地發(fā)布了一道詔書,把鎮(zhèn)寧崇信軍節(jié)度使、神武后軍都統(tǒng)制、充荊湖南北襄陽府蘄黃州制置使、武昌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五百戶、食實封六百戶岳飛的官階提升為檢校少保。從此以后,岳飛就被人們以極其尊敬的心情稱呼為岳少保了。

  岳飛一系列的蓋世武功固然取得了朝廷的贊賞,也引起了其他將領(lǐng)的嫉忌乃至仇恨:

  僅僅七八年前,韓世忠和張俊已經(jīng)身任大將,而岳飛還只是一個無人知曉的“列?!?;僅僅兩三年前,岳飛還隸屬于張俊部下,由張俊指揮著去東征西討。如今岳飛的戰(zhàn)功和軍職,已經(jīng)飛快地追上了他們,而岳家軍的威望更是已經(jīng)凌駕于他們之上。這使得他們感覺到一種“咄咄逼人”的威脅,都心懷不平。岳飛為了緩和與諸位大將的矛盾,團結(jié)南宋將領(lǐng),就從繳獲的戰(zhàn)船中揀選了兩只,附帶著船上原有作戰(zhàn)人員和戰(zhàn)守之具,贈送給韓世忠和張俊各一只。韓世忠收到船只之后,喜悅非常,消減了之前積存的部分嫌怨;張俊收到之后卻認為這是岳飛故意去向他夸耀戰(zhàn)功的,在心頭反而產(chǎn)生了更多更深的怨仇之情。

  岳飛還軍鄂州之后,就開始著手岳家軍的整編工作。

  一日,士兵通報說張府的人求見,岳飛想必是厲敏,就讓江淼也來中軍大帳,來人入帳,果是厲敏。

  原來厲敏一聽說找到了江淼,就直奔洞庭湖,可惜幾次撲空,她又怕熱,也病了一場,終于在鄂州找到了岳飛。

  厲敏和江淼相見,都是大喜過望,厲敏一躍抱住江淼,道:“你壯多了!也黑了點,不過還行,比以前帥多了!”

  江淼掂她道:“你重了不少啊?!?p>  厲敏急道:“沒有,我沒重!是這衣服重!”

  “現(xiàn)在是夏天啊。”

  “就是衣服重!”

  “算了——你換了男裝也不像?!?p>  “看我好看不?”

  “好看啊,我一直就沒覺得你難看啊?!?p>  “那我現(xiàn)在好看還是以前好看?”

  “沒什么變化啊。”

  厲敏有一種沖動就是想殺了他。

  兩人相見過后,厲敏才看到岳飛眼睛又紅又腫。厲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岳飛道:“想是水土不服,又軍務(wù)繁忙——小事情。”

  “我看看!”厲敏看著岳飛的眼睛,越看越心疼,想多好看的眼睛啊,都快成奧特曼了!怎么就能腫成這樣呢?不會流膿了吧?“大夫怎么說的?”

  “大夫的藥也不怎么管用,我休養(yǎng)了幾天,已經(jīng)好多了?!?p>  “那你還是多休養(yǎng)幾天,等徹底好了再工作?!?p>  “那怎么行!岳家軍將近十萬人都等著我呢!”岳飛頗為自得的說。

  “您這病估計是急出來的吧?”

  江淼和厲敏聊天,互訴別后離奇的經(jīng)歷。

  “我一醒來就變成俘虜了,關(guān)在馬廄旁邊,要吃沒吃,要喝沒喝,一喘氣全是馬糞的味道。當時我就想啊,我這一輩子都沒干過壞事,怎么還坐上牢了呢?后來有個哥們把我們給放了,我當時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該往哪跑,就又給抓回來了。當時有人讓我們報名字,我說叫‘江淼’,三個水的‘淼’,結(jié)果那哥們非說是三點水的‘泳’,我就變成‘江泳’了,后來因為我個高,又變成了‘江大勇’。不過還行,我覺得這名字我能接受。”

  “你怪我嗎?如果不是我,我們現(xiàn)在還在新中國呢?!?p>  “來都來了,還說什么呀。再說,你不挺成功的嘛?!?p>  “我成功個P?。∥疫@說實話還是在給人打工?!?p>  “不過你好得是有房一族了,不對,你何止是有房一族啊,你是搞房地產(chǎn)的!你又有下人,又有飯店,還領(lǐng)著部隊,你夫復何求啊!”

  “我寧愿回家做我的平頭老百姓,也不愿意在這邊穿肚兜。”厲敏終于找到個說話的了,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啊,穿肚兜騎馬簡直就是折磨啊,這顛的,我都想托著走!”

  “哇,那你可性感了?!?p>  “你知道這邊婦女怎么處理大姨媽嗎?有的都不處理!就那么待著!然后有的就跟裹腳似的整一長布條,還循環(huán)使用!有錢的才能整一布袋里面填上棉花啊草木灰啊啥的。怪不得古代婦女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你說我們該怎么回去呢?”

  “不知道?!?p>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江淼緩緩的道,“那天,是梁燁偉叫我過去的。他在你門口不吃不喝的坐了3天3夜,后來暈過去了。他暈倒之后,那個荊歌才進去的……我想他大概有苦衷吧?!?p>  第二天,江淼來看厲敏,見厲敏眼睛紅紅的,道:“你不會也眼疾了吧?”

  “沒有吧?!?p>  “其實你倆,還真挺有夫妻相的。”

  “我也跟你說件事?!?p>  “什么事?”

  “你過生日那天,我問牛人為什么不找對象,他說,他和他喜歡的人‘同居’了10年?!?p>  岳飛的眼睛,用鹽、醋、醬油洗都不管用,大夫的藥也不怎么有效。雖說暫停軍務(wù)以后疼得輕了一些,卻不能消腫。厲敏想起自己害眼時用蕭朗送的眼藥十分管用,就打發(fā)家人回臨安去取,又說軍營里飯食難吃,讓帶幾個廚子過來。

  岳云道:“陳姑姑還是不要破費了,我爹飲食一向與士卒同例,除了節(jié)日,他是不沾葷腥的?!?p>  厲敏想南方天氣濕熱,岳飛又軍務(wù)繁忙,害眼的原因應(yīng)該是上火,不吃酒肉也對。但是軍中伙食這么差,好人都吃出病來了,何況他還有目疾?!按蠓蛟趺凑f的?”

  “大夫說南方天氣濕熱,應(yīng)該多喝些清熱解毒的綠豆湯。”

  厲敏讓下人買了綠豆、紅豆、蕓豆、黑豆、豌豆及芝麻,想做豆沙酥餅。但是她已經(jīng)不大記得怎么做了,只能頂著太陽拉著火頭兵趴在軍灶上慢慢試。試到晚上,才烤了有十來個出來。她顧不上換衣服,就給岳飛送去。

  不想幾個部將也在。楊再興看到厲敏,道:“你干嘛穿成這樣啊,我們這里不許女子打仗!”

  厲敏道:“我沒想打仗,我是覺得這樣方便一點。我做了一些點心,你們要不要嘗一下?”

  岳飛打開食盒,見是兩盤金黃起酥的小餅,上有芝麻。入口香甜,細滑松軟,又有紅、綠、白、黑四種顏色,賞心悅目。大家吃了,都是贊不絕口。

  “想不到這不起眼的綠豆,竟能如此美味!”

  厲敏本以為兩盤酥餅足夠岳飛一個人吃,不想碰見幾個部將,每人嘗一點,也就所剩無幾了。更可恨的是楊再興居然十分愛吃,道:“你這姑娘太小家子氣!我們這么多人,你才送這么幾個小餅,哪里夠吃??!要不,你明天多做些,也好讓我們吃個飽?!?p>  厲敏想你這漢子太不客氣,我這幾個小餅都做了一天,管飽的量不得累出毛病來??!這樣想著,嘴上卻不好說,道:“楊大哥既然愛吃,不如我教你怎么做啊?!?p>  “唉,做飯是婦道人家的事!你反正也沒什么事,不如多做些,讓大家都嘗嘗。”

  “你剛才說,這都是什么餡的?”

  “綠豆、紅豆、蕓豆、黑豆、豌豆?!?p>  楊再興道:“怎么沒有黃豆?”

  厲敏懶得理他,道:“楊大哥愛吃,我加上就是了。”

  第二天,江淼來幫忙,道:“這‘黃豆沙’怎么做???”

  厲敏隨手抓了把沙子包進去,道:“多包幾個,讓他吃個夠!”

  當天,楊再興果然中計,不過眾人都知是玩笑,也就不計較。

  楊再興也不在意,檢其他顏色的照吃不誤。

  厲敏道:“此情此景,我想起一首詩: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九個十個囫圇吞,吞到肚里醫(yī)肚餓?!?p>  楊再興雖是個粗人,也知道厲敏調(diào)侃他,道:“我知道你是個讀書識字的,瞧不起我們粗人,但是你們那些東西,打仗的時候有用嗎?”

  厲敏道:“有用沒用,要視情況而定啊?!?p>  “我不信?!?p>  厲敏道:“聽說楊大哥是楊家將的后人,弓馬嫻熟,膂力驚人。小妹一介女流,自是拉不的弓,射不的箭,但是小妹打賭,楊大哥射箭勝不了大勇?!?p>  楊再興道:“我是個粗人,寫字作畫,自是比不了你們??梢抢浼叶紕俨涣四銈z,那我就把這些沙子都吃了!”

  “好!”

  次日,楊再興果然拿了弓箭要與江淼比試。

  厲敏道:“此次比試,當比三項:準頭,力道,殺傷力,三局兩勝。楊大哥可同意嗎?”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p>  第一局比準頭,楊再興三箭皆中靶心,江淼卻只能將三支箭都射在靶上。楊再興道:“這樣的箭法想勝我,除非有神仙幫忙。”

  江淼道:“比完自有分曉?!?p>  第二局比力道,楊再興三箭射出,最遠的足有200步。江淼以火箭應(yīng)戰(zhàn),他剛試驗出合適的火藥配方和劑量,使用還不嫻熟,三箭只有一箭是應(yīng)聲竄出,而這一竄,就勝了楊再興。

  岳飛心下暗嘆,這樣遠的距離,連我也不能,果然好箭。

  第三局比殺傷力,厲敏在遠處讓人張了兩張牛皮,楊再興三箭皆穿透牛皮,勢大力沉。江淼則在箭頭綁了摻有鐵砂的火藥,三箭射出,牛皮千瘡百孔。

  再興嘆口氣道:“果然如你們所言,再興敗了。”

  厲敏道:“楊大哥何出此言,在我們那邊有句話:男人可以戰(zhàn)死,但不可以戰(zhàn)敗。這只是小小把戲,大哥何必認真。況且我們只是鉆了游戲規(guī)則的空子,僥幸贏了楊大哥,楊大哥的武藝,才叫小妹大開眼界呢!”

  “小姑娘真會說話,怪不得人見人愛!”

  岳飛看厲敏用“田忌賽馬”的法子贏了楊再興,心里也甚歡喜,可惜她是個女子,不能在軍中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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