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是個倒霉蛋
就在倒數(shù)計時結(jié)束的一剎那,“砰”的一聲,保羅飛身闖入,并且竭盡最后一絲力氣,高聲大喊道:“報告!”
“零……”杰斯特眉頭一皺,面部肌肉緊繃,“下次別給老子掐著點來上班?!?p> “呼呼…是,長官!”
雖有些急喘,但向來樂觀的保羅卻始終不忘本心,向生氣的老板敬禮致歉,頗有玩笑的意味,也是真的“頭鐵”。
“好了,小的們,開工了!”
誰知沉穩(wěn)老練的杰斯特壓根兒就不吃這一套。他咳嗽兩下清清嗓子,接著喝令一聲,大家便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四點,電視上一個美女主持人正在報道一則新聞:
“據(jù)相關(guān)科學(xué)家觀測,一個月后,一顆直徑約為十千米的彗星將會與地球擦肩而過……”
然而,此時的大家都在忙著打掃衛(wèi)生,準備下班,無人留意這一消息。
“嘿,保羅,幫我把桌上那盆熱巧克力醬拿來?!辟M哈德咧起嘴巴,陰險偷笑。
那小小的眼睛已然瞇成了一條縫兒,一口如同鋸子一般殘缺不一的蠟黃牙齒赫然顯露而出,儼然一副笑里藏刀的樣子。
“好的,費哈德先生?!北A_貌回答,聲音不大,很輕柔。
說罷,保羅便用戴著菠蘿黃的肥大隔熱手套的雙手,端起了那盆正在冒著白煙氣兒的熱巧克力醬。
可能是它太重了,瘦弱的保羅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
“嘿,保羅,要幫忙嗎?”
一旁的黑人小哥伊萊見保羅面色漲紅,好心詢問道,并試圖向他伸出援手。
“不,不需要,我想我可以的……”
然而,保羅卻拒絕了伊萊的幫助。這并不是保羅對其存在某些特殊的“偏見”,只是他認為,自己能獨立完成的事情,就盡量不去依靠他人。
這是他爺爺自幼教給他的人生道理,而保羅也明白其中所蘊含的深刻意義,遵守并且貫徹其直到現(xiàn)在。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地上很滑。”
好心的伊萊再次提醒他務(wù)必注意安全。
“嗯,好的,我知道了。”
保羅兩只眼睛仔細地斜視著地面,不禁放緩了步伐,小心翼翼地走著。
然而,意外卻還是發(fā)生了……
突然,一個沒留神兒,保羅不慎踩到了一塊肥皂,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竹竿似的的小身板便由于慣性的作用即刻向后一傾。
為了不讓熱巧克力醬潑灑出來,情急之下,保羅只得順勢轉(zhuǎn)身,企圖穩(wěn)住身子,卻不料因此失去重心,左搖右晃。
盡管不斷地有巧克力醬濺灑而出,但他還是竭力想要護住手中那最主要的一大盆。
最后,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被驚到并即刻停下了手頭的活兒,一齊朝保羅的方向看去。
只見保羅把裝有滿滿熱巧克力醬的盆子徹底打翻在地,里面的熱巧克力醬傾灑了一地,弄得地上都是黏不拉幾的,而那盆卻如同狡猾的頑童一般,還在繼續(xù)“搗蛋”,一路滾動。
而此時保羅也顧不得身上的臟亂,他趕緊蹲下去,快步追趕那只“行走的小怪物”。
“噼里啪啦!”
笨手笨腳的保羅一邊追,卻一邊又碰翻了周圍的桌椅和模具,同時又一腳踩中了掉在地上的奶油劑,“啾~”的一下,那乳白色的奶油亦是即刻飛濺了出來,弄得到處都是。
保羅雙眼緊盯著那個“小怪物”,此刻的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將其抓住,以至于他完全“無視”了周圍的一切事物……
那盆還在不停向前滾動,一路上把黏在盆上的熱巧克力醬又黏到了麥克剛拖好的地板上,看得麥克真是欲哭無淚……
最終,那只“小怪物”“逃”到了杰斯特的腳邊,然后又給彈滾了回來。
保羅這才抓準時機,如餓虎撲食一般,縱身一撲,這才抱住了盆,終止了這場鬧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嘿嘿……”
“啪!”
然而此刻,只見一只大腳猛然踩在了盆上,那是一只布滿補丁的深棕色大靴子。
這下慘了……
看到這只熟悉的大腳,保羅即刻便慌了,這才恍然驚覺大事不妙。
此刻的保羅猶如牽線木偶一般,機械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慢慢抬起頭來,面色亦是隨之逐漸難看。
果不其然,只見杰斯特一只手拿著搟面杖在另一只手掌中似有節(jié)奏般地輕輕敲起又敲落,兩條像牛鞭一樣長長的紅胡子上,有一雙銳利的虎眼正怒瞪著他!
“嗯!”
“嘿嘿……”
縱使保羅再怎么“吊兒郎當”,面對憤怒的老爺子,頓時也沒了法子。他只能苦苦一笑,以緩解此刻無比尷尬的局面。
像這樣的大型“真香”現(xiàn)場,又怎么能少的了費哈德這種“職業(yè)吃瓜群眾”呢?
他趕緊湊過臉來靠近伊萊,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tài),幸災(zāi)樂禍地嘲諷道:“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p> 而這個善良的黑人小伙兒也知道保羅這次“在劫難逃”,只能無奈地從懷里掏出十字架,做了個禱告的手勢,輕聲替他向主祈禱:“愿主保佑你,保羅。”
“保羅·喬治?。?!”
杰斯特氣得暴跳如雷,那殺豬一般的大嗓門兒跟比爾太太有的一拼,差點沒把大家給嚇個半死。
接著,保羅就被這個頑固的胖老頭子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并且被罰必須要把所有人剩下的活兒都干完,同時還要把整個烘焙房都打掃干凈才能下班回家。
無奈,縱使有萬般不愿,保羅也只得乖乖照做。畢竟,都是自己惹出的“爛攤子”……
大家也沒有猶豫,即刻便換下工作服,收拾收拾行頭,一個接一個向保羅打招呼并出屋離去。
首先是費哈德,他穿著一套光鮮艷麗的金色小禮服,深棕色的長筒皮靴,用小梳子簡單地梳理了一下他那頭像意大利面條一樣的棕色油發(fā),爾后,又用戴著金表的枯手拾起桌上那只淡黃色的小禮帽。
一身“人模狗樣”的花哨裝扮,像極了馬戲團里的跳梁小丑,讓一旁的人差點沒有憋住笑出聲來。
費哈德邁著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徑直走過保羅身旁,用另一只手拍拍保羅的肩膀,調(diào)侃道:
“晚上我要去赴一個重要的宴會,感謝你讓我提前下班,祝你工作愉快。哈哈……”
接著他便歪戴上禮帽,夾著羅圈腿,“溜”出了屋。
保羅回給他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直至其回頭看不見自己,這才收斂起“笑容”。
其實他的心里對費哈德這種油腔滑調(diào)的馬屁精行為是感到極度厭惡。
下一個是伊萊,他穿好黑夾克,揣著一本有些破舊的《圣經(jīng)》,戴好黑色絨帽,來到保羅身旁。
他再次向保羅做了個禱告的手勢,“主會寬恕你的,保羅。”
“回頭記得替我謝謝主,伙計?!?p> “我去,真是越來越黑了……”
望著伊萊“黑漆漆”的背影,保羅忍不住輕聲吐槽一句,目送他直至其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
麥克,這個“妻管嚴”的中年油膩大叔,在匆忙收拾行頭后,也趕緊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盡管走得匆忙,但他也不忘圍上那只“母老虎”替他織的一條丑陋的深棕色長圍巾,并且由衷囑咐保羅:
“我得趕快回家了,不然又要被麗莎罵了,烤箱里還有一個加大號的葡式蛋撻,是老酒鬼杰克的,你別忘了捎給他?!?p> 話音剛落,他就邁開步伐,像逃犯似的疾步離去。
最終,保羅還是沒有忍住并朝著他大喊道:
“別再圍那條圍巾了,像有一坨屎在你脖子上!”
“我樂意!”
麥克背著身子頭也不回地大吼一聲。同時,他伸出一只小麥色的寬厚大手,背對著朝保羅豎起了中指。
得知麥克“心意已決”,保羅也只能無奈嘆氣,爾后,他還是忍俊不禁低聲吐槽了一句:
“真他媽的像圍了坨屎一樣……”
接著保羅又依次告別了羅拉和杰西卡,她們是店里的銷售員,一對雙胞胎,如假包換。
她們兩個長得真可以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的棕色海苔卷長發(fā),一樣的藍瞳,一樣的高挺的鼻梁,一樣的櫻桃小嘴,甚至連脾氣都如出一轍!
因為這倆妹子的辨識度實在是太低了,保羅每次都把她倆給叫錯弄混,結(jié)果沒給她們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以至于他曾一度“懷疑人生”,為什么世界上要有“雙胞胎”這種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東西”,一個一個地出來不好嗎……
最后一個是胖老頭子杰斯特。
“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呵,老一輩的人就是喜歡這樣“一絲不茍”。有的時候保羅也思考過,這樣“死板”的生活,意義何在?
唉……
杰斯特抖抖皮衣上的灰塵,板著個臉,點上一只煙,健步離去,痞氣側(cè)漏。
“好了,伙計們,要大干一場了……”
送完所有人,此刻,屋里就剩保羅一人,孤零零的,有些尷尬。
他關(guān)好門,擼起袖子,轉(zhuǎn)身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地上到處都是黏呼呼的熱巧克力醬,東倒西歪的桌椅,散落一地的模具,沾滿奶油的烤箱等等。
“對吧……”
保羅自顧自地回答,試圖緩解目前“孤兒”的處境,卻不料一聲“咣當”巨響,又一個盆摔到了地上,使他徹底陷入到僵局之中,嗯,他被“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