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獸

　　耶魯。

　　亞伯家族的收入，因為紅藥配方被公開受到嚴重打擊。

　　本來注意力都放在和父親討論未來，卻剛好得知那群圣騎士已經(jīng)回來。

　　幾個大漢就堵在托尼的路上。

　　“給我上去打。”

　　兩旁的居民統(tǒng)統(tǒng)躲在家中，少數(shù)好奇的也只是打開自己的窗戶。

　　波爾城中的巨無霸。

　　即使失去壟斷的能力，卻依舊擁有著很大的威望。

　　現(xiàn)在的托尼并沒有任何的害怕。

　　輕吻過死亡以后，他對于這種普通人類并沒有多少畏懼。

　　包圍。

　　前面一個，左右兩個，還有后面的。

　　頂多就是被打而已。

　　“注意點，別讓他喝到魔藥?！?p>　　耶魯還記住上次留下的心理陰影。

　　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卻能夠把那些大漢輕易地擊倒。

　　就那么小小一瓶，卻帶來如此的爆發(fā)力。

　　害怕著。

　　也渴望著。

　　如果能得到配方，亞伯家族的地位就可以得到再一次的鞏固。

　　還有淺綠色的。

　　即使只是用來保命，都必須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這次的托尼連盾牌都沒有跟在身邊。

　　原先也只是打算出來閑逛，大部分裝備都被安放在教堂里。

　　肚子吃了一拳。

　　彎腰，似要嘔吐的感覺。

　　“拿出配方，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氣勢逼人。

　　托尼抬起頭，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只是這種程度還不能讓自己屈服。

　　痛苦占據(jù)大腦，連呼救都無法做到。

　　每次回憶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只海藍色翅膀的蝴蝶。

　　翩翩飛舞著。

　　還有那張不太好看的臉。

　　約德的笑容，已經(jīng)成為他深夜中的噩夢。

　　“啊哈，你怎么在這里?。俊?p>　　一片漆黑。

　　尖叫，然后混合著詭異的聲音。

　　向前或向后都無法脫逃，直到因為看到那揚起的嘴角才會驚醒。

　　至于第二次，沒有讓情況得以好轉(zhuǎn)。

　　甚至當微笑者如同一大堆紅點，就那樣占據(jù)自己全部的感知。

　　睡眠素質(zhì)又再次降低。

　　“別裝暈，我說到做到?！?p>　　當自己手腳都被控制的時候，托尼才看到曾經(jīng)的大哥哥再一次走到自己的眼前。

　　可以感覺到呼出的氣，聽到那跳動著的心臟聲。

　　那只光滑的手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

　　一下，兩下。

　　讓自己保持清醒。

　　逐漸適應身體各處傳來的痛苦。

　　當感知的提升被熟悉以后，更加是一種能夠控制的天賦。

　　“只是…只是我真的弱?！?p>　　說話有氣無力。

　　這才是所謂的現(xiàn)實，教堂或圣騎士的訓練并沒有讓自己在一夜之間變成英雄。

　　當人數(shù)陷入劣勢，體格并不占優(yōu)，也并沒有喝下任何的藥劑時。

　　還是會倒下。

　　“安東尼叔叔會很看不起我吧？明明都那么盡力地教導，我卻依舊是會犯這樣和那樣的錯誤?！?p>　　直到那條項鏈被砸到自己的臉上。

　　那是老神父所能給予耶魯最好的保護。

　　也是祝福。

　　但此時卻被隨意地摔下。

　　信仰？

　　有時候，人類所追求的只有利益。

　　“趕緊拿出來，我沒那個耐性繼續(xù)和你浪費時間?！?p>　　當魔鬼更真實地降臨到世界上，連像安東尼那樣的圣騎士都會產(chǎn)生質(zhì)疑。

　　教堂早就某些人的心中崩塌。

　　空虛的內(nèi)在就只能通過金錢和權(quán)力所填滿。

　　而現(xiàn)在的這個世界，或許更需要有些人像是英雄活著。

　　托尼第一次思考信仰對于自己的意義。

　　從小的教育。

　　老神父一字一句。

　　不曾有哪怕一刻吸收過，但又深深印在那個名叫托尼的男孩腦中。

　　“我是誰？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

　　與魔鬼的斗爭，單憑現(xiàn)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半昏半醒的托尼，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開始對內(nèi)心的禱告。

　　在應該想辦法反擊或逃離的時候，卻再次響起那份對于信仰的疑問。

　　擁抱過死亡，才更珍惜難得的生命。

　　來自亞伯家族的好意。

　　耶魯無情地背叛。

　　約德兩次折磨般的演出。

　　和，現(xiàn)在。

　　誰也注意不到，托尼的雙眼漸漸變得血紅。

　　身體被支配。

　　簡單地掙扎就解開對自己的限制。

　　強行壓抑下去的暴戾，再一次在內(nèi)心的深處燃燒著。

　　系上那個小斷頭臺。

　　“就讓異端走向滅亡吧。”

　　舉起拳頭。

　　就那樣頭破血流。

　　但蘇醒的托尼，就再也想不起那血腥的畫面。

　　隱約間，只知道自己失手殺人。

　　就那條大街。

　　像是一個瘋子宣泄著情緒。

　　他以為老神父的死，在心里早就已經(jīng)過去。

　　但強行壓抑的自己只不過是帶來更嚴重的后果。

　　失控，就是一條人命。

　　熟悉的房間，床邊是那些才剛剛有過共同經(jīng)歷的圣騎士。

　　但眼神，就如同看著一頭野獸。

　　當大部分嬌弱的牧師們只是在教堂中散布著知識時，站在前線的那些其實才是最接近地獄的一群。

　　同樣害怕著死亡。

　　也同樣害怕著犧牲。

　　唯二的回報是那難以衡量的丁點尊敬，以及僅足以過日子的少量錢財。

　　甚至民眾所給予的，到底是佩服，還是對于送死者的可憐。

　　依舊未知。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p>　　瑟縮的耶魯，其實才代表著絕大多數(shù)的人類。

　　魔鬼依舊似是一個很遙遠的概念。

　　沒有親自接觸的時候，對于教堂的奉獻甚至被視為是一種施舍。

　　給是好意，不給是道理。

　　越來越少愿意加入到圣騎士的新血。

　　即使擁有著強大的技藝也更多選擇以家族的方式所傳承。

　　當然，也只是用來保護自己。

　　托尼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清醒過。

　　但也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糾結(jié)過。

　　當初被安東尼叔叔選上時的那種喜悅，所代表著的含義和隨之而來那份肩上的責任。

　　耶魯最后沒有死。

　　應該吧。

　　在說出那句不怎么真誠的求饒以后，就又一次讓自己作為亞伯家族繼承人的人生得到延續(xù)。

　　“你后悔嗎？”

　　安東尼叔叔沒有過多安慰。

　　只是問出，那圣騎士路上必經(jīng)的問題。

　　身處黑暗卻向往光明。

　　眼神中依舊是那種看著野獸的目光，但更多是一種無聲的認同。

　　“準備一下，你要接受來自新城主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