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淇蕓擰眉想了想,于李希此人著實沒想起來什么,她也不想過分糾結于此事轉了話:“這般姓名,我記不住?!币琅f淡然處之,張淇蕓顧意著墻角處柳楊的神色,過了宵禁的時辰,天上的彎月再高掛著,張淇蕓也沒瞧見柳楊的不對。
她這樣的漠然,吟霜坊上下是慣了的,可那李希不明白被蘭大踹倒在地用腳踩著還能沙啞著聲音:“我的姓名不就是你給的嗎?這天下流傳著一件事我以前不信,如今我是信了?!倍蟀l(fā)出一連串的長笑,他聲音本就沙啞這串長笑更是刺耳萬分。
眼見著他氣都要喘不上來了,蘭大將他一把揪起踹向了院落角處手上利落抽出刀來直直向他劈去。
“等等。”柳楊急聲制止了蘭大,向張淇蕓跪了下來:“小主人,是柳楊的過錯。當年在平城救下他時,小主人交代過,此人傷勢養(yǎng)好就送出去,坊內(nèi)是不留的?!?p> “可你卻留下了。”
“是。柳楊自作主張”
“你那里自作主張了?這些年我久在江陵不歸,這京城往北的坊子哪里是由我說了算的?!睆堜渴|掠過柳楊的身子看向在暗處的暗竹衛(wèi),蘭大口中的討不到好處就是柳楊在北部坊子的勢力大過了張淇蕓。
眼看著秋社的日子就要到了,她擔心此時動手解決坊內(nèi)的人手會傷了元氣。
往年張淇蕓在江陵府感覺不是多么的明顯,過起重要的日子也會命人將自己備好的物件送往北部坊子。這中間的接手人就是柳楊,今年張淇蕓在了京城,各地用作上的人自然就將東西送來了她那里,就是張府。
“那各地的奇珍異寶都快把我的眼睛晃瞎了,柳姐姐的眼睛可還好。我單看了一箱就知道這邊有些問題,跑了淮運碼頭一趟。
才搞了個明白!思來想去,這朝廷給你的俸祿不少啊,平日有吟霜坊的款,你哪里需要這么多的錢?。俊?p> 她轉目撇向李希,蘭大那一腳不輕,他趴地上哼哧了半天也沒起身接著亂喊。目光久久停留在李希身上,慢慢開口:“夜太深了,再晚些……不太好!竹七,把柳楊帶下去吧。明日我親自帶她去大理寺叩罪。”
竹七應聲從暗處走了出來沉聲道:“既已知錯在李希,柳楊坊主應無需去大理寺了。”“秋社在際,我原也是想著因此罪去望大理寺一趟,對于吟霜坊也是損傷??扇缃襁@形勢我說了可不算!”
她要等柳楊張嘴說出來吟霜坊把什么東西落在別人手中了?要讓柳楊親口說這半年時間里是因為什么吟霜坊如此被動?更想要親耳聽聽是什么東西柳楊敢動這上下瞞著她?
眾人盯著柳楊的反應,李希從地上爬了起來:“你和你那爹爹可真為一摸一樣啊,你為了自己可以把親近的下屬親自送去大理寺,而你爹可以為了大好前途把自己的娘子陪進去。道貌岸然!”
此話一出,在場除了張淇蕓都暗暗吸了口涼氣。現(xiàn)在都是明白了,柳楊是讓人在那件事情上鉆了空子,難怪讓人拿捏了。
那件事情失了天家的顏面,更是讓張慕青頹廢兩年之久。這天下還回有誰提起那件塵封多年的往事?怕是中宮的皇后娘娘閑暇時分與陛下閑聊起來都會繞著說吧!張淇蕓在那院中站著沒吱聲,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月亮,眸色黯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著、撕扯著拼了命的想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像是有什么事情,在記憶的深處,在心底的深處嘶吼著往外沖。
“近來……總是想起阿娘來,原不知是為什么!今日聽你由此言論,想來是我不孝讓阿娘勞心了。如此……”她口中一口一個“阿娘”那般自然流暢,神色平淡,毫無異常。“讓我阿娘勞心的人怎么能留呢?自然要罰你親自去阿娘那兒請罪了,蘭大呀~”
張淇蕓的眼里的戲謔那般刺目,死死盯著李希親眼看著他的臉色變得鐵青,知道的都知曉那叱咤風云的吟霜坊不單是千里將各地一舉一動報送往天子手中的朝廷一坊,其能手、眼線遍布天下,曾助于各地州府查案,排查流寇,剿滅山匪……更是江湖中人尊稱的“吟霜坊”這個稱呼可不是楚國皇家給的那樣,
是江湖中人所見
所聞
所傳
那年北部劍宗李家與南部刀師文家因刀師家長子來北部無蹤之事沖突不斷,半年之內(nèi)兩家蓄力滿滿,不顧當?shù)毓賳T出手勸阻。旁的家族在北部插不上手,畢竟北部的寒冷這些長于中原的人都勉強撐住,其他與這兩家地位相當?shù)募易逡膊加谀系亍D菢拥谋煅┑?,文家本就勢弱…?p> 一時間無人敢勸李家收手,也不敢去與文家刀師講他們的弱勢。僵于北部司九山西邊山腳下,那時候背著劍的張淇蕓帶著蘭羅衛(wèi)收服北部分坊沿邊關往江陵走。
那日李家不為厚道,暗襲了文家。雪都掩蓋不了那濃重的血腥味,散與山谷之間,在陽光的照射下雪有些刺眼。只記得雪丘上一行十三人排開來直直盯著他們兩家的廝戰(zhàn),雖說來的時間不久,也看的清誰家被偷襲了。長劍慣空,一聲脆響,劍上落了雪花……又或者適才殺了人清洗過后匆匆離開未能擦拭干凈結了厚厚的霜,被溫熱的血暖了劍鋒,融了霜花。
那領頭的姑娘不過及笄之年,模樣溫和乖巧,在處理完兩家的事后,將暖身子的酒分發(fā)下去就著血腥味逆著光小酌起來:“來時就聽州府大人說過,你們的事,竟鬧的這般大。我只好繞道來看看。本來我不該管這江湖上的事,不過日后我吟霜坊指不定有事求于刀師頭上,那時那日,望刀師相助我南部分坊?!?p> 那個李希像是那日從北部撿回來的孩子……親眼見過家族覆滅,他的性子模樣變了許多。
蘭大的刀架在李希的脖子上,等著張淇蕓后話。張淇蕓細細打量著那人的眼眸輕輕說:“我救你,是怕刀師將氣撒在一個后輩身上。我不留你是吟霜坊的規(guī)矩……”
“我知道,六歲稚子才能有資格參與選拔,日后每年都會考核……我當日過了年歲,自然不能留在吟霜坊?!?p> “那你暗中拿捏我坊總坊主柳楊干甚?將錢財流于你手又是在作甚?”
“我只是想看看一個用自家娘子做晉升臺階的人之女,看到我掌握著京城以北吟霜坊的時候會是個什么表情?張淇蕓……那盆羊血是送給你的,我不行,總有人會行!”話音未落,張淇蕓折身去了柳楊身旁,蘭大刀落李希身首異處,血味彌漫,那骯臟之人的血流過磚石快一步張淇蕓流向了
匍匐在地的柳楊身下。
她抬腳踩在柳楊的肩頭,沉聲問:“你是六歲進的吟霜坊吧!如今十多年過去了,是連這察事的腦子一并歸還給夫子了嗎?這樣無賴之人,你居然縱著他……做出此等大事。柳楊,我能動了你師父柳麗,自然也能砍了你。”
“小主人,柳楊之過??赡抢罴疫z子李希知道了當年之事,我為吟霜坊總坊主斷不能再讓此事繞萬歲不悅。此間過程,有諸多不對……是柳楊學藝不精?!?p> 張淇蕓看著柳楊收回了腳:“當年之事?是我家阿娘之事?既然是這般重要的大事,你又是怎樣讓他知道的?你就這一間陳年舊事沒讓萬歲不悅,你其他事情做的沒一件讓陛下舒心的。不知這吟霜坊交于你是從哪日起你的腦子就沒了嗎!李希要挾你,你握吟霜坊查不出他所言真假……還是你要告訴我,竹衛(wèi)不聽從于你,你不敢趕盡殺絕?
莫要解釋了,柳楊?。∵@兩年委屈你了,自今日起你歇著吧!”
柳楊沒敢起身也沒敢回聲,張淇蕓這些話說得明明白白的。我家的我都沒有被要挾到你柳楊一個外人,你是天家血脈呢?還是張家兒女?你只因為這么一件事就被拿捏的死死的。就算你一心正義,可是這件事情既然這么重要,你柳楊怎么能讓別人知道。還不是你無能!
拿著情報坊子總坊主的位子,被旁人要挾你就不知道自己動動手解決掉嗎?這么大的爛攤子還要我張淇蕓自己回京解決,等你開個口都難,都找人找到天音樓……
張淇蕓不能多待了,繞開李希的血跡往回走了,經(jīng)過蘭大時問了:“爰爰送回去了嗎?”“送回去了!”“剩下的事情蘭大你來解決吧!再讓失望,我可不介意再清理一次這里?!?p> 夜深了,宵禁時分除了京城中一些地方不太太平,其余的還是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張淇蕓這次并沒有再用輕功在房頂躍來躍去,她知道有事情事她忘記了的,可是那件事情到底是有多重要?讓柳楊不惜為一個外人掩護,瞞著自己,那件事情到底……是得多重要?。?p> 她的阿娘到底在里面是怎樣的存在?為何這么多年了,人們只要提起當年的事情都是避之不及?
她的步伐有些虛浮,今日好像沒有喝茶吧!她思索著,所以心里才這么難過,這么的空曠。張淇蕓停了下來單手死死扶在墻上,指尖用力到關節(jié)發(fā)白,眼淚涌了上來,有楚痛在心頭之上無法發(fā)泄。
此刻長熙不會來……吟霜坊眾人也不敢來,這樣的夜張淇蕓要一個人走回去。咽喉間嘶啞起來,張淇蕓還是生生額憋著,她不怎么愛哭,眼淚好似在很久以前就流干凈了。還有就是她一直認為這天底下之不順不暢之事皆是天意使然,如若哭了,就像她張淇蕓向什么低頭了一樣,
“眼淚有時候是苦的哦!蕓兒~”這輕佻的聲音,這“蕓兒”的稱呼張淇蕓直起身子四下環(huán)顧一番從暗中那蘇予安走了出來,難得穿的不是那么的體面,臉上臟不兮兮的,就是神情是那般惆悵。他知道楚國和梁國的習俗不同,她們看重秋社,梁國看重的是中秋節(jié),面見父親后并未隨使團會京而是又折回了楚國繞了點路,不過還是把張淇蕓的事情搞清楚了。
憶流觴
對不起?。「魑?,上個月發(fā)燒被拉去醫(yī)院隔離了一段時間。這個月又要準備考試可能都不能更多少了……唉~十分抱歉啊!這完全無法人為操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