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海老祖宗,第二十八重天十四殿,四神將之一舊位顏澤帝主到——”
“南海龍域江六公子,第二十八重天壬海宮,四神將之一生位江滿樓到——”
接連兩聲唱誦,宴會中便掀起了一陣竊竊私語。小仙倌在看到后面跟著的名字與身份后,噎了一噎,不顧眾神的不滿,半晌才繼續(xù)唱誦:
“千丈海大宗主,暫住第二十八重天十四殿,四海八荒唯一朱雀者,沉日神君到——”
此唱名一出,宴上一片寂靜,獨剩清風(fēng)拂波的聲響。
眾人皆知,自千余年前顏澤發(fā)落了他千丈海最后一任大宗主,惹了前玄女風(fēng)溪云不快的冉川后,那位子便再也沒人坐過。
眾人也知,自江滿樓的母君逝去后,這六界之內(nèi)便再也沒有了太古神獸的蹤跡。
而如今,一位得了認(rèn)證的乃真真朱雀身的神君,不偏不倚的做了千丈海的大宗主。
頭一個問題便是,這位沉日神君,到底從何而來?
可除了那跟著出來的兩位神將,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司重的宴會辦的小,主要是為試探來參宴眾神的心思,究竟是向著死去的風(fēng)溪云,還是向著他。然沉日一出宴會便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司重頗為不滿,心想自己本未邀請此人,她如何能來?
心里這般想,他當(dāng)頭一個站出來,一手背在身后,輕咳兩聲去看她:“沉日神君。請問我并未遞與你請柬,你如何來……”
話未說完,卻也說不出來了。
風(fēng)溪云正巧撩了鮫珠簾走進(jìn)來,眉眼淡漠,氣質(zhì)冷冽,順著司重的聲音一偏頭,那與她從前面貌有六分相似的臉便整個跌進(jìn)所有神的視野里。
更狂傲,卻也更冰冷。
不少從前見過風(fēng)溪云的、是風(fēng)溪云曾經(jīng)下屬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這番反應(yīng)在風(fēng)溪云三人眼里早已大概有了數(shù)。風(fēng)溪云讓江滿樓二人先行就坐,自己站在原地不動,嗓音冷冷清清:“我為老祖宗大宗主,他去哪兒,我理應(yīng)跟著,怎么,您到處走走,身后便沒如跟屁蟲一般的神官嗎?”
此話一出,司重身后好些個神官都變了臉色,小心翼翼往后縮了縮。司重心中上火,面上卻不發(fā)作,依舊是一副微笑:“不知神君可知,從前千丈海的大宗主便只是稍微在老祖宗面前頂撞了兩句從前那位九天玄女,大宗主便廢了她的神骨和翅膀,徹底逐出了千丈海,您如今……”
他丟著半截話不說,意思很明顯,就是要風(fēng)溪云難堪。
宴上一片死寂。
江滿樓眼中怒火滔天,就要起身時被風(fēng)溪云一個手勢按回去。風(fēng)溪云神色淡然,微微一笑:“九天玄女死了,那是她該死,保了些狼心狗肺的人,最終搭了自己的命進(jìn)去。我好賴也算自太古而誕的真神,就憑你的臉面,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挑撥離間,你是不是覺得,朱雀神火便是好對付的,真當(dāng)我不敢殺你?!”
眾神嘩然,司重面上血色盡褪,背后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肉里。
是了,如今這六界,可又多了一位真神。
沉日神君。
但是這話委實說得太過狠毒,眾神又紛紛忍不住瞥眼去看江滿樓和顏澤兩位,畢竟從前四海八荒皆知,這二人都將風(fēng)溪云當(dāng)做寶貝捧著。如今被沉日這一罵,他們可還坐得???
大膽些的瞧過去,卻發(fā)現(xiàn)他二人坐得穩(wěn)如泰山,一動不動,江滿樓似乎甚至挑了挑眉毛。
他二人不說話,別的神便更不敢多嘴了。
司重站在原地,緩緩呼吸將怒火全都壓了下去。畢竟也是藏了心思數(shù)千年的人,這點隱忍能力也該是有的。不料他剛準(zhǔn)備張口,聽得沉日又道:“今日是你的宴會,我不想多生事端。你若肯安安分分做你的事,我也便給你一個面子。你若是不肯,那可別怪我一把神火燒了你這羽琿宮?!?p> 這明顯是赤裸裸的威脅,可司重卻也反駁不得。他本以為沒了風(fēng)溪云壓制,他便做的了這神將的主,到頭來卻又多了一個朱雀身的真神沉日。
只是他忘了,就算風(fēng)溪云沒了,也還有江滿樓和顏澤壓制著他。就算他二人壓不住了,也還有君澈和蘇妄生。
眾人落座,風(fēng)溪云去了女席。期間她從前的十一將之首臨惜忍不住問顏澤,“神將……真的去了嗎?”
顏澤不說話,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臨惜清楚自己問得都是屁話,只好問起沉日:“言傳四神獸早已銷聲匿跡,沉日神君……從何而來?”
“沉日……自我千丈海海底,由朱雀卵于婆娑幻境孵化而來?!鳖仢陕砸怀聊溃骸澳谒媲疤崞鹉銖那皩㈩I(lǐng),因著總有人說她倆有七分相像,故她不是很喜此事?!?p> 這也算是變相地替風(fēng)溪云遮掩。
臨惜點著頭坐回去,風(fēng)溪云坐在對面瞧著,一言不發(fā)。司重輕咳兩聲,揚聲道:“今日請諸位過來,也便是小聚,無須拘禮。”
明著是這么說,暗里,他總要來試探眾人心思。誰都不敢先開口,風(fēng)溪云左右瞧一圈,懶散道:“聽說司重神者前些日子被神帝授予了暫代四神將之首的任務(wù)?!?p> 她說得著實直白,位份稍微低些的神仙忍不住驚出一頭冷汗。江滿樓不以為然地吃著水果,風(fēng)溪云的左手食指曲起來,輕輕扣著白玉桌面,笑道:“不必驚慌,我只是問上一問。”
司重只好應(yīng)她:“是?!?p> 臨惜眼尖,他看見對面端坐的沉日的右手五指張開搭在琉璃酒盞之上,手腕懶散搭著,食指毫無意識地敲擊著酒盞。他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道:“沉日神君倒也關(guān)心我們后輩。臨惜對朱雀神火早有耳聞,卻遺憾永不得見,如今得了機(jī)會,不如請沉日神君指點教導(dǎo)一二?”
風(fēng)溪云眼神一凜。
眾神聽著這話格外刺耳,便像是肆意妄為的挑釁一般,不由得皆屏了呼吸,端看沉日如何應(yīng)對。事實卻并非如此,那是風(fēng)溪云與臨惜特定的暗號,以“指點”“教導(dǎo)”二詞著重出聲,氣息變換,牽扯周身神息浮動,若是對方,便會接下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于是,風(fēng)溪云唇角含笑道:“妄議真神,實為大罪。”
此話一出,眾神皆為臨惜捏了把汗。誰成想臨惜卻笑開,恭敬拱了拱手:“沉日神君威嚴(yán)無可比擬,臨惜甘拜下風(fēng)?!?p> 風(fēng)溪云無所謂一揚手,這事兒便這么揭過了。
看熱鬧的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