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陸玄英三人又重新上路了,這兩天一直多云少雨,濃密的森林里少了一層薄霧,讓每個人的視野都變得清晰深遠了許多,而有了落星根閃閃點點的光耀指引,他們行進的速度極快,很快就接近了朱影河死去的那片山谷。
“玄英,朱影河就在里面?!鼻厝氘嬛噶酥负诎档墓瓤冢S躍欲試,她的身體已經康復了不少,只是因為玄英的堅持,才不得不偽裝成一介病趴。
“畫畫,落羽森林的夜晚一向以恐怖著稱,為什么我們一路夜行卻沒有遇上什么真正的危險呢?”陸玄英有點懷疑,“這會不會是朱影河設下的圈套?”
“不可能!一介大靈師若是真想對付我們,沒必要做得這么麻煩?!鼻厝氘嫷幕卮鸷喍潭鞔_,她無法解釋落羽森林千年傳承的王者威望。
“但是,我感應不到堯典笛與太甲笛的氣息?!标懶⑹治毡P龍寶劍,謹慎地將四周查探了一遍,他終究是要去山谷里闖一闖的。
這片不起眼的山谷狀如一個麻布口袋,只有進來的路,沒有出去的路。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入口的黃棕灌木叢,只見花草遍地,綠蔭蔥翠,一大片密密織織的碧色植被渲染了整片山谷,甚至有幾十株不常見的靈草恣意地在風中搖擺著,谷中的木系靈氣明顯比外界濃郁了幾分。
“這里是一片下品木靈之地!”陸玄英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嘴角溢出一絲欣喜的微笑,不論朱影河是死是活,能夠安全地踏入此地,就仿佛所有的心愿已經達成了一般。
“嗯!”秦入畫明白,這片山谷若是與木靈空間相比,木系靈氣的純凈度仍有千百倍之差,不過在塵世間,這里已經算得上一處修煉木靈的尚佳之所。
一刻鐘之后,陸玄英三人潛行至一棵巨大的龍王樹下,八個成年人伸開雙臂,才能環(huán)住這棵大樹的樹圍,千年樹齡,枝繁葉茂,深綠色的葉片上均勻分布著一條條清晰的葉脈,像一柄張開的大傘,籠罩著方圓百米之地,順著樹干下行,一個熟悉的身影臥倒在樹基旁,似睡非睡,悄無聲息。
“朱影河!”陸玄英抬手一擲,盤龍寶劍一擊便刺穿了朱影河的咽喉,沒有遇上任何反抗,這番景象既令人驚喜也令人疑心重重。
“死了?”秦入畫躍至朱影河的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感應到一片沉沉的死氣,“玄英,他已經死去許久了?!?p> “搜!”陸玄英將朱影河的尸身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特別的發(fā)現,“笛子丟了!不知道是哪位強者走在我們前面,將朱影河的空間戒指搶走了?!?p> “少主,那怎么辦?”陸云龍也傻眼了,他們的線索斷了,再想尋找堯典笛與太甲笛的蹤影已如大海撈針一般艱難。
“天還未亮,我們先將朱影河的尸體火化了,免得惹禍上身?!标懶⑤p點劍尖,一朵橙紅色的火焰沒入朱影河的鼻腔,很快就將其焚化成灰,連一片衣襟也沒有留下。
“沒想到朱影河在臨死之前還替自己找到了一處如此幽靜的埋骨之所?!鼻厝氘嫇崦值状植诘臉淦?,感嘆著生命之脆弱,前一刻威風八面的大靈師,如今卻化為了一灘飛灰。
“畫畫,這里四下無人,安全無恙,我們先休整一會,一切等天亮再說?!标懶⑹掌鹆吮P龍寶劍,他轉到了龍王樹的另一側陰影之中,輕閉雙眼,盤膝而坐,靜靜地修靈冥想。
“玄英,兩支笛子丟了,你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你只是不想讓我勞心費神而已?!鼻厝氘嫴⒎堑谝淮卧谝粋€死了人的地方過夜,她也繞到了龍王樹后,面向谷口的方向坐下,灌木叢很高,雜草也繁茂,她甚至看不見玄英的背影,只有一道輕淺的呼吸聲,證明著他已漸入佳境。
靈目!開!
一瞬間,她看到了樹周無數顆游動的青色光點,濃郁的木靈氣將樹皮、樹枝和樹根的顏色盡數染成了深綠,而越是接近地底根尖的位置,青色光點越是濃密,原來這棵龍王樹就是這片木靈之地的玄牝(音聘),每一條粗壯深透的樹根帶回了充盈的水靈氣,水生木,龍王樹由此散發(fā)著木靈氣的清新。
如此異象令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更進了一小步,吐息之間,無數顆青紅光點落入靈海,《萬木逢春》與《鳳凰涅槃》在兩臺電腦主機的引導下同時運轉,龍王樹賦予了自己更加稠密的木之生機。
……
第二天清晨,陸玄英三人相繼放下了修靈,他們舉目遠眺,綠意彌漫了眼界,鼻息里回轉著清新的空氣,木靈之地一片祥和的景象,又一陣輕風拂過,朱影河的骨灰早已散落八方,再也找不出一絲夜下刺殺的痕跡。
“玄英,木靈之地如此奇特,我們竟然沒有遇見一頭靈獸,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秦入畫看了看這片三面懸崖的口袋山谷,果然是只有進來的路,沒有出去的路,接下來他們該如何行動?
“沒有靈獸的侵擾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這時,陸玄英復雜的心情已然平復了許多。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么說的。”秦入畫打趣道。
“烏鴉嘴!木靈之地的靈獸因為木靈氣的蘊養(yǎng),往往比一般的靈獸更具智慧,看見沒!”陸玄英朝著谷口的方向右手一指,“他們打算關門打狗!”
“天??!天??!”陸云龍剛剛升起的戰(zhàn)意迅速被谷口那一片漆黑湮滅了。
“是三階靈獸人面蜘蛛!”秦入畫也看見了谷口那一片漆黑,八條黑亮而尖利的長腿是人面蜘蛛特有的標志,一只成年的人面蜘蛛足有一米之高,面如美女,兩顆外露的尖牙與紅腹都深藏巨毒,黝黑的胸甲護住了身體最柔軟的部分,再加上或伸展或撐體的長腿,怎么看人都像是在俯瞰。
“我們被困住了!”陸玄英眉梢一挑,卻毫無一絲驚色,“畫畫,你的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這可是練手的大好機會,人面蜘蛛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正中央的是四階蛛王,他們是給我們送魂晶來了?!?p> “戰(zhàn)吧!”秦入畫戰(zhàn)意騰騰,只有滅殺了這些人面蜘蛛,他們才能出谷。
“那好!我先試著牽引一只人面蜘蛛過來練練手,你的準頭不錯,適機攻擊他的弱點。”陸玄英輕聲交代完一切,便低下身形,率先向著谷口方向竄去。
“人面蜘蛛的弱點到底在哪里呢?”秦入畫率先布下了一道土棘刺符,而后便埋伏在一片草叢里等候時機。
人面蜘蛛原本就不是群居動物,十幾頭抱團堵住了谷口,剩余的幾只始終在谷口邊緣自由自在地游蕩著,他們并沒有張望谷中的一切,卻又仿佛早已洞悉了所有。
不一會,秦入畫的目光迅速凝聚,只見陸玄英朝著一只游離邊緣的人面蜘蛛擲出了一塊土石,而后便踏著青草,飛身回轉,向著他們事先布下的陷阱之地急速奔來。
來了!
陸玄英的身后果然緊跟著那只被激怒的人面蜘蛛,尖利的前肢時不時斬向前方的引路之人,大有些不死不休的執(zhí)著,這一番追趕激起了一片花瓣草屑,而堵住谷口的人面蜘蛛群似乎也有試探之意,他們停在了原處布防,并沒有一點跟進的意思。
秦入畫的手里緊扣著一道火刃符,計算著人面蜘蛛越來越近的步伐,她晃過了前面奔襲中的玄英,突然從右側發(fā)力,六柄火焰流光直撲人面蜘蛛的脖項,目的自然是斬首。
鐺!鐺!鐺!
幾聲清脆的格擋,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偷襲居然被人面蜘蛛盡數攔截下來,他的左前肢上下揮動,直接將六柄火刃推送出去。
撲通!
人面蜘蛛沿著慣性繼續(xù)前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火刃符吸引,一不小心就踏入了一片插滿土棘刺的陷阱,他一個趔趄撲地,六根尖利的土棘刺只在他的胸甲上留下了幾個白點,八腿一撐,輕輕松松,他的身體毫無損傷地離開了地面。
就在這遲緩的短短一秒之間,秦入畫的匕首已經到了,箭齒雙刃匕上下翻飛,將《匕首初技》中十八個基礎招式如行云流水一般逐一使出,一道道扎刺連削帶砍,她一邊進攻一邊尋找著人面蜘蛛的弱點。
箭齒雙刃匕一柄難敵八足,不論自己如何努力,就是難以接近人面蜘蛛的頭頸,堅硬的胸甲護住了柔軟的下腹,那八條長腿仿若八柄長矛,將一切攻擊都阻隔在半米之外,最大的傷害也僅僅是幾根剛毛而已。
火生土!木克土!
人面蜘蛛屬土,難道她必須用木系必殺技才能一招克敵?可是那個時候,玄英將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念頭稍微提起便被她狠狠地掐滅,不到生死關頭,她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秦入畫一邊磨練著匕首招式,一邊洞察著人面蜘蛛的各種反應,這一番纏斗直接打出了人面蜘蛛的火氣,他朝著一棵臨近的樹干吐出一團白色絲線,蛛網慢慢呈放射狀鋪開,每一線都沾染著毒素,一觸即傷。
“膽,力,功夫,這三點缺一不可!”幾波攻擊下來,陸玄英自然也發(fā)現了秦入畫的問題所在,越不過人面蜘蛛的長腿,就戰(zhàn)勝不了這只人面蜘蛛,一只人面蜘蛛尚且如此,那谷口一群人面蜘蛛又待如何?
“這便是人面蜘蛛的大招嗎?”秦入畫躲閃著背后的蛛網粘結,看著蜘蛛稍息一步的身軀,心知收拾他的時機到了。
隱匿!
就在那四條前腿以合圍之勢攻向箭齒雙刃匕的一刻,人面蜘蛛頭部的門戶上下洞開,她突然間高高地躍起,身如疾風,影似浮光,從八足的空隙里鉆了過去,纏斗足夠了解對手,她旋身直撲人面蜘蛛的頭頸相連之處,那里便是其弱點所在。
秦入畫成功地騎上了人面蜘蛛的脖項,匕首順勢向下一抹,一股腥臭的血液在一片橙光中瞬時飆飛,人面蜘蛛前腿一屈,又一個趔趄撲倒在地,血染的腦袋搖搖欲墜,這一抹令他徹底憤怒了,強健的后肢突然發(fā)力,身體前拱,長腿一撥,一下子就將失去支撐的挑釁者掀到了那張蛛網之中。
火刃符!
秦入畫努力控制著身體的平衡,抬起的右臂尚未被蛛網黏合,她出手了,六柄火刃順著長腿揮舞的空檔穿入,狠狠地扎在人面蜘蛛頭頸相連的傷口之上。
嘶!
人面蜘蛛再度痛苦地栽了跟頭,流淌的血液與毒汁將身下的草叢腐蝕一空,他試圖用一對前肢撫拭傷口,秦入畫又怎么會錯失這個遲緩的良機,她再度用力地擲出了匕首,箭齒雙刃匕穿喉而過,匕擊頭落,原本只連著一層皮肉的蛛頭在三番強攻之下黯然滾落。
“終于死了!”秦入畫感悟著擊殺人面蜘蛛的點滴經驗,磨刀不誤砍柴功,剩下那群人面蜘蛛面對的只有死亡,她的整個后背仍然粘在蛛絲之上,難以動彈,只是呆的時間越久,毒侵也就越重。
“厲害!”陸玄英豎起了大拇指,他往秦入畫的嘴里塞了一顆解毒丸,而后又花了一點功夫才將蛛網一一斬斷,小表弟的魂符與匕首都使得很好,只是沾染了蛛絲和毒素的衣服算是完全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