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處,又有幾支戰(zhàn)隊打了起來,楚絕夜蹲守在大陣的正前方,只差沒有高舉紅旗以宣告自己的存在,她低聲地抱怨道,“有膽沒膽的都來幾個,讓姑奶奶練練手啊!”
“如煙,來人了!你的祈禱果真靈驗!”秦入畫手搭涼棚,舉目眺望,一支殘兵敗將正相互攙扶著,朝他們大步走來。
“李樸明戰(zhàn)隊?”陸玄英看著李樸明突然舉起了一面小白旗,一時間也不明白他們的到來是為了聯(lián)盟還是為了爭斗。
“陸兄弟,我們是來送點福利的。”李樸明笑得憨厚,他的隊員現(xiàn)在只剩余三人,而且個個帶傷,遠(yuǎn)遠(yuǎn)地等候在五十米之外。
“福利?李兄弟是打算送我們一場勝算?”陸玄英看著對面那六張憑空出現(xiàn)的參選證,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做何感想。
“對!既然已無再戰(zhàn)之力,不如趁機結(jié)交一個朋友,日后在仙靈殿彼此還能有個照應(yīng)?!崩顦忝鳘氉砸蝗俗叩搅岁懶⒌拿媲埃瑢⑹种械膮⑦x證強塞至他的手里,完全一副大大咧咧毫無心計的模樣。
“多謝!李兄弟為什么選中了我們靈犀戰(zhàn)隊?”陸玄英騰出了右手,與李樸明的握了握。
“我看別的戰(zhàn)隊不順眼,就這么簡單,只是這么一來,靈犀戰(zhàn)隊馬上就將遭遇一波強敵,你們拿了這么多參選證,又帶著一個八歲娃娃,他們都明白找軟柿子掐的道理。”李樸明沒有太多廢話,短短一個照面之后,便帶著自己的隊員匆匆離開了戰(zhàn)場。
“玄英,這李樸明究竟是敵是友?”秦入畫凝視著李樸明戰(zhàn)隊離去的背影,還沒有從這場平空砸下的福利中清醒過來。
“他這么做,結(jié)交的可不止靈犀戰(zhàn)隊,還有千年傳承何倚云的死敵,另外一位火系傳承者?!标懶⒉[了瞇遠(yuǎn)望的雙眼,冷靜地分析道,“他沒有說錯,我們遭遇的戰(zhàn)隊只會越來越強,但是為了踏入仙靈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必經(jīng)的歷練?!?p> “柳姐姐,這一次是真的來人了!”秦入畫又看到了一隊陌生人從草原深處飛縱而來。
“準(zhǔn)備戰(zhàn)斗!”陸玄英在虛空中劃了一個劍花,純鈞盤龍劍的劍尖頓時亮起了一片火光。
木靈回春陣!滅殺!
秦入畫往陣眼中心填入了一顆四階魂晶,木靈回春陣覆蓋的范圍頓時擴張了一倍,率先撲入大陣的陌生人一感覺生機的大量流失,立刻被嚇得竄出了數(shù)米之外,他們一個個黑巾蒙面,一眼看不出歸屬,但是武器卻是清一色的長劍。
“隊長,滅殺生機的靈陣!他們之中有一位靈陣師?!币粋€沙啞的聲音道出了眾人的疑惑,面對著一直蜷縮在靈陣中的靈犀戰(zhàn)隊,他們頗有點束手無策。
“靈陣師?我就不信他們能躲得過我的琴音?!北环Q為隊長的黑衣女子突然棄劍換器,懷里多出了一把千音琵琶,她輕蔑地看了一眼大陣中央的靈犀戰(zhàn)隊,而后錚錚錚地彈唱起來。
“是千音琵琶李筠竹戰(zhàn)隊!”秦入畫六人一看見那把琵琶,自然就知道了這群陌生人的來歷。
“玉如意,梧桐木,龍骨相位,龍筋四弦,好一把千音琵琶!”蘇明宇指著千音琵琶的各個部件,其琴頭雕成了一個玉如意,琴身選用了絕品梧桐木,相位、品位、覆手與琴弦全部取材于一條木屬性蛟龍,而且面板上還鑲嵌了一道未知魂符,這樣的琵琶彈出的聲音穿透力極強,更是一件千載難逢的上品靈器。
李筠竹戰(zhàn)隊就站在十米之外,伴隨著千音琵琶動人的琴曲,另外五名隊員也各自取出了合奏的樂器,吹奏、拉弦、彈撥、打擊,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以千音琵琶為主的弦外之音就像一柄柄利劍,穿越了木靈回春陣,直接沒入秦入畫六人的耳際。
“主子,我頭暈!”陸云龍抱頭下蹲,已是中了音惑。
“各位,我也無能為力了?!碧K明宇癱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陸玄英、楚絕夜與花千秋眉頭緊鎖,顯然也不勝其擾,耳膜經(jīng)受著一道道犀利的音攻,他們一面用心抵御著千音之侵,一面思索著破解之道,而李筠竹戰(zhàn)隊的隊員們已經(jīng)乘虛而入,就像一個個舉起鐮刀的死神,一步步走到了眾人的近前。
“如煙!”花千秋將楚絕夜強行拉到了自己身后,穿透的樂音令所有人力竭疲軟,他能做的,只不過是先擋上一劍罷了。
“轉(zhuǎn)眼就是一生,轉(zhuǎn)身就是一世,寧可愛到天涯,也不愿恨在咫尺……”
美妙的琵琶之音突然被一句句清亮悠揚的童聲打斷,那一字一句的情感恰好敲擊在每一個高潮的音節(jié)上,似鳳吟又似凰鳴,李筠竹手中的琶音一頓,誰也沒想到那個最不起眼的八歲孩童正放開嗓子縱情歌唱,她努力地集中精神,再次彈起了惑擾之曲。
縮水!飛針走線!
就在琶音停頓的一剎那,楚絕夜精神凝聚,起手便是魂靈技的疊加攻擊,一名最先走入木靈回春陣的靈師被紫金梭扎破了靈海,樂器粉碎,血水盡散,如同一具干枯的古尸,一頭栽倒在眾人的身前。
錚錚錚!
李筠竹手中的琵琶奏出了更加激越的曲調(diào),另外四名隊員也同時加重了樂器的吹彈,他們的合奏頗有些壓過歌唱的氣勢,如一個蓄勢待發(fā)的大浪,急切地向著靈犀戰(zhàn)隊壓了過來。
“當(dāng)一艘船沉入海底,當(dāng)一個人成了謎,你不知道,他們?yōu)楹坞x去,那聲再見竟是他,最后一句……”秦入畫沒有改變抒情的曲調(diào),她的歌聲依舊婉轉(zhuǎn)空靈,每一句深情的吟唱化作一聲聲鳳凰的低鳴,沖破了千音琵琶高亢的節(jié)奏,純凈、圓潤、柔美,慢慢的,一首又一首情歌進(jìn)入了眾人的內(nèi)心,也打亂了李筠竹戰(zhàn)隊辛苦維系的節(jié)奏。
“畫畫!”陸玄英喃喃自語,他從來不知道小表弟的歌唱得這么好,每一句歌詞都像一柄重錘敲打在千音琵琶爆出的節(jié)點上,一柄柄直插靈海的無形劍化成了一塊塊土泥坯,伴隨著小表弟的鳳吟之唱,碎了滿地。
“隊長,我們哪怕拼上失去一絲生機的代價,也無法入陣擊殺靈犀戰(zhàn)隊了?!币幻铙拗駪?zhàn)隊的瘦高隊員退出了木靈回春陣,他們都聽出來了,李筠竹的心亂了,一直所向披靡的千音琵琶竟然敵不過一個尚未變聲的童音,那一首首飽含深情的歌謠傷的是一顆心,他們被如此新奇的曲調(diào)反惑了。
“果真是好歌!”李筠竹不知道正懷想些什么,突然口吐鮮血,手中的千音琵琶差一點滑落至腳邊。
八仙過海!
鎖連環(huán)!
就在此刻,陸玄英的純鈞盤龍劍動了,楚絕夜的紫金梭也動了,它們分別鎖定了李筠竹與另外四名隊員,數(shù)道紅光掠過,利刃與梭尖停在對手的太陽穴旁,誰敢反抗誰就喪命當(dāng)場。
“投降吧!”秦入畫止住了歌聲,她捂著微痛的咽喉輕咳了兩聲,以鳳吟之技唱出家鄉(xiāng)的歌謠,她的消耗配得起這場智力的較量。
花千秋、陸云龍與蘇明宇都從負(fù)面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雖然不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目力所及是李筠竹戰(zhàn)隊的落敗,他們走到了受制的五人身旁,收走了所有的參選證,競爭并不一定要以死亡來結(jié)束一切,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戰(zhàn)斗的最高境界。
“靈犀戰(zhàn)隊,我們輸?shù)貌辉?!”李筠竹深深地打量了秦入畫一眼,而后帶著隊員們沒有猶豫地離開了草原秘境。
“如煙,你怎么了?”花千秋突然覺察到那一汪清眸里似乎蘊藏著幾滴濕潤。
“沒什么,入畫的歌怡情動人。”楚絕夜深深地打量了花千秋一眼,突然間笑靨(音夜)如花,“云塵,你還想瞞我瞞到什么時候?”
“咳咳咳!咳咳咳咳!瞞什么?”花千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得咳嗽不止,怎么回答也不是對。
“楚云塵!你這頭披著羊皮的狼!”楚絕夜一把擰住了花千秋的臉蛋,上下左右的揉捻起來,還不承認(rèn)?她明明在這人的眼底瞥見了一絲喜色。
“你說我是楚云塵?證據(jù)在哪里?我分明就是花千秋?!被ㄇ镆荒樏H唬麛傞_雙手,一副死活也不認(rèn)帳的模樣。
“云塵,一直不變的守護(hù)本身就是證據(jù),因為這世間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就算我沒有認(rèn)出你,但是,我懂感情?!背^夜將花千秋的臉龐扳到了自己眼前,用一雙含情脈脈的淚眼直視著這個男人。
“我……我這不是能賺一年是一年嘛,你那么向望仙靈殿,我卻不能丟下昊天國的責(zé)任,仙靈殿外殿弟子大選過后,我就要失去你了……”楚云塵松口了,一說起這些無法改變的事情,他委屈至極。
“所以你就假扮成花千秋的模樣來騙我是嗎?”楚絕夜狠狠地踹了自己的兄長兩腳,心中暗自憤恨不已,這下好了,畢月王其實是個女人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絕夜,不要走!”楚云塵突然一把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妹妹,一顆怦然激蕩的心再也無法偽裝。
“云塵,仙靈殿我是一定要去的,等我!十年之后,我一定會回來!”楚絕夜動情地拍了拍兄長寬厚的脊背,當(dāng)魚翅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也許時間能夠抹去世人的遺憾。
“十年!好!我等!”楚云塵堅定地點了點頭,“希望我們遇上盛華波戰(zhàn)隊,這是為兄能夠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p> 這一刻,二人相擁而泣,什么倫理道德,什么權(quán)謀伎倆,都化為了一縷縷飄散的輕煙,再也無法動搖彼此心底的愛戀。
“花千秋是昊天國國主楚云塵?”秦入畫四人在一旁直看得目瞪口呆,十幾歲的少年已經(jīng)擁有了成年人的情感,誰也沒想到那幾首情歌居然化解了楚云塵與楚絕夜之間的嫌隙與舊怨,他們裝作忙碌的模樣在四周重新布下魂符,一邊修復(fù)靈陣,一邊豎起耳朵偷聽著二人的綿綿情話。
“云塵,你與花千秋配合得真默契??!到底是怎么變的?說!”楚絕夜狠狠地掐著兄長的胳膊。
“化影皮!取自七階上品變色龍的一層皮膚罷了?!背茐m輕松地笑道。
“變色龍?化影皮?云塵好運氣?。 背^夜釋然點頭,有了這件寶貝,確實可以做到幻變無形。
“唉!我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二位,這可是團戰(zhàn),外面有無數(shù)觀眾看著的?!标懶o奈地拍了拍手掌,旁敵在伺,怎容輕慢。
楚絕夜與楚云塵聽到動靜,這才面紅耳赤地松開了緊握的雙手,一個仰頭看天,一個咳嗽掩飾,可是無論他們怎么努力,也逃不開眾人調(diào)侃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