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脈域鑒真城中,有一片非常有名的建筑,喚作三閣樓,它的有名不僅僅是因為臨春、結(jié)綺和望仙三座閣樓的雅致與秀美,更是因為其間安放著控制全城星網(wǎng)的乾坤之眼,乾坤之眼也有品階之說,鑒真城的這一顆來自于一位天仙的眼睛,一眼窺破萬千世界,至少擁有七品之能,所以太微宮才會選擇了這座不起眼的三品城池來承辦賽事。
天院選拔賽第四輪進(jìn)行期間,所有的裁判都住在三閣樓中,無關(guān)人等根本無法自由出入,就在秦入畫在沙漠中誕下女兒的這一刻,望仙閣中正有五位裁判為此爭執(zhí)不休,他們的面前有一塊巨大的光屏,比試中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被詳細(xì)地記錄在冊。
“赤蘇仙人,你說說,身懷六甲的女仙是不是應(yīng)該被逐出天院選拔賽?如果我們不人道,未來就會被別人教訓(xùn)守人道了?!?p> “該死!”赤蘇仙人看著光屏中那個皺巴巴的孩子,心中的憤怒早已壓過了理智,他的未婚妻還沒有進(jìn)門,就跟別人先有了孩子,這讓自己如何接受這個戴綠帽的現(xiàn)實?
“確實該死!參加天院選拔賽的選手都是萬里挑一的精英,在星網(wǎng)上死去并不代表他們的生命就此終結(jié),仙帝垂愛,賜下了一萬滴冥河凈水,復(fù)活和選拔都將在他們離開星網(wǎng)之后悄然進(jìn)行?!?p> “八千選手自然不知道我們的安排,若是知道了,生死比試也就失去了意義?!?p> “放心吧!靈華戰(zhàn)隊多了一個嬰孩,很快就會被淘汰出局的?!?p> “那可不一定,剛才那一片千米區(qū)域可是下了一刻鐘的大雨,他們在尋找萬法城,萬法城也一樣在尋找有緣人,我看啊,他們的路還長著呢?!?p> “是吧?赤蘇仙人?”
“陸玄英!”赤蘇仙人咬牙切齒地念道。
“陸家嫡子陸玄英?他的靈犀戰(zhàn)隊可是被無數(shù)星網(wǎng)仙民看好的呢?!?p> “是?。∥疫€小小地賭了一把,看來是穩(wěn)賺不賠了?!?p> “一千六百支戰(zhàn)隊已經(jīng)淘汰過半,接下來的征程比之過往只會更加艱難了,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仙只怕是沒有勝算了,星網(wǎng)上的賭盤大都壓輸。”
“入畫,你可要為自己爭口氣!”聽了一陣無聊的爭辯,赤蘇仙人漸漸地平復(fù)了心情,修仙之人本不計較過多的紅塵俗事,他怪自己什么都沒有提前告訴自己的未婚妻,也怪那些人搞出的什么飛鳥與魚的迷局,更怪陸玄英這個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壞小子。
他想了想,在入畫所在的靈華戰(zhàn)隊名下投下了一千萬枚星晶,他賭自己的未婚妻能夠堅持到最后,陸玄英或許占了先入為主的優(yōu)勢,但是他卻是最懂入畫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讓那個壞小子好過的。
“天??!赤蘇仙人你也太有錢了吧?一千萬枚星晶眨眼就打了水漂?!?p> “算了算了!花錢消災(zāi)!我們就看看走到最后的一百六十支戰(zhàn)隊中會不會有靈華戰(zhàn)隊吧!我賭一萬枚星晶沒有?!?p> “又賭?裁判的規(guī)矩又忘了?你們不能總打擦邊球吧?”
“認(rèn)真觀賽!”赤蘇仙人從空間里取出了一瓶名貴的縈風(fēng)酒,又將其分別倒入了五個白瓷酒杯之中,“各位,請!”
“請!”
有美酒悅心,喧鬧的爭辯終于結(jié)束了,望仙閣中一片祥和之氣,赤蘇仙人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光屏上的小人兒,心里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
……
秦入畫側(cè)過身子整理好胸前的衣襟,小回雪剛剛出生,只能以母乳喂養(yǎng),她一路服食的辟谷丹并沒有多少營養(yǎng),奶水不夠,孩子也跟著遭了罪,她哄了哄剛剛吃了個半飽的女兒,依舊將其束縛在肩背之上。
“走吧!我沒事!”
“入畫,這塊仙人掌拿去吃了吧!已經(jīng)去除了尖刺和污垢?!蹦救A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莖塊,其中的水份至少可以緩解炎熱。
“這……這怎么可以?”秦入畫知道,戰(zhàn)隊的食物配給都是按人頭計算好的,她多吃了一口,其他人就沒有了口糧。
“吃吧!我們現(xiàn)在巴不得遇上幾頭靈獸,這樣小回雪就有肉吃了?!彼{(lán)子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沒有回頭,卻仿佛早已知曉了一切。
“是?。∵@是回雪的食物!我們有辟谷丹就夠了?!痹十Y聲甕氣地說道。
“多謝各位!”秦入畫看見包括蒲牢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點(diǎn)了頭,她也就稍感安心地接過仙人掌咀嚼起來,她不吃飽,哪來充沛的奶水喂養(yǎng)回雪呢?
一天、二天、三天,這樣的日子似乎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稀薄的靈氣讓大人們都略感不適,更何況一個嬰孩,不過,幾天之后,所有人都驚訝了,秦回雪這個丫頭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還玩一玩媽媽的頭發(fā),看上去好得不得了,更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在他們遭遇了一群博愛蟲之后。
博愛蟲常年深藏于黃沙之中,他們的下頜長著一圈尖刺,像刀刃一般鋒利無比,一旦發(fā)現(xiàn)了獵物,他們便伸出兩只長長的前爪,將其拖入沙里啃食,一群博愛蟲同時出擊,可以擊殺一頭高出自身一個品階的吞天凝光蟒,而且他們一直埋伏在沙漠深處,常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殺強(qiáng)敵,對于每一支戰(zhàn)隊來說,他們都是眾人不愿意遇上的噩夢。
“前方沙丘中埋伏了一群博愛蟲!”蒲牢的情報一向比其他戰(zhàn)隊的斥候更快更精準(zhǔn)。
“好!有肉吃了!”木華拉住隊友們一陣耳語,之后五人便站成了一個經(jīng)典隊形。
起風(fēng)了!
這是木屬性靈仙木華的手段,陣陣清風(fēng)將前方的沙丘一層層吹開,沙子散至周圍,露出了下面的博愛蟲,而后便是攻擊!
一片冰封,又一片火舞,藍(lán)子齊與秦入畫聯(lián)手,寒冰與烈火相遇便是一個接一個的爆裂,博愛蟲不擅長長距離奔襲,也從來沒想到自己這一個種群會被他人打了個埋伏,幾乎是一鍋端,只有西南方向逃出去了數(shù)十只。
眾人剛剛準(zhǔn)備追擊,只見一座古樸而威嚴(yán)的寶塔憑空而來,塔底之光籠罩在那一小片逃逸的博愛蟲之上,浮沙里頓時多了數(shù)十具完好的蟲尸,就像一瞬間失去了魂魄一般,古塔翻轉(zhuǎn)而回,就在眾人呆呆的注視之下,飛入了小回雪的靈海,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呼吸,就連不遠(yuǎn)處的博愛蟲也忘記了收拾。
“回雪,這座寶塔是你的本命魂器?”秦入畫扭頭看了看,背上的小人兒正在閉目養(yǎng)神,壓根就沒有理睬大人們的呼喚,她的目光忽然一頓,太快了,剛才自己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那座寶塔古樸的氣息很是熟悉??!
靈目!
她試圖看清小回雪靈海中的動靜,卻被一道金光擋住了視線,這世間竟然還有她的靈目無法窺破的東西?她認(rèn)真地想了想,這個孩子孕育于大慈幻境,不會將其中的某座古塔截來了吧?真要是那樣,她這個女兒還真是厲害啊。
“孩子累了,等她醒了之后再問問吧!”木華沉思了片刻,終是微笑著恭喜道,“入畫,恭喜!原以為小回雪會錯失顯靈臺幾年時光,沒想到她竟然天生就擁有了一件本命魂器,你們真是好福氣??!”
“媽媽,要不是回雪現(xiàn)在還不會說話,我真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呢?!逼牙我残α?,他明白,這是屬于媽媽與妹妹的機(jī)緣,別人是羨慕不來的。
“先別恭喜了,風(fēng)沙一會兒就來了,咱們先把這些博愛蟲煮了吧!”藍(lán)子齊心情大好,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堆肉,他們的小回雪這下子有肉羹喝了。
五人稍稍收集了一番,大部分博愛蟲已在爆裂中化為了一灘肉糜,還有小部分完好的尸身留作日后的口糧,吹盡了沙塵,去除了軀殼,布包里一共多出了十幾斤新鮮的肉泥。
“入畫,還是你來烹飪吧!”元朗傻傻地笑道,秦回雪出生之后,他又變成了從前那副不善言辭的模樣。
“行!一會兒還要拜托籃子將這些肉羹制成凍干收藏?!鼻厝氘嫃膬ξ镉窠渲邪岢隽艘徽族佋?,就在這黃沙之中燒水煮羹、修煉休整。
……
三年時光仿若佛眼一眨,又如流水傾下,秦入畫等人一直在這片沙漠里艱難跋涉,他們呼吸的靈氣越來越稀薄,可以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重力的影響卻在持續(xù)增加,一倍、一點(diǎn)五倍、二倍、三倍重力,每個人的嘴唇都開了裂,腳底也都生出了血泡,但是沒有一個人打退堂鼓,他們相互鼓勵著,越走信心越足,他們的修為與技藝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里像火箭一樣提升著,這才是他們堅持到底的力量之源泉。
“入畫,回雪那丫頭還好吧?”木華關(guān)切地問道。
“噓!她正在我的背上修煉呢,看上去好得很啊。”一想起自己的女兒,秦入畫的臉上掛起了一絲淡笑,心中卻是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
秦回雪已經(jīng)兩歲多了,身材纖瘦,眉眼清秀,一頭烏黑順直的中長發(fā),樣貌像極了陸玄英與秦入畫的綜合版本,一路行來,為了撫養(yǎng)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除了母乳,早年備下的椰果汁和靈華戰(zhàn)隊獵取的大部分野味都被她一個人享用了,好在這孩子一直乖巧懂事,一身木火雙屬性魂力,恰好得到了媽媽的真?zhèn)鳌?p> 一路艱難跋涉,回雪這孩子也一路跟著受罪,哪怕是遭遇勁敵,她也不哭不鬧,堅持趴在媽媽的背上不動如山,偶爾的時候還能祭出佛光寶塔當(dāng)一回助攻,教孩子說話、走路、如廁、人情世故,這一路的艱辛哪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說得明白的。
更鬧心的是,回雪的這件本命魂器正是供奉了佛指舍利的那一座古塔,秦入畫在研究了數(shù)天之后終于與那位歷練了不知道多少億年的大慈佛祖溝通了意念,這才明白人家為了外出旅游一圈,就將自己的家搬到她女兒的靈海中了,好在這座佛光寶塔是完完整整屬于回雪的,這位佛祖也愿意悉心教導(dǎo)其修煉,直到興盡而歸、返回大慈幻境的那一天,達(dá)成了這樣的協(xié)議,秦入畫的心里才慚慚地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