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應該在這里,這些白袍人又是哪里來的?
現(xiàn)在他卻在這里,在“什么”的某處地方,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是要突圍的地方。所有的路都要前進,不管怎么迂回曲折,都是要到所去的地方去。路上會有一些堵?lián)?,這是少不了的,停滯不前,或者忽然會有一些情況的輕松和空曠,但總會枯萎下去。
人活著也許就是為了突圍,大部分是自己,到了后面就有了別的東西。
自己的時候,就算漫無邊際也要找一個方向,走的時候才有方向,自己以為的正確和借鑒來的正確。有時候就會出現(xiàn)前置和后設的不由自主,前置是說自己在某處地方,但思緒已經在很遠的前方,自己跟不上但總在追,走到了孤獨的境地。或者在后面,自己在遙遙無期的后面,有一個自己不知道等不等自己,自己被捆綁了,想要突破開現(xiàn)實的一切。
在前在后都希望不是孤獨的,會有外來的力量擊打在某一個點上,讓所謂的平衡松動起來。在某一些故事或者場合中也行,互相用力。有時候是這樣,走到不能再走,就要雙管齊下。在內的在外的互相表里,這邊啃一口那邊伸進一些內容,花開墻外雨過中庭,但畢竟有了契機。
我需要伺候著,如同走進了一個可以飲水的地方。
一個地方燈光華美,是十幾種或者幾十種光片統(tǒng)一起來的,服務員衣著華麗和服務周到細致,喝水的杯子昂貴而璀璨,我是那么高貴,甚至高貴有了仇視的味道。我是一切注目的焦點,僅僅是來喝一杯水。水卻普通,也不解渴,也可能我需要的是外在的形式而不是目的。
一個地方丑陋而灰暗,只有些微的微暖,噪雜熙攘或者空無一人,水卻通心流到很深的地方,就像故鄉(xiāng),無暇顧及又一直存在。
或者就是要比喻的一個道理,如果不能在堆滿灰塵的地方使這個地方干凈明亮起來,永遠也不要說把我放在一個唯美的地方那地方就不會塵垢飛揚。不要相信自己,你可能一直都沒有準備好。
你的出現(xiàn)他的出現(xiàn),誰出現(xiàn)都好,也不管是故事還是情景,就是來磨練你的心性錘煉你的品格。不是比較不是咬牙堅持,而是自自然然一門心思就會那么做。
在還有陰霾的時候就要驅散,何況還有強援,就是這些穿白袍的人。
魔七是主攻,白袍人是牽制。
主攻是攻擊的方式,牽制也許制造了攻擊,擊打平衡和分離平衡,打和引。種莊稼很辛苦,前提是一定可以種出莊稼來,魔七現(xiàn)在是種,白袍人就是那些基礎,也可能就是等著魔七來種植的。
圍觀也是這樣一些基礎。
小的時候魔七愛打人,他打的都是他的親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挨過他的拳腳。一次三哥都跑出很遠了,他硬是追上把三哥打了一頓。
完全不是他自己,這當然是借口,是他在打,就算被什么支配著也是他的行為,有一些路是他自己踩出來的,留下的是他自己的腳印。
他只會也只敢打家里的人,沒有打過別人,被憤怒控制。
有圍觀的,看熱鬧或者勸說的,他就罵別人,那意思是不讓別人看。看到他的丑陋還有他的著急,或者他知道自己不對,但是還是要打。
這些都會被記載下來,很久之后慢慢的反芻,心里充滿了歉意。
有些歉意已經無法溝通,想說歉意的時候,挨打的人已經不在人世。
但當時就是那樣。
前生的果是后世的因,后世的因成了現(xiàn)在,家人團聚,三生有幸才得以聚首,來證明他的罪孽,還有圍觀的人他們都看到了。
一點一滴都會重新泛上來需要他給一個解釋。
不停地化解然后遺忘,拿到未來里去,未來又回到前世里去,再成為現(xiàn)在的懺悔。
心情就是這樣一些東西,一層一層分解一層一層覆蓋一層一層遺忘,這個痛苦比身受的還要劇烈,因為過去了的事情無法彌補,只剩下了看法。
不是苦不堪言而是故意沉默和承受,希望減輕一些痛苦。那些事件希望繼續(xù)存在著,在有可能的時候來說出他的道歉和安慰,這一定可以遇上。
就是死人的歸所。
突然很想念親人,沒有一點的遺忘,都是對照著他來的,他說什么他們就記憶起了什么,說的和想起的是一件事情,剛發(fā)生不久。他們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且在同一時間,另辟出來的時間里,他受到相應的懲罰。
不受到懲罰就不走,非要等那件事情完全落了地。
不牽起扯起其他的事情,就是獨立的一點事情,怕那些可怕的因果。
走過路過就是沒有錯過,不是圍觀不是替代,一定要扎在心上,體會被打的心情原諒打人的人。
他要去尋找他們,現(xiàn)在就是趕路,路都在前面,說不定就會碰上。
帝釋天不是他們,帝釋天是為禍人間的存在,想要把人間變成他的修羅場。
被打的時候如果打已經不可避免,或者躲避躲過了打或者擺身體用心法使打不那么嚴重或者反擊打到實行打的一方,可是這些都無法實施,那些白袍人太過神秘了,力量也神秘,似乎能看出自己的心事。
四周全都封死了,只留下一道空門,他無法著力的地方,等著挨打的地方。
是這樣嗎?
一定是這樣嗎?
看起來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其實連招架都是徒有形式,帝釋天被一股非常圓滑而無力的力量牽引著,面對著浪濤自己非常的安靜,安靜也是無力。人有時候會這樣一籌莫展,事情也會有這么一團亂麻,再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只有越纏越緊。
他懷疑過白袍人的力量,他們應該不會這么古怪,魔七不會這么突然進境神速到了明明白白的程度,那就是在于自己了。明明白白就是,就是自己要說什么要做什么都不是秘密,不再是自己獨自擁有的了,已經大白于天下,尺子測過水碗量過,而魔七的進攻就是按照測量過的角度來突襲和進攻。
如果死真的是一種逝去,現(xiàn)在就是逝者如斯夫的逝都流到了時間里面去了。
明明白白我的心,如果臉不再是臉而是心的顯示器,就什么都一覽無余了。
也許是有另外一位存在,你看不見他他卻看得見你,一對一的負責記錄,任什么都記錄在冊,封面上就是你的名字稱謂。
就像這個記錄者來對付自己一樣。
心里空空如也,心沒有內容,心是具體的實物,可以直觀的可以衡量的,就是把意念換算成物質。
很嚇一跳,絕對讓人驚呆,一比億萬的比例都要大。此時正在思念著誰,那是誰自己是誰為什么思念思念著什么思念的結果,僅僅這一個突然想起地球都裝載不下這個內容,才會徹底的明白自己。
意念把這一切都濃縮了。
意念濃縮的過程是把大千大萬大億世界縮小的過程,拿到意念意識之中來。然后在意識世界可以大可以小,大可以比現(xiàn)存世界還要大,小也可以比微小更小,大小是一個平衡連同外界的平衡就會平衡出一個結果來。
對人來說這就是人。
人可以行走在外面的世界也一定可以生活在意念的世界,完成這個行走的則是靈魂。
滲透的都是靈,帝釋天并不例外。
現(xiàn)在他的靈受到了束縛和攻擊,只有挨打的份兒,就像地被展平了,他躺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本身的主動只有被動。
所以他說,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若不是鍛煉身體而是和空氣作戰(zhàn),在物質世界就會疲累,在意識世界一樣疲乏,在無力的情況下,除了本身存在的一切就會受到沖突,越無力越有張力,他眉心的玉嵌終于從眉心脫落下來。
頭發(fā)一飄一扯,魔七把玉佩搶了過去。
是拾更恰當,魔七出手比帝釋天快得多。
心里更加荒涼,就像發(fā)呆的時候呆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沉侵,好像并不知道沉侵了什么。
小小的玉佩是帝釋天的最后防守,不至送命的最后一道屏障,他有了退意。
魔七打得索然無味,不是打架而是懲罰,白袍人把帝釋天五花大綁送到他的面前,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打到后來把帝釋天的玉佩都打了出來。
把玉佩收好魔七就不動手了,看情景好像是專門為了玉佩才打的。
帝釋天:你?
魔七:我什么我?
帝釋天:把玉佩還我。
魔七:這是不可能的,我玩夠了也許會還,但不是現(xiàn)在。你還是走吧,否則我真會要了你的命。
帝釋天:你還沒有這個本事,是你找來的這些白袍人牽制住了我。
魔七也不知道這些白袍人是從哪里來的,但他不能說不認識不知道,只有含糊下去。
魔七:“這就是本事,你不服氣嗎?”
帝釋天:“我當然不服,但是我走,你總有落單的時候?!?p> 魔七:“好啊,但愿我有落單的時候?!?p> 帝釋天走了,走就是消失了。
魔七讓帝釋天走,白袍人沒有阻攔。
魔七對圍城將近一圈的白袍人表達了他的敬意,謝謝你們。
沒有動靜沒有說話,白袍人也走了,走就是消失了。
在這之前,魔七站在少年時的大門口,現(xiàn)在已經塵封起來的“向陽門”前,也是對著一群白袍人說,“謝謝你們。”
這樣說的時候,他成了白袍人中的一員,對著似乎是另一個自己的少年人說,謝謝你!
門無比的明亮,明亮而柔和,石板石塊石條石花石燈的線條和墨跡在堅硬中有一種纖毫畢露的芒刺。芒刺從里到外發(fā)出來的時候出現(xiàn)了許多裂口,裂口是深遠的空間,黑白二色,一個少年人閉著眼睛四處摸索,他在尋找眼睛,地上也布滿了眼睛。
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處空白,眼睛都躲開了。
少年人似乎哭的樣子,拾不起也放不下的那種哭,風雪交加和花塢爛漫,無數(shù)生命的靈魂用那些眼睛來看,看著看著就是雨天,天下雨了。
全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