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戒指的白袍人立竿見影,他要取信于魔七。
第一件是輕輕捏住的透明小圓球,來!他的手在小球上環(huán)繞轉動了幾下,那似乎是一種力量同時在幾個地方獲得了效果,走在路上的人給土地施加農肥的人上學的學生等全都懶散迷糊了一瞬間,頭上的白煙隨風飄蕩進了小圓球;在某些界有一些陣勢,突出的是覆蓋幾百千里的天線,還有很多的心意和念頭,冒著青煙鉆進了小球;在那個無的地方,魔七的心意進來,另外兩個身邊的小圓點藏進了他的光點之中,有一些懸掛的雨似的光點很多很多,也被吸進了小圓球。
現在的小圓球不再透明了,有亮光青白的顏色。不妨直言,戴著戒指的人說,這是生命球還不是永生球,但已經夠了里面藏著三億多年的壽命,你吞了它這三億多年就是你的,自此之后生命可以高枕無憂。以陽世的年為計。
第二件,第二件開始于一個起字,起!是戒指人后面的五個人完成的。一張紙是無窮的一張紙,揭起來一張還有一張還有一張,一個人把三田揭起來很多層無數層,其他四人拽和扯,一把一把掏出了很多的空間,最后是撕和揉,組合成一個黃土顏色的小泥球。
倒是田中的那三棵樹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這個也是你的,戒指人揚揚小泥球。你的三田在里面里面還有更多的空間,可大可小看你的本尊喜歡怎么樣,小就是三田大就是幾千萬平方公里,所有的地貌和風土都在里面了,你可以建造萬國也可以三田藏身,可以地上平展也可以層層累疊,你無處不在但又沒有人找得到你,里面的時間空間都是你的。
“第三件,”戒指人摘下了手指上的五色之戒,“我看到你盯著我的戒指很熱切,為了你我只能忍痛割愛,里面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沒有不能摧毀的沒有什么可以攻克進來的,任何力量都是你的力量,一戒在手應有盡有應無則無,天地逍遙也天地同壽?!?p> 你的你拿回去,我不要!魔七堅定而平靜地說。
為什么?興高采烈中的戒指人和身后五個人一起驚呆了,但并沒有交頭接耳,他們有他們的風度。連我都想要呢,有這三個寶貝在手夫復何求!
為什么?還用問嗎,是你們的大意錯了,就是起意錯了。
沒有人再問,他們要聽聽他是怎么看出破綻的。
行路難但不是不要行路了,物質之難已經難出花樣,于是千方百計地讓人們舒適,想不起想不出什么來舒舒服服把人們憋死。物質也是一種操控,這種操控是破壞,用罄用完竭澤而漁,深于疲憊感謝疲憊陶陶然于疲憊歇斯底里地疲憊誰都不要偏離了方向,沒有其他不要照顧其他不用抬頭望不用俯瞰而沉思你就是全部,人們走在影子上,那不是他們的影子是你們的影子。操控也是聚斂,財富在處是最美的炫耀,于是引導依靠著更多人的力量讓人們搶骨頭,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這個聚斂是聚斂著人們的心,心就是力量,力量的直線從來都是悲劇,為你們添磚加瓦漸漸失去了他們寧靜的家園。
然后專注于人們偶然想到的意識,意識是這個世界的翅膀,把他們引向幻滅。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的確,單從意識來講世界是一個投影,意識是黑暗的真空,人不存在世界就不存在,但卻缺少了一個積極的意識,那就是靈的作用。你們也是靈,確切來說不是不會發(fā)現靈而是靈的作用,于是處處去掩蓋否定真性真意,到了粒子一層就那么虛幻下去吧,好像是本源,但其實不是。我也沒什么好說的,我堅信只要不是讓生命依靠希望活下去的,不是依靠真意本身來達到的那就都是謊言。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外青山樓外樓,說的都是意識之用。
痛苦加深越加痛苦和越加幸福,止不住地墜落。魔七知道,痛苦的解析是痛苦的又一次承受和經歷,他寧肯吃遍了苦。他不在意人們偷笑著看他吃苦,或者覺得無趣編個理由離開了。
離開不是任何人的過錯,那是選擇。或者也不是選擇的過錯,而是被操縱的過錯。
吃苦不怕,期望著苦枝子最終結出甜果子。怕的是這個痛苦別生枝節(jié),來說沒必要、不值得、路走壞了和路走錯了,那是到了底的才允許翻身,已經無法翻身了。
這是另一種傷痛,隱秘之中的自作多情。
“我總算是看透你了?!薄霸瓉砟闶沁@樣的人。”這是雙方的責任,雙方的制造,而痛的人只有你自己,因為你在意。
又為什么不在意呢?意不在,不在意,就沒有靈用,對內是深深淺淺地往著記憶之城走了幾腳,對外是可以搬運某些微小和順從的力量,內外的能量集結在靈的身上。
沒有天劫沒有雷相,或者其他形容的異常。
覺察的是靈界,某些生靈總是來得很快很突然,好像一直藏在身邊似的。其實這不奇怪,一塊黑布上出現了一個白點,一塊白布上出現了一個黑點,想不注意都難。
于是尋上門來了。
不等說完,魔七就轉念退到了他的屋子里,他以為這應該安全。
像在外面一樣,六個人站立的方位、距離、隊形沒有變緊跟著就進來了,戒指人說,你以為怎么樣呢,你屏蔽自己要到幾時呢,你以為我們不是從這里出去的嗎,真意比我們要給你的還重要嗎?
我不懷疑你給我的,我只是懷疑你給我的多少,不是我得到的多不多而是你們還能拿出多少個這樣的寶貝來。
僅此三個。我用不著說假話,收割需要時間,不是一次成熟而是多次;三田是你這里的特色,已經經營得不錯了;而戒指只有唯此一枚,給了你,我也就沒有了它不可復制。
剛才我說的我不懷疑你們給我的,但并不是說不會小心它們的功用,安全就是有家,別人給你的家你敢住嗎,早晚有一天會掉一個底兒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情況好我會陷在某個空界中萬一不好就被你們利用或者吞噬了。只有這三個,沒有更多的給更多的人,那就不是我想要的。
原來你是這個心思,那真是失敬了,現在為什么就不能吞噬了你呢?
進了屋子都是光點,現在是魔七的一個光點對著六個光點,六個光點移動和縮小成一個小口子形,緩緩要把魔七吞了。這有個說法,殺人不過頭點地事不過三無事不登三寶殿害命的不可怕要小心那殺靈的,小口子要穿過小光點三次,不管從什么方位上只要吞了三次魔七就算送給他們了。
我活著是因為有一個人在我里面活著。
就是縱使相逢應不識的那個人,原來卻是舊相識,依稀舊相識,是你但又不完全是你,不是你卻又是你。
從多軛兩軛至一軛,我這個牛當得并不好,現在總算是牛。原先不想清醒,也清醒不過來。當我清醒的時候,希望放過我,而不再有欺騙。欺騙浮云起,天空不能不黑。
心在滴血,到了最后的真章,還是免不了欺騙,魔鬼的手段無所不至。
永遠有一種痛,躲在這一層天也不行,甩不掉。再上一層天就不痛了,不必痛了;下天,就是入獄,不得不霎霎經歷那痛。此時,痛和不痛在于兩開。你不痛,你讓別人痛;寧肯自己痛,不讓別人痛。
這就有了好人和壞人。
自己不痛也不想讓他人痛,自己是做不到的。做壞人,不顧別人死活,甩甩手,生活是生活,自己是自己,這就是魔鬼。不想遺禍江東也不想落雁沉魚,就只能呼求。因為生命、生活在于聯系。你從來不孤獨,即使你覺得孤獨。
孤獨是因為沒有聯系。
死就是不再看見,外面的看不見,里面的也不再看見,這是一種很悲的憂傷。就是記憶停止,在我是記憶一掃光,記憶離我而去,原先我裝載記憶的軀殼就此停擺和分解化成泥土,養(yǎng)育未來的莊稼。
記憶不再屬于我,如果有一個年輕的身體獲得了我的那些記憶,也不用掐頭去尾,他在原有記憶的基礎上開始新的記憶或者所有的記憶成了他的天空,一種對面意識,那也和我無關了,沒有一點關系。我確信的是對于記憶的記憶,這是耿耿于懷的一點,就是有一個關注我記憶的記憶,在我走后,這個記憶會被怎么安置呢?
我的看是我在看,還有一雙眼睛指揮著我看和透過我的眼睛在看,我確信的不是有這么一雙眼睛而是有一個人,住在我的腦子里。不要研究腦子,腦子只是一個方程式,經過演算或者經過模糊的傳導或者壓縮和變形,從外面到里面或者從里面到外面,我現在知道的是有這么一個方程式存在,就是信度的第九層。
如同界定都是拖泥帶水不干不凈的,都是過程中的勉強說定,我這么又說信度的時候其實已經走到了信度的大城的墻根,已經看見了門。從此之后的確信就是我的背景和呼吸,這對我自己來說是一種根基意識。
事情不會完,打了根基,而根基還是被穿透,我就處在了一個危險的境地上,我可以看見那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滿圣殿,我等于無有甚至連眼睛也不是,否則我就站立不住,只是感覺是信的感覺搭起來的橋;我也對我自己疑心,是信心之上的疑心,沒有不能細分和歸納的事物,世界需要有信也需要更多的對信的應用,疑心往往是對確信的注解,信如果確定無疑放下了,就代表某個世界安寧了,另一層境界又浮現出來,這也許就是進步。
我對自己的疑心來源于我不是偶然的,正因為我不是偶然的我才對自己不放心,也就是我的心靈的某一部分還關注著我自己,我是這個世界上求證的眾多人數中的一個。在眾多的人中他們的努力已經被關注,不管是吶喊還是文字還是心意還是做人的品性風格,一方面是無情地解剖和擊碎自己,沒有畏懼,一方面窮盡一些方法獲得某些支持的力量,內在的和外圍的。一方面鼓勵自己,我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畏懼不要害怕,一方面又走入了畏懼之中,坦然是最好的態(tài)度,把自己鋪展開,自己走過帶著自己的眼睛,還希望看到是什么選擇了自己。
對面意識和根基意識之間肯定還有其他意識的分界,往這里走和從這里走的不同路徑,它們最后會到達一點,那是意識天空中最閃亮的明星,這時候遙遠是一種溫和的情懷,可以慢慢品味,死亡的嘆息或者生的倔強。
看著窗外良久,很長時間幾乎一動未動。
三十八號說,我聽到了春天的訊息。
是啊,春天已經來了,張曉宇也憑窗而立說,最近她感覺到她和三十八號之間的距離,距離中的某些間隔突然破了不少,感覺互相走近、走進了一點,被遺忘就是不設防,被允許就是拿走了某些曠野,更可以清晰一些。
是啊,三十八號重復著,春天已經來了,早已經來了。健康也已經來了,平安也已經來了,快樂也已經來了,幸福也已經來了,生活也已已經來了,生命也早已經來了。
張曉宇知道他是有了什么感才發(fā)的,只是不知道這些感慨的意思,說,是啊,來了!知道來要等著的,那就是來了,來了就像春天的氣息一樣,走過去的都是春天。
你知道碾盤和壓碾么?
我知道啊,我們老家的大椿樹下面還有一盤呢,只是現在用的人越來越少了,沒有時間壓碾。
把要壓碎的東西在碾盤上鋪好,一面用小笤帚細細地劃拉著,推著大石碾一圈一圈轉動,碾能碾好我們在碾,母親的小腳不是很小但走多了路也累,幾乎不讓母親推碾,但她還是跟著一圈一圈的走。有時讓她站一邊歇息一下,但推不了幾圈,她又過來掃了,崩到碾盤外圍的糧食掃進來,也把要壓碎的掃成一個埂子,一遍一遍地研磨成面面。有些故事真的沒有講完就早早地完結了,我們在無情地長大。
張曉宇不知道說什么好,淡淡地說道,我們都是那糧食中的一粒。
沒再說什么,三十八號和張曉宇繼續(xù)望著窗外,有些小小的雪花飄下來,在冷了幾天陰了幾天之后,雪還是下下來了。落在地上就像風一樣就像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