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我鎮(zhèn)。
天色陰陰的,像夢里的天氣,無風(fēng)但是有風(fēng)的感覺,街道兩旁的住家緊閉著門,從門縫中悄悄擠出來一些紙片,紙片迎風(fēng)而長,長成一棵棵樹走到街道盡頭的荒地里去。
心情的某些天空,心情是那里的靈魂。是帶給我我符合的不想抵觸的那樣一種沉迷,都在這里了,故事和世界由此而生。雨濕或霧埋了樓臺,你在月光下長袖飄飄或者默默看著橋下的流水。
歡快的鑼鼓和笛子聲沉入暮色。
一身紅衣的張曉宇出現(xiàn)在街上,鞋子也是紅色的軟鞋,大紅花插在抿得緊緊的頭發(fā)上,不是剛出水就是用油抹過。嘴唇紅得如櫻桃,東張西望,直到看到不遠處籬笆門的院墻上蹲著一個紅燈籠。
燈籠看起來是實心的,外面的一層紅紙貼得很緊,沒有任何皺褶。
路沒有很長,但張曉宇被“搜魂”了三次。就是走著走著她和她全身的衣服忽然失去了色彩,冰藍冰藍的,如同經(jīng)入了某個區(qū)域被那里的水污染。被渡了一世。也可能她自認為還是一身紅,但我鎮(zhèn)門縫后面的眼睛真想告訴她,不是,你已經(jīng)是我們我鎮(zhèn)的人了,我們只有一種顏色。
心情是超越綜合的存在,這個綜合是魂魄的凝結(jié)。我們一直用不到全部,上天賜給我們的足以夠用,面對著它們就是面對著靈魂和生命。
用不到全部,現(xiàn)在它們還是不系之舟。但少了其中的一個兩個三個,表現(xiàn)出信號來,就是身病心病靈病,病的程度和丟失什么有關(guān),和哪一個方面多一些和少一些。
病是不再相濟造成的,等于破壞了那個咒語或者說是禁制。這時候還有一個整體,丟失的或者還有殘留或者留下了框架,框架是帶不走的,這個整體形成為心情。
人走了老房子還在,所有的發(fā)生都是心情,也用心情來心情這個心情,經(jīng)過和進入最后是帶走了這個心情。人走入黑暗里去,死了,當(dāng)初的框架沒有散架,被移植了地方。
所以三管家不惜用咒花來交換氣泡,以他的聰明多實驗幾次會找出其中的某些線索來。哪怕一個也行,二管家絕不松口,三十八號卻又逃了。
這是他背地里做下來的事情。
對于他這一類的“人”已經(jīng)是擁有“真”生命了,也類似于某種心情,內(nèi)外上下是一體,更發(fā)現(xiàn)了對于生命的某些神奇功用,但就是想去里面看看。
鐘表指向上午九點四十五分,這沒有問題,他的意思是一是知道這個指明的時間和正在這里的時間是什么關(guān)系,這個關(guān)系依靠著什么。二是想弄明白鐘表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一堆零部件組裝起來就怎么顯示了時間。
這個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標(biāo)準(zhǔn)。
藍色的侵擾發(fā)生了三次,張曉宇明明滅滅到了門前。
燈籠的顏色有些發(fā)黑,這她是看得出來的。
過家門而不入,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尋夫的人。
有關(guān)心情的事情一點也不固定,它可以被破壞和強行拿走,也可以重新調(diào)整回來或者換了一種,它們似乎是我的靈魂掩蓋或者支配著我,我的言行和思緒中間有它的流淌。遠遠的是類似旨意一樣的東西,近近的就在我的內(nèi)里之中。
和那些樹一樣她走出了村北,夜色開始張羅著哪里有光的問題,扭頭左右看看和轉(zhuǎn)了一圈,沒有任何光亮。
“給我一塊布,我就能飛起來,不過要在有光亮的地方起飛。”
“我有兩條魚,其實是三條,我需要的是水。”
聽到野外竟然有兩個人說話,張曉宇的思緒回了回來,我終于失掉了你。
你對我的容忍我不覺得,那是人世間的至理,需要才產(chǎn)生需要,愛是通到認識的捷徑。居家過日子是一個天空,夫妻之間最下的追求是我們的共同,是共同一個理想和彼此交匯的心情。在中間是不違背下約的各自理想,這很難中庸因為是我們對于人的定義不同,各自要達到的目標(biāo)不一樣。
下約是身的,吃穿用度和生養(yǎng)兒女,用以處世。中約關(guān)于心性的層面多一些,需要理解和尊重。尊重是第一位的,任何時候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和經(jīng)驗強加給另一方,這其中的交流很被看重。
理解是彼此敞開通道,你往我這里走走,我往你那里邁幾步,就算達不了一致相信也會有所得,借鑒和善意情況之下的分解一個人心上的學(xué)問,以期在某些方面產(chǎn)生共振。
上約是神性的關(guān)于靈和生命的,幾乎無法講論。你和我說不下去的時候就住口不說了,我也難明其意,我給你說的你不以為然,說是重復(fù)。我覺得我們中間有一道鴻溝,我在山這邊看著你,你在山那邊看著我。
中間是茫茫云海。
我這邊的山漸次荒蕪,而且明顯地小下去。只是因為你那邊的山山澤水潤,茂盛豐富,空氣的程度和更高的天空的情緒叫人熨帖和舒暢,而且山是活動的,能高一點和低一點,和我近一些和遠一些。
你說,把握好了我們的心情就開辟了未來和過去的道路,而今天是個入口。
心情可以遭遇寒霜,被驅(qū)散被破壞被抽走,我們更喜歡貼近我們的,那讓我們歡喜和自由。如果自成一家還做不到,沒有多少手段來封固,就要懷著悲憫之心而不是辯駁和指責(zé)。如果你有幾個層次來應(yīng)對這件事情,那就說明你已經(jīng)可以處理得很好了。
我們不是只有一個心一個情,就和家庭婚姻中的上中下三約一樣,我們的心情也分層次,從下到上越來越少,也是越來越豐沛。上情只有一個就是和生命的聯(lián)系,一并帶著智慧能量記憶和情感光明黑暗的縈繞。
下情對付生活,能少則少能省則省,籃子大了想往里面放的菜就多,貪念多了人就復(fù)雜了,枷鎖多了就不好出頭了,野曠天低樹,只有樹沒有了天。中情可以多些,如果你想攀升,這些情包括你應(yīng)對的情就是梯子和天繩。
嗔念,嗔一口一真它的意思是對自己不適當(dāng)?shù)墓肿锖蜕鷼猓皇菍τ趧e人。貪是去貝,嗔是分離,真是對于訣竅(口)的尋覓和提拔出來。對于口子的心情是一大口和一小口,天地如框和自身一框,爭的都是自己。
或者這時候要癡,對于貪嗔癡來說不貪有嗔病于癡。
總在一條線上總在一個面上說生命,貪嗔癡是??;有了立體和維度,它們是真,都是好的。不貪何以自救,不嗔何以救人,不癡何以有法。
再說到心情的要義就是把自己團揉好了,火里有水,木中有金(甲),以土為用,暗中有亮,光明中的或其上下的周圍的暗影就是時時刻刻的自省,我在這里。
書上有說等候,忍耐,日子快了,只等那一天的降臨。但是誰讓你不用功了,誰說你空白等待就會得到,你不迎向光明,黑暗就是對你一次又一次虛假的超度。
也就是虛假的未來。
我在這里,就是我的心情在這里。
心情是個神奇的工具,才有了船筏蓮花真道靈種之說,發(fā)于心而最后離開心,不管是你化身的自己還是立體層次維度的自己,每一個每一次發(fā)心就是情感的躍升。
本待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一方面你托就是了,日月星光外太空橙時空,天道圣者和那冥冥之中的冥冥,時空之源和情感之始。另一方面是就怎么不能照溝渠了,一個意思是說你也依然是溝渠,除惡務(wù)盡,你的惡還沒有祛除凈盡或者說還沒有轉(zhuǎn)化完全,轉(zhuǎn)化之法有形而無實。
另一個意思預(yù)示著普渡普照,每個人都有可能,每個人都有機會。這也是你的目的或者說是最終目的,你不再孤獨,他們也不再彷徨。
在心情上犯的錯誤就是以自己的心情代替別人的心情,或者在心里有空,情感多了些層次后以自己的上情來指責(zé)或者鞭笞他人的中情或者下情。
自己也犯了這個毛病啊,張曉宇某一個情感蹙眉不展。
你會變好么?總是咄咄逼人地這么問,你變好了我才相信你是真的。
你會變好么?原來變好就是你離開我,我現(xiàn)在知道會不會太晚?你一直在說,說得輕描淡寫,說我會改掉自己的毛病(喝酒、抽煙和有時候暴躁)。原來事情戛然而止缺少了我一句話,
我呢?
似乎看到了我的未來,我的污齪不堪和言非所心,但是你包容了我,為什么這么包容?
女人的睿智只在于失掉的時候,而她們的本領(lǐng)就是另起爐灶。
張曉宇非同別人,因為意義不完整所以有意義,做為魂魄大師她發(fā)現(xiàn)了貓膩,但現(xiàn)在的結(jié)構(gòu)結(jié)果告訴她,是她的對于情感的不理解和困惑。
這不是說說的,他一去就是水和火的距離,他在這里,是寧愿被我被我的兩個女兒欺負。男人不能不是站在妻子、女兒背后的最后的男人,這也包含了姐姐妹妹,妻子是他的追隨者,而自己做了什么,長達十余年的分居。
留有污點,便于見面。
不見面,你毫不在乎!當(dāng)時張曉宇的眼淚就下來了,妝花了,這不重要不難為情,她跪在二位管家的面前紅淚滴滴,“我的男人在哪里?我孩子的父親在哪里?”
飲泣中,有對往事的絮絮叨叨。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呀,只說要去找尋補天檔案館,卻是一去不回。
大三管家各自轉(zhuǎn)過身去,把胳膊抱在自己的懷里。
這是哪里和哪里?這是同臺的一場戲?后來加了戲份?
哭聲震天。
身體欲倒??蘼暡粫鹛?,是你打動了我。各自左右攙扶,又像蝎子咬了一口似的急遽退后,“汝是何人?”“為了哪般?”
小女子玉山傾倒,塵埃委頓,“我要我的夫君,我只要我的夫君!”
大管家拍打著衣服,抬起一條腿來掃凈上面的鼻涕,“真是好戲,你起來。”三管家只昂首望天,后來側(cè)耳狀,“他去了哪里?”
補天檔案館。
我的需要都是需要,為了傾斜或者為了你的偏頗才有了現(xiàn)實需要和根本需要的區(qū)別,“你是我的?!边@句話說了多少遍,在你或者是我沒有金幣的情況下一文不值。放長線的人們也會漸漸露出獠牙,說別說今后認識我。
委身于你的人等待的是希望。
原先沒有,現(xiàn)在有了。
棄世是你傷了我,所以我的無言就是哭。我也傷了你,但我忽然知道,一點也不懷疑,你已經(jīng)修補好了自己,情感除了寬容和真摯之外還有信任。
張曉宇被一種情緒代替了,她看到了三十八號的一部分情結(jié)。
蒜臼子水洼下的補天檔案館,大管家三管家進了門,看到正在埋頭閱讀補天檔案記錄的三十八號,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離開房間內(nèi)唯一的蒲團,“二位恩人真是忙,請坐。”
沒有座位,請坐的意思是安下心來,把情感挪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
二人站著沒動,也沒有說話。
三十八號知道他們在等什么,再一次對三管家拱手,“如果恩人需要,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氣泡,不過你的咒花也要給我一些?!?p> 三管家揮揮寬袖,“恩人的話今后再休提了,咱成交?!?p> 三管家站到一邊,三十八號又彎腰對大管家拱手,意思是有話要說。
“那個女子是誰?”大管家先問了出來,三十八號的話也吐出了嘴邊,“請問你是哪一個大管家?”
兩道河流匯合成一道河流,不再是各自的水,但水意還有各自的掙扎。兩句話各自都清清楚楚,河流上就彌漫了一層水汽,潤濕卻是一樣的。
你?三管家看向大管家,甚至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弓,百凡弓。
你?大管家卻瞪著三十八號,雙手上有不明所以的文字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