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至于第三件嘛,給老夫一壇上好的燒刀子便成了?!?p> 竹林狡黠一笑,從象牙椅子上緩緩起身,“我就竹青一個兒子,拜托了,神醫(yī)。”竹青低頭作揖。
“竹陰,帶神醫(yī)下去給公子看病,”竹林頓了頓,“叫王羽進來?!?p> 一旁的黑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恭敬道,“是,莊主?!?p> 神醫(yī)不死隨著竹陰走出黑暗的房間,竹林坐在象牙椅上雙手托腮,又陷入了沉思。掛在墻壁上的油燈發(fā)出淺淡的光芒,突然一只飛蛾振翅撲向灼熱的燈火,噗嗤一聲,燒為灰燼。
這時灰暗的角落中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一身青衣,懷抱長劍。
“莊主,”王羽微微低頭。
“蝴蝶門可有動靜?”
“寒山樓和蝴蝶門的一個年輕女子來到了永寧街,現(xiàn)在在忘憂酒館?!?p> “你怎么看?”
“我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契機,如今的蝴蝶門不比從前了?!?p> “可蝴蝶門終究還是蝴蝶門吶!”
竹林接著說,“爛無柯出現(xiàn)了。”
“爛無柯,”王羽蹙了蹙眉,“怎么可能,別人或許不知,可我是知道的,爛無柯三年前已經(jīng)死了?!?p> “呵呵,他不但沒死而且還現(xiàn)身在永寧城?!?p> “什么?永寧城?”
“你去會會古道的弟子,記住要活的?!?p> “我......”
“收收你這江湖脾氣吧,爛無柯我自有安排?!?p> “是,”王羽點點頭,轉(zhuǎn)身消失在黑暗中。
***
永寧城外,破廟。
衣衫襤褸的老頭兒專心致志地烤著喬木上插著的野兔。時不時喝一口酒葫蘆里的酒。老頭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野兔,嘴里喃喃著,“香香......”剛出火的野兔著實燙,老頭兒的舌頭吐了吐,緊接著往嘴里猛倒酒。
不一會兒,一只野兔只剩下一堆磕磕巴巴的骨頭了。老頭兒心滿意足地躺在枯草堆里,嘴里哼著小調(diào),時不時抿一口酒。
突然,老頭兒猛地坐直了身子,與此同時破廟外出現(xiàn)了一人。此人身穿斗篷,頭戴斗笠,手握長劍,看不出神情。
老頭兒起身猛喝了一口酒,“朋友,何不進來喝口酒!”
斗篷男緩緩走進破廟,抬頭盯著老頭兒。斗篷男約至中年,圓臉,單眼皮,小眼睛,他的長相在蕓蕓眾生中極普通。
“莫問,竹葉山莊三劍客之首?!崩项^兒道。
“爛無柯,蝴蝶門掌門?!?p>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
“蝴蝶門掌門必須死?!?p> “回去吧,你還年輕,我不想殺你?!?p> “王羽能殺你,我也能?!?p> “你不是王羽,王羽也殺不了我?!?p> “王羽不能,我能?!?p> 斗篷卷起,白劍閃光。劍影四面八方向爛無柯襲去,爛無柯輕笑,隨手拋出酒葫蘆,劍影粉碎。
霎時一股強勁的氣流將莫問振飛,莫問絕非等閑,他在墜落之中找到平衡,急速反擊。一柄白森森的劍蓋著一寸長的劍罩,他縱身一躍,仰天劈下,這一劍的威力能劈開巨石,莫問自信滿滿。
爛無柯向前一步,用手指夾住這縱來一劍,隨手一甩將莫問甩出破廟,劍還在他指間。爛無柯松開手指,指間的劍順勢落地,咣當(dāng)一聲響。
莫問口吐鮮血,踉蹌著爬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三年前王羽能殺你,不可能......”
爛無柯移形換影來到他跟前,“回去告訴竹林小兒——三年不短!”
***
永寧街,忘憂酒館。
王羽來到酒館門前,他想到了那晚的情形——那一劍居然沒能刺穿一個毫無內(nèi)力的老頭兒。
“唉!”王羽嘆了一口氣。
“朋友,酒已為你備好,進來吧?!?p> 王羽進屋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他注意到寒山樓的眼神,讓他莫名的戰(zhàn)栗,像傳說中的鬼魂般讓人森寒。
王羽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阿三是你抓的?”寒山樓問。
“是?!蓖跤鸷翢o表情。
“你勝了他?”
王羽搖搖頭,“能殺阿三的人的確不少,但是能勝阿三的卻一個也沒有。”
“阿三還好嗎?”
“好得很?!?p> “這間酒館是阿三的,我不想他回來看到里頭被弄得亂七八糟的?!?p> “大街倒是寬敞?!?p> 雨后的清風(fēng)吹得大街上的行人涼颼颼的,太陽在西山頭將落。
王羽拔劍向天,劍影從天而降。寒山樓不躲,他手中的鐵劍喔喔作響,下一秒,劍影像一道從天而降的箭雨般落下。
一旁的雪晴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一道白光從箭雨中透出,寒山樓鐵劍一抖,劍影倏地向四面八方彈開。圍觀的人一陣唏噓,緊忙向后退去。
王羽不可思議道,“怎么可能?”他想到了阿三,他的傲氣瞬間消了三分,他不敢再輕視眼前的對手。
“雨劍訣,”王羽一聲大吼。長劍倏地升到半空中,變?yōu)槿Я侔?。在空中,乍看像靜止的雨滴。
王羽舉手揮下,三千六百劍帶著嘩嘩的嘶鳴墜下。寒山樓雙手握劍,白光在箭雨中此起彼伏,只一會兒工夫,箭雨消失了,白光也不見了。
三千六百把劍寒山樓擋下了三千五百九十九把。
寒山樓左手手指上流淌著鮮血,那是唯一一把被他忽略的劍。胳膊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臂流到食指尖,滴下。
“你很不錯,”王羽說,“一劍刺瞎了竹青的眼睛,起先我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上也皇侵袂??!?p> 寒山樓沉默了很久,“你當(dāng)然不是竹青,可我卻還是寒山樓?!?p> “哦?”王羽輕蔑一笑,“寒山樓莫非與別不同。”
“那倒不是,我只不過是在為你著想罷了——論劍道你的境界比我高出許多,若你贏了不光彩,輸了也沒面子,對不對?”寒山樓故意說得很大聲,以便讓圍觀的眾人聽得明。
“好小子將我一軍,”王羽苦笑,“不過你怕是打錯了算盤——一來我聽命于人,你是我的任務(wù);二來我并非正人君子,倚強凌弱對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羞愧的事。”
寒山樓摸摸鼻子,嘴角浮出笑意,一如往日。他不是個樂觀的人,但他從不輕易皺眉頭。他知道生活的磨難,更懂得苦中作樂。他的笑容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產(chǎn)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