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冒充
騎牛的少年抹了抹下巴,抓著卷書跳下了青牛背,對凌俊新和方朔舉手施禮道:“在下自荊州而來,正一路閑逛,忽聞水陸道會(huì)在東海盟舉行,因此特來一觀。”
凌俊新回禮問道:“不知道友可有引薦?”
“沒有,沒有,我是純屬路過。你要是不歡迎的話,那,我這就下山好了?!毖η噱姅[著手隨意道。
“薛道友說笑了,東海盟從無輕視他人之意。即便沒有引薦,本莊的大門也隨時(shí)為天下道友而開。薛道友,請?!绷杩⌒乱簧煊沂?,作出恭請之態(tài)。
終于有落單的男修士了,方朔上前一步,舉手問道:“在下方朔,只因今日東海莊來客眾多,要兩人同住,不知薛道友能否跟方朔搭伙兒呢?”
“無妨,無妨,只要方道友不嫌棄我這青牛,就是同住一屋,又有何不可呢。”薛青鍔笑道。
方朔也笑著伸手請道:“看來,是我與薛兄弟有緣。而且,我看這青牛頗有靈性,想來不是人間之物。說來也巧,老祖也曾騎牛西行,方朔正要沾沾福氣。請?!?p> “好說,好說,請?!毖η噱娀囟Y道。
拍了拍青牛的背脊,薛青鍔就帶著它進(jìn)了東海莊。
“兩位,請隨我來。”
于是,二人便跟著這第四位盟里的修士向莊里走去。
凌俊新看著薛青鍔的身影,皺著眉,仔細(xì)地想了一會(huì)兒。他把所知九州各派弟子一一拿來對照,然而,對于薛青鍔的身份,始終一無所獲。
眼前的少年,行為怪異,言語間輕松隨意,睡在一頭青牛身上就上了臨滄山。
“他到底是什么人?”凌俊新嘀咕道。
把薛青鍔留心牢記后,凌俊新轉(zhuǎn)身就前往了浮云閣。
浮云閣是東海盟消息收納之所,九州各主要門派的修士消息,從掌教長老到新入門的弟子,皆有歸類詳情。
穿過一片凌空長廊,他來到了浮云閣的大門前,拿出代表了執(zhí)事身份的白玉腰牌,嵌在門框的一處玉璧上,打開大門,進(jìn)了浮云閣。
浮云閣內(nèi),書架林立,卷宗如雪。
凌俊新來到荊州修行門派的歸檔長櫥旁,細(xì)細(xì)地對照起年輕一代的修士資料。
看了一遍下來,他果然沒有發(fā)現(xiàn)薛青鍔的消息。
既然未曾有他的歸檔案宗,那么薛青鍔必然是最近入門的弟子或者是偏僻山門的修士。
當(dāng)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薛青鍔聲名不顯,再一個(gè)就是他居心叵測。
如今之計(jì),只有密切注意他的行蹤,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決不能疏忽輕視。
凌俊新立刻將薛青鍔的名字告知了東海莊內(nèi)所有的執(zhí)事弟子。
另一邊,方朔和薛青鍔被盟里的修士領(lǐng)到了休息的別院。
薛青鍔用袖子里的繩索套著青牛的脖子,把它系在了長廊的柱子旁。
“方兄,在下與這青牛一貫是同吃同住的。這屋子就都留給你住好了,我們住在這院子里就行了。”薛青鍔一邊系著繩索,一邊說。
“那怎么行,哪能讓薛兄住在外邊呢,如此行事,要置方朔于何地啊?萬萬不可。”方朔搖著頭不同意道。
薛青鍔縱身輕跳,伸手向前一搭,又騎上了青牛背,輕笑道:“這屋子本是用來遮風(fēng)避雨隔絕天地的,可咱們修行之人卻要師從自然乾坤。既然如此,又何必懼怕這天地風(fēng)雨呢?”
方朔聽得大笑,贊道:“薛兄說得是,方朔受教了。但話又說回來,一間小屋,叫方朔獨(dú)自享用,而把薛兄晾在一旁,這于禮法不合。干脆,在下也與薛兄一同住這院中,你我二人暢所欲言,如何?”
“妙哉,妙哉,我真是未曾想到,方兄也是同道中人吶。哈哈哈,如此甚妙。”薛青鍔在青牛背上笑得后仰,最后又躺了下來。
“二位道友所談何事,竟如此好笑?。俊?p> 聽聞來人,二人同時(shí)轉(zhuǎn)身看去,原來是梅言煥到了。
梅言煥舉手施禮道:“在下唐突冒犯,二位道友沒有被我打擾到吧?”
“哪里的話?!狈剿沸χ鴮ρη噱娊榻B起來,“這位是東海盟的梅言煥,梅道友?!?p> “梅兄,這位是薛青鍔薛道友。”方朔接著對梅言煥道。
梅言煥與薛青鍔都施禮道了一聲“幸會(huì)”。
待走近了二人,梅言煥舉手躬身,告罪道:“都是東海盟招待不周,委屈了二位道友,言煥給二位陪罪了?!?p> 方朔拉著梅言煥的胳膊道:“這也沒什么,兩人同住,方便監(jiān)察嘛。這屆水陸道會(huì)與之前相比,有些不同,謹(jǐn)慎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p> 薛青鍔笑道:“唉,我倒是覺得這個(gè)法子妙極。若非如此,我又哪能結(jié)識(shí)方兄呢?”
梅言煥聽得大笑,一旁,方朔打趣說道:“梅兄來訪,不會(huì)只是來找方朔閑聊的吧?!?p> “噢,也沒有什么大事。是家父傳來消息,說他馬上就到臨滄,想要見一見方兄罷了?!泵费詿ㄖ棺⌒σ獾?。
方朔驚奇道:“梅老先生想要見我?”
“不錯(cuò)?!泵费詿c(diǎn)頭道。
“在下卻是不知,梅老先生是如何知道方朔的?”方朔擺著手問。
梅言煥笑道:“想必是舍妹介紹的。況且,家父曾多次與我兄妹二人談及李四,對他十分欣賞。而方兄在對陣?yán)钏臅r(shí),絲毫不落下風(fēng),這樣家父當(dāng)然想要見一見你了。”
“方朔真是受寵若驚,可惜呀,與李四交手時(shí),我實(shí)則已敗。這倒要讓梅老先生失望了?!狈剿窊u頭道。
“方兄,你太過謙虛了。算了,這事就不提了。方兄還是快隨我去見一見家父吧,他老人家只怕就要到了。咱們兩個(gè)小輩,可別讓家父在那里等我們,快隨我來吧。”梅言煥請道。
薛青鍔也點(diǎn)頭道:“是呀,方兄,你快隨梅兄去見梅老前輩吧。千萬莫讓老前輩等你?!?p> “既然二位都這么說,那方朔又怎能再推辭呢。梅兄,咱們走吧?!狈剿分缓猛獾馈?p> 只說了一個(gè)“請”字,梅言煥便帶著方朔往莊內(nèi)而去。
薛青鍔看著方朔與梅言煥離去后,便重新躺在青牛背上看書。
他才剛讀了一會(huì)兒,梅言煥又來了。
見梅言煥這么快就回來了,薛青鍔笑問道:“梅兄,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方兄沒跟你一起嗎?難道說,他還在與梅老前輩談?wù)撝裁磫???p> 梅言煥聽見薛青鍔這么說話,先是一愣,再訝異道:“這位道友,不知是何時(shí)認(rèn)識(shí)言煥的,為何在下對道友沒有半分印象了呢。你說的方兄說是指方朔道友嗎?他何時(shí)與家父見的面?”
聽梅言煥這么說,薛青鍔也糊涂了,他皺著眉問道:“不是你剛才把方朔叫走了嗎?”
見梅言煥不解其意,薛青鍔猛地一起身,驚道:“不好,方朔出事了?!?p> 他迅速跳下了青牛背,對眼前的梅言煥正色道:“剛才有人冒充你,說是梅老前輩快回來了,把方朔騙出去了?!?p> 梅言煥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翠玉玨,一下握得粉碎。
東海莊的大陣立馬發(fā)動(dòng),所有的執(zhí)事弟子都收到了梅言煥的警示。
發(fā)出了警示后,梅言煥對薛青鍔歉聲道:“還請道友暫時(shí)與言煥一道行動(dòng),寸步不得離開。”
薛青鍔點(diǎn)頭道:“事出非常,在下明白。”
梅言煥又問:“不知方朔去了哪里?”
“只聽見冒充你的人說要帶他去見梅老前輩,但不曾說去什么地方?!毖η噱姄u頭道。
“多謝道友告知。”梅言煥道。
他話音剛落,幾名身著藍(lán)黑大氅的東海盟執(zhí)事一齊來到了小院。
“大公子,出什么事了?”為首的一名男修士問。
“有人冒充我?guī)ё吡舜说氐馁F客,莊內(nèi)有了諜子?!泵费詿ɡ渎暤?。
“不知帶走的客人是誰?”
梅言煥沉聲道:“玄岳山方朔。雖說,如今冒充我之人目的不明,但大體上他應(yīng)有兩個(gè)目的,一是擾亂水陸道會(huì),二是方朔的性命。傳我之令,此事不得聲張。要全莊搜索,務(wù)必找到方朔,同時(shí)監(jiān)察莊內(nèi)一干人等,加強(qiáng)各處防備。讓所有執(zhí)事弟子相互監(jiān)督,以防內(nèi)鬼?!?p> “是?!北妶?zhí)事齊道。
再說回方朔,他被假梅言煥帶走,一路上還與這冒牌貨有說有笑的。
可走了一會(huì)兒后,方朔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眼前的梅言煥好像帶著他兜了一個(gè)大圈子。
“梅兄,我們這是去哪兒呀?”方朔問道。
“當(dāng)然是去見家父了,方兄何故有此一問吶?”梅言煥笑道。
“雖然方朔剛來東海莊,對莊內(nèi)的路尚不清楚。可在下還是能察覺出我們是否在兜圈子的,怎么梅兄是故意在逗在下玩兒?”方朔瞇著眼睛笑道。
“哈哈哈?!泵芭泼费詿ㄍO履_步大笑。
就在他站在方朔身前大笑的同時(shí),從這假梅言煥的腋下刺出了一劍,正奔方朔咽喉而去。
方朔早有準(zhǔn)備,左掌凝出山字印護(hù)住了咽喉要害,同時(shí)腳步點(diǎn)地,飛速后退。
假梅言煥先是用右手握劍從腋下向后刺出,這下他一變招,腰身一扭,轉(zhuǎn)過身來,用左手打出了一道雷法,朝方朔心脈而去。
方朔以右手再次凝出一記山字印,擋住了假梅言煥的雷法。
“你究竟是什么人?”方朔冷聲問道。
“將死之人,無須多問?!奔倜费詿幮Φ馈?p> 他招數(shù)不停,兩腳用力踏地,飛身一劍再向方朔刺來。
“我倒要看看,你這烏龜殼能擋我?guī)渍??!奔倜费詿ù舐暫鹊馈?p> 方朔不再與他多話,他點(diǎn)地停住了身形,左掌變山字印為水字印,一掌推出,將體內(nèi)天地靈氣化為云汽之形,拍向了假梅言煥。
見方朔能以靈氣化形,假梅言煥吃了一驚,他連忙引動(dòng)靈氣凝聚在長劍青鋒之上,想以此破招。
原以為憑自己的劍氣要想破招,有些困難,哪成想,他的劍氣居然輕松地從云汽手掌上穿了過去。
可他剛想取笑方朔,卻駭人地發(fā)現(xiàn),那云汽手掌雖然被自己的劍氣穿過,但并未就此消散,而且還向右轉(zhuǎn)了個(gè)角度,把自己給牢牢抓住了。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吧?!狈剿房粗麊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