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神仙打架
晚間的安寧,讓忙碌了一整日的云夢船家放松了身心。伴著云夢岸邊獨有的青草香氣,家家戶戶都進入了夢鄉(xiāng)里。
蓄養(yǎng)的眾多家禽不再像白日里的那般吵鬧,忠誠護院的黑狗窩在主人鋪設(shè)的草垛上,趴在自己的兩只前爪上,也耷拉著腦袋,平和地睡著了。
而那位陪著水生叔,在白天做買賣的柳娃子,此時卻有些睡不著。
他先是跟著水生叔他們一起吃了頓無比豐盛的晚飯,然后又溜回了風(fēng)臨岸邊。他一只手撐著自己的小腦袋,坐在岸邊,正出神地看著前方廣闊的云夢大澤。
“柳娃子,你怎么不回家去睡覺哇。待在這兒干什么呢?是在看天上的星星吶,還是在想你將來要娶過門的新娘子呢?”
柳娃子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喊聲嚇了一大跳,連忙轉(zhuǎn)過頭去瞧??辞鍋砣撕蟀l(fā)現(xiàn),原來是水生叔在自己后頭說話。
“哎呀,原來是水生叔,你怎么走路都沒個聲兒的呀,真是嚇死我了?!绷拮优闹目诼裨顾?。
水生叔聽得一愣,帶著晚飯喝酒后微醺的樣子,對柳娃子笑道:“嘿,你小子離了魂兒了。我在這兒都喊了你幾回了,看你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F(xiàn)在把你叫醒了,你怎么反倒怪起我來了?!?p> 柳娃子聽了后,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歉聲說:“對不起,水生叔,我剛才走神了,沒聽見你叫我。”
水生叔一臉認真地叮囑他道:“千萬記住了,這晚上呀,可莫要挨近這云夢的水邊兒。云夢的湖里頭有妖怪,專喜歡吃像你這樣的小孩兒的肉。還有那白衣服長頭發(fā)的水娘娘,纏住你吸你的魂兒?!?p> 柳娃子低著頭,敷衍應(yīng)答道:“知道了,水生叔,以后不來了?!?p> 水生叔見柳娃子聽話,便笑著坐在他旁邊,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問他道:“娃子,是不是還想著白天那幫山上的神仙呢?”
柳娃子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轉(zhuǎn)過頭去,反問他道:“水生叔,你說,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要是真有神仙,那他們都在干什么呀?”
“哈哈哈,瞧你這娃子問的?!彼迓牭么笮Γ瑴惤怂男∧樥f:“你水生叔我又不是那山上的神仙,我哪知道神仙平日里都干什么呀。不過嘛,這世上應(yīng)該是有神仙的,白天買船的那幾人就是?!?p> 因為水生叔湊得近,柳娃子只覺一股難聞的酒氣撲面而來,他掙開了水生叔的胳膊,嫌棄地說道:“嗯,水生叔,你別靠我靠得太近了。這酒味兒太沖,難聞得很,熏死人了。”
水生叔把他掙開的胳膊又重新搭在了他的肩頭,仰著腦袋笑道:“你這小娃娃,能懂個什么好壞呀。這酒可是個好東西,你現(xiàn)在不喜歡,可等你長大了,成大人了,你肯定就會喜歡上的?!?p> “哼,我就是長大了,也不會像你們一樣,喜歡上喝酒的?!绷拮游⑻е掳?,對水生叔嗆聲道。
“嗯?真的嗎?可你要是不喝酒,將來就沒有姑娘會喜歡你了?!彼蹇粗拮哟蛉ふf道。
柳娃子把他的小腦袋歪向一旁,倔強道:“那我也不喝,沒人喜歡就沒人喜歡,我可不稀罕。”
看著柳娃子這副賭氣的好笑模樣,水生叔哈哈大笑,笑得他都仰躺在了身后的草地上。
“哈哈哈,哎呀,你這個小鬼頭,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還挺要面子的嘛?!彼宕笮Φ?。
回頭看了水生叔一眼,柳娃子對他扮了個鬼臉,又坐正了身子。
沒想到,回身這么一瞥,他看到了前方云夢大澤上的怪象。
此時,在云夢大澤的上空處,竟然有無數(shù)道雷光閃動著。
“水生叔,快看,你快來看?!绷拮蛹泵λ搴暗?。
“哎呦,你這娃子瞎叫喚什么呢。嗯,我不看?!笨伤暹€以為是柳娃子在作怪,就故意逗他,不理他。
“哎呀,水生叔,你快起來看吶。天上的雷公發(fā)怒了,正在大湖上頭劈雷呢?!绷拮邮箘艃旱乩宓母觳埠?。
水生叔被柳娃子催得緊,只能應(yīng)道:“好了,行了,行了,別搖了,我這就來看還不行嘛?!?p> 他這一起身,還沒有坐直,迎面就看到了云夢上頭的那片雷海。
“哎呦,不得了,不得了,這雷公爺莫不是也喝醉了酒,怎么那里的動靜會鬧得這么兇呀?!彼蹇吹靡幌伦泳妥兞四樕?。
“水生叔,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幫山上的神仙,在那兒打起來了?”柳娃子看著天上電閃雷鳴的,對水生叔失聲問道。
水生叔連忙捂住了柳娃子的嘴,小聲說道:“噓,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雷公爺聽見了咱們的壞話,興許還不會找咱們的麻煩。這要是給那幫山上的神仙聽去了,一怪罪下來,咱們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二人就這么看著云夢澤上方那雷電肆虐的天空,還沒過多久,就連他們身前的湖水也出現(xiàn)了異樣。水面上時而沸騰冒泡,時而凝結(jié)成冰。水里的魚兒,不管是大是小,死了一大片,漂了一層。
突然,所有的閃電都聚攏在了一起,交織成一根擎天的雷矛。
隨著雷矛沖向了云霄,緊接著又有數(shù)道各色的光芒也追著升上了夜空,最后發(fā)出了一片燦爛的煙火。
這叔侄倆早就被眼前不可思議的這一幕,給震撼得目瞪口呆。他們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無比驚懼之色。
水生叔沉吟了半天,看著柳娃子道:“今晚的事,咱們兩個得爛在肚子里,誰都不能往外說。記住了,就是你娘親,你也不能跟她說。”
柳娃子連忙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水生叔。我不會往外說的?!?p> “到了明天,要是有人看到這水里的怪事兒,一問起來。咱們就說晚上看到打雷了,是雷公爺發(fā)怒,在警示壞人。”水生叔囑咐他道。
“嗯,我記著了?!绷拮討?yīng)聲道。
呼出了一口氣,水生叔拉起了柳娃子,輕聲道:“好了,回家去?!?p> 隨后,二人便默契地什么話都沒說,就這么回去了。
看著大陣被破,年輕道士嘀咕道:“嚯,無量天尊。這破陣的動靜兒看著不小,看來這云夢澤上是藏龍臥虎啊。唉,你爺爺?shù)?,早知道是這樣,我就用不著出手了。不爽利,太不爽利了,今年是倒了霉了。哎呀,回去了,回去了?!?p> 剛說完,他又躺在小木舟里,呼呼大睡起來。
那艘小木舟無風(fēng)自動,悠悠哉哉地往北漂去了。
那邊的一眾師兄弟祭出夜晶符,破了大陣后。名叫博宇的修士看著天幕罵道:“他媽的,這回,咱們算是白費一枚夜晶符了。早知道是這樣,等著就行,根本用不著出手?!?p> “算了,既然大陣已破,為防夜長夢多,咱們還是立刻動身往東邊去吧?!蹦俏粚O師兄對一干師弟道。
“是。”眾人齊聲應(yīng)道。
于是,他們便乘著竹筏向東疾行而去。
而遠處另外一邊,在失控的大陣被破之后,胡語堂搖著頭嘆惜道:“如今大陣已破,我等正該慶賀一番。只是方才破陣,胡某看著兩位道友出手之時,卻深感慚愧啊。與兩位道友一比,胡某有如螢蟲之光相伴日月。唉,真是差得太遠了?!?p> “胡道友此言差矣,在下不過是暫時借力于天地罷了。能夠破陣,靠的是全乾坤之威,方某可沒有這樣的本事。反倒是荀兄,那一劍之威,絕不是普通修士能為?!狈剿窊u頭看著荀姓修士道。
“好了,我看吶,咱們就別互相之間,往對方的臉上貼金了。此處大陣一破,那幫天江教的修士已經(jīng)是不足為慮了。方兄,接下來,你要如何?”荀姓修士看著方朔問道。
方朔先是低著頭,思量了一會兒,再抬起頭看向二人施禮道:“我與天江教的恩怨未了,怕是還要再去一趟宜藍山。二位道友,不妨就此離去,我們有緣再會。”
胡語堂疑惑不解地問他道:“方道友究竟與這天江教有何恩怨?依我看,這天江教應(yīng)該是在近期之內(nèi)開始,打著立派收徒的幌子招搖撞騙的。方道友會不會找錯了人?”
“其實,真要說起來,在下與天江教也沒什么恩怨。只是,那名叫殷承弼的修士是冀州巫蚢三煞蒯瑞瑯的徒弟,而在下與那巫蚢三煞有些梁子,這才會對天江教的人出手。”方朔皺著眉頭解釋道。
“冀州的巫蚢三煞?方道友是怎么與他們結(jié)上梁子的?那三兄弟聲明在外,可不是好相與的。我看,方道友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胡語堂對方朔好言勸說道。
“在下與他們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梁子,如今想要善了,怕是難了。不過,方某還是得多謝胡道友提醒。道友不必多慮,在下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在下很清楚。”方朔點頭謝道。
胡語堂見方朔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他??粗剿?,胡語堂舉手施禮道:“今晚,胡某能與方道友并肩一戰(zhàn),實乃平生一大快事。方道友,修行路遠,你我終有再會之時。胡某別有要事,就此告辭?!?p> 方朔對胡語堂回禮后,鄭重說道:“胡道友言重了,希望道友此行能夠順利。還有,道友千萬留心天江教的報復(fù)?!?p> “保重。”胡語堂一說完,便乘著竹筏向東而去。
看著胡語堂遠去后,那荀姓修士也對方朔辭別道:“方兄還要趕著去宜藍山,而荀某原本應(yīng)陪方兄同去。只是,在下還要繼續(xù)南下。因此,請方兄恕荀某不能相陪了?!?p> “荀兄客氣了,只管南下便是。方某也祝荀兄一路順風(fēng)?!狈剿沸χ鴮餍招奘渴┒Y道。
“借方兄吉言,在下告辭?!避餍招奘繉Ψ剿坊囟Y道。
在與胡語堂和荀姓修士分別之后,方朔便準備動身前往宜藍山??删驮谒麆傁氤酥穹とヒ怂{山時,卻突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宜藍山在哪兒。
“壞了,這宜藍山在哪兒呢?忘了問了?!狈剿芬慌哪X門,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