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太累了,張堯坐在床上正思考如何再找到一份工作的時候,他又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他感覺到一股能量正充斥著他的身體。他很熱,燥熱無比。
這能量讓他十分的暴躁,他想殺人?;蛘哒f,想看見血液從人的脖子中迸濺出來的那一瞬間的藝術(shù)。
“呃……啊……啊……”他開始含糊不清地嘀咕。更像是呻吟一般。
他的眼中是一片的紅色,這讓張堯有些懼怕。他開始抽搐,雙手不安地痙攣。他憤怒,他一剎那間充滿了欲望。
他要血,他要血!
他想要新鮮的,掛著血珠的“食物”!
“啊……啊……呃啊……”他低吼著睜開了眼睛。張堯的眼睛變得恐怖瘆人。
他的眼球發(fā)白,沒有一丁點的黑色。瞳孔異常的擴大,仔細看過去,還能看到眼睛的深處爬著花白的蟲子。他沒有規(guī)律地揮舞著雙臂,支支吾吾地朝窗戶走去。
窗外,溫柔的月亮灑下月光,月光在窗的邊緣擴散,金黃色的光輝覆蓋了整個窗戶。那看上去神圣極了,仿佛天之窗,仿佛云之洞一般。
張堯蹣跚地走到了窗邊,無神的眼睛十分明顯地死盯著窗外行走的人們。他呻吟著,從窗戶爬了出去。
一瞬間,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隨之而來的,則是女人的尖叫聲,凄厲又帶著恐懼。
“怎么會......我這是怎么了......我到底......”
“是在干什么......”
許久,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緊接著,張堯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十分輕緩地放在了一張床上。接著,他感覺的到,床在快速移動。雖然速度很快,但是卻十分平穩(wěn),讓人倍感安心。
“啊......哈啊......”張堯半清醒半昏迷地呻吟著,他能聽見有人在他身邊說話,悅耳婉轉(zhuǎn),貌似是一位女子的聲音。
“別擔心,先生。我們一定會救你的。請你集中注意力,仔細聽清我說的話,然后讓自己的呼吸再快點兒,再均勻一些。先生,你能聽懂嗎?我再重復一遍,一定要聽懂,聽清......”
“這......是誰啊......”張堯費力地,倒不如說拼盡全力想要睜開眼睛。
他看到了那個一直在他耳邊說話的女子。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瞳孔急劇收縮,簡直就像貓的瞳孔。他的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雙手雙腳開始不間斷地抽搐。
“不......怎么會是她......怎么可能的......不......”
他眼前的,就是他夢里那個被殺死的女人。
“張醫(yī)生!病人出現(xiàn)問題了!”陌生的聲音。那個女人低頭看向張堯,面色焦急,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先生,先生!請您保持理智!”女人一邊搖晃著張堯,一邊咬字異常清楚地說著?!安∪撕竽X出血十分嚴重,再拿些紗布,墊在他的腦袋下面!”
“她......你......到底......是誰啊......”張堯再一次暈了過去,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仍能聽見那女人呼喚著他的聲音。
令人后背發(fā)寒,瘆人無比。
…………
“我討厭顏色。在我看來,這個世界沒有存在顏色的必要。那,我為什么討厭顏色?”
“我能看見顏色,是的,每個人都能看見顏色?!?p> 我能看見“顏色”。
每個人類身上都涂滿著濃厚的顏色,味道刺鼻,顏色雖鮮艷亮麗,但很刺眼,是令人厭惡的。
人為什么會涂這么厚的一層顏色呢,他們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掩蓋原本的自己。
每個人都只能用“眼睛”“看到”一個人,但你沒有辦法去用“鼻子”“聞”一個人。這是人類最大的缺點——單一。
所以,人類之間的每一個個體,就都學會了往自己的身上涂滿顏色。你只能用眼睛看到,他是多么光鮮亮麗,殊不知他有多么的惡臭。每個人原本的顏色都是灰色的,而灰色,代表自己無法擺脫的欲望。
每個人對欲望渴求是不盡相同的,但每個人都有欲望,只分大小,卻無法明清多少。
“所以,我討厭顏色,那只是一層丑陋的外皮,沒有生命的肉體,沒有智慧的人類?!?p> “不過......我喜歡灰色......”
“我喜歡人類無盡的欲望?!?p> “看到各種各樣的欲望被埋藏在每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想觸摸卻怕毀壞顏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有趣的場景!灰色是多么動人的顏色,多么美麗的顏色!欲望......啊~~~那是一道美味,絕世佳肴。就像......一杯紅酒,一位美女,一疊鈔票......或者......新鮮的肉........”
“啊~~~太完美了!只有被欲望支配的人類才是真正的人類,只有愉悅才會是人類最罪惡,最美麗的情感!貪婪的人類只會向往那些高尚的理念和情操,但自己又無法逃避欲望的支配,于是無盡的循環(huán)......太過貪婪......向往清高......被欲控制......逐漸貪婪~~~啊~太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人類......你能看見我嗎?我真想把你一口一口的吃掉,讓你的每一塊肉,每一滴血都在我的嘴里融化,讓你求生的欲望迸濺,然后無盡的掙扎......啊~你真是......”
“太誘人了?。?!”
張堯猛地驚醒,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嘴里喘著粗氣,冷汗不斷從他的腦門冒出。
那是他的噩夢嗎?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噩夢?難道,自己是瘋了嗎?
他內(nèi)心不安地想著,顫抖著的雙手死死抓住被子,眼神無比的潰散。
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夢見的......“東西”。
那“東西”真的知道張堯的欲望嗎?張堯自己,又真的知道自己的欲望嗎?
那自己都未曾知曉的欲望究竟是為何物?
“啊,你終于醒了?!弊o士的聲音突然響起,張堯循聲望去,只是一名護士。并不是他在又一次昏倒前看到的那個女人。
那名護士來到他的床邊,先是觀察了他一番,然后用手摸了摸張堯的額頭。隨后點點頭,和他叮囑了幾件事就離開了。
從始至終,張堯一直沒有說多余的話,他只是沉默著,任憑護士問什么都只是點頭或者搖頭。他淪陷在剛才的夢中,他感到十分的不安,那種浸入骨髓的冰冷,帶著“它”令人發(fā)怵的聲音,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
他沒辦法忘卻,只能任憑“它”在腦海中隨意擴散,侵蝕著他的思想。
幾天過去了,張堯的身體已無大礙。轉(zhuǎn)眼,就到了他要出院的日子。他仍然坐在病床上,透過窗戶,眺望遠處的天空。
今天,是陰天。沒有一點的云彩遮住陽光,只是太陽從地平線隕落。天空變成了陰色,不會下雨,也不會吹起簌簌的風。有的,只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靜,甚至沒有一只飛鳥從天空劃過。
電視機打開著,里面播報著一條看似重要,又似不重要的新聞。
可是這樣的新聞并不能吸引張堯的注意。他呆呆地坐在床上,計算著在醫(yī)院的治療費,手術(shù)費還有住院費......
“嘎吱——”門突然被打開了。張堯聽到了動靜,回頭看去,頓時停止了呼吸。
是夢中的女人。此刻的她身穿白色大褂,頭發(fā)柔順的披灑在肩上,姣好的臉上掛著優(yōu)雅而隨和的笑容。這樣的她,顯得更加知性,美麗。
“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你在這里住院這么些天,沒能在你住院的第一天就來看你很遺憾。但我想,至少在走之前最后看看我的病人?!彼穆曇艉芎寐?,清脆柔和。
她指了指胸前的牌子,告訴張堯:“我叫陳雅,很高興認識你,張堯?!?p> 張堯并沒有聽清她的話,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他不敢相信,不,是無法相信。一個自己從未認識的女人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夢中,并且自己在現(xiàn)實中的的確確看見了這個女人。
令人匪夷所思!
良久,陳雅有些不好意思,頗為尷尬地問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還是說......我有好看到讓你離不開視線嗎?”
聽到陳雅的聲音,張堯回過神來。但又沉淀下去,低下頭,不再看著陳雅。
“夢境......夢......夢啊......怎么會呢......怎么會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