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橙將秋刀訣施展,秋刀揮動,氣貫山河。無數(shù)的楓葉由虛空幻化而來,刀勢迅疾而出,楓葉隨刀勢而至,瞬息間將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木斬斷。那樹木長了數(shù)十年,也有個一尺寬,在秋刀前不堪一擊。
起刀訣三式、離刀訣三式、破刀訣九式,唐少橙出手。無數(shù)的楓葉翩翩起舞,宛若蝴蝶。蝴蝶群飛,環(huán)繞飛舞,向遠(yuǎn)而去。唐少橙控制些內(nèi)力,未再傷及周遭樹木。
秋刀三訣施展完畢,唐少橙又是手握秋刀,施展了自創(chuàng)的詭刀訣。又是無數(shù)楓葉由虛空幻化而來,楓葉如火,隨風(fēng)顫動,隨刀而走。刀斬虛空,楓葉迅疾,火光漸亮,焚燒一切。此刀訣,由無招中參悟,威力也是不俗。楓葉飄飛,奔涌如海,而后乍時碎裂,化為煙火。唐少橙輕笑,一時得意,收了秋刀。
她自懷中掏了手絹,輕擦額頭汗水,而后靠著一棵松樹,歇了歇。秋刀霸道,秋刀訣亦是霸道,連續(xù)施展,也是累乏。
山門數(shù)月靜寂,少有波折,唐少橙已是許久未再施展刀訣。今日出手,也是暢快。唐少橙低頭,忽是想起,那枯松對側(cè)的那一株側(cè)柏之下,該是有幾壇子女兒紅。那是山下云來客棧的窖藏,昔年練劍之時,她悄遛出山門,買了幾壇,藏在了樹下三尺以下。算起來,該是有五六年。
唐少橙興致一來,拿了秋刀,來到枯松對側(cè)的側(cè)柏處。一把秋刀入土,她在地上刨挖一陣,果然尋得幾壇子女兒紅。
唐少橙扒拉掉女兒紅身上的泥土,一壇壇放在身側(cè),細(xì)細(xì)一數(shù),五壇。她不信,再次清點,還是五壇。數(shù)目不對,她隱約記得,藏酒之?dāng)?shù)為生辰之月,該是七壇才對,怎少了幾壇。
困惑之際,她瞥見泥坑中有一紙團,好奇心起,她取來打開一看。字跡有些潦草,但很是熟悉,“好酒好酒,留你五壇,改日再喝?!?p> 唐少橙氣惱,大罵:“好你個偷酒賊,我只私藏了七壇,你也不放過。待你無悔洞出來,看我如何罰你……”
“姑娘,別那么大聲,你把我都嚇著了。”一道聲音在身側(cè)響起。
唐少橙順眼看去,只見身側(cè)不知何時來了一個老翁。老翁一身白衣,長發(fā)白須,束發(fā)成冠,滿臉皺紋。他打了打哈欠,倚靠樹木,側(cè)了側(cè)身,又是閉眼安睡。
唐少橙詫異,這老者是何人?何時來她身側(cè)?怎沒有半分察覺?唐少橙細(xì)看老者,只見他神色泰然,片刻間入睡,還打起呼嚕。這就睡著了?唐少橙心頭嘀咕。
唐少橙眉頭一皺,本還想問些什么,但見老者酣睡,只得話茬咽下。她將秋刀擱置身側(cè),拆了一壇女兒紅的泥封,舉壇喝了起來。
酒香四溢,酒過咽喉,醇厚甘鮮,回味無窮。唐少橙豪飲了幾口,把酒壇子放下,一時發(fā)愣。
那老翁湊上前來,他鼻子四嗅,立時睜眼,拍手稱贊,“云來客棧的女兒紅,五年窖藏。不對,這香味,該是又封了五年之久。好久沒再喝過了,好酒好酒?!毖援叄险咦谂詡?cè),隨性尋得酒壇,迅疾打開,豪飲暢快。
“前輩,前輩……這酒……是我的……”唐少橙出言阻攔。
老者怒目而視,不予理睬。
唐少橙見老者惱怒,聲音漸弱,不再言語。
老者仰頭痛飲,將酒壇子傾倒,確認(rèn)未有酒水,而后隨性一摔,又是抱了一壇。他打了個酒嗝,嘟嘟囔囔,“好酒自是好,就是差了些酒菜……”
“前輩……”唐少橙心疼那一壇子美酒,又欲言語阻攔。
老者瞪眼,有些不耐煩,“你這小娃娃,怎如此小氣?你這有五壇子美酒,我身為長者,飲上兩壇怎了?你還要與我這老頭子一般見識?”
唐少橙拱手,應(yīng)聲道:“晚輩……不敢,可是……”唐少橙欲言又止。
“這還像話?!崩险吲e起酒壇,又是喝了幾口,而后酒壇放下,吆喝道:“丫頭,走一個?!?p> 唐少橙哭笑不得,這酒鬼,不經(jīng)同意偷喝了酒,竟還要與自己碰壇。她搖了搖頭,架不住老翁熱情,只得舉起壇子,與老翁相碰。
酒壇與酒壇碰撞,發(fā)出一道脆響。老翁舉壇痛飲幾口,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快哉快哉,人生有酒有肉,足慰平生。”
唐少橙見老翁嗜酒,嘴角一笑,“老人家,看著你喝酒的模樣,總覺得與我認(rèn)識的一個故人很像。他平日里也愛喝酒,總喜歡躺在樹上喝酒,手中一個酒葫蘆,總是沒停過飲酒。同你一般,嗜酒如命?!?p> 老翁眼神狡黠,追問道:“姑娘,你說的哪里是個故人,該是你的心上人罷?雖只幾句言語,但老夫見你提起他來,眼眉不住舒笑。這人,你該是很喜歡吧?”
唐少橙聽罷,臉蛋頓時脹紅。她輕咬嘴唇,搖頭否決,“哪里是心上人,就是個故人罷?!?p> 老翁笑了笑,“姑娘既硬說是故人,那便是故人罷?!彼e著酒壇,又是喝了幾口女兒紅,“世人總覺我們這些個嗜酒的,是喜歡這酒壇中的烈酒。又怎知我們不過是有心事罷了。世間萬般幾多愁,唯有金樽解心愁。醉了,也就迷糊了,用不著再認(rèn)真了?!?p> 聽得此言,唐少橙心頭咯噔一下,老翁話里有話,似有所指。唐少橙看著老翁,問道:“老人家,你從何而來?怎會來我游云門?”
老翁一笑,閉了眼,酒壇湊唇,小飲一口,細(xì)細(xì)一品,“從何來?忘了……為何來?我記得,自然是為了這幾壇子美酒?!崩衔陶f著說著,哈哈一笑。
唐少橙搖了搖頭,“老人家,我看你也非我游云門人。你在這山中行走,還是小心些。我游云門戒備森嚴(yán),莫把你當(dāng)成了賊人……”
“就你這游云門。老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何人攔得住?”老翁起身,拎著酒壇,向遠(yuǎn)而去。
唐少橙見老翁要走,急忙從懷中掏了一枚通行令牌,“老人家,你慢些,我這里有……”
老翁擺了擺手,“罷了,收起來罷。你的令牌,老夫不需要。姑娘,告訴予你,老夫外號天刀老人。冰美人夏凝有圖謀,欲對我山門不利。枕邊刀,無形劍。你且小心些?!痹挳?,老翁輕功施展。他足尖于地一點,縱身數(shù)丈外,身法如風(fēng)如電,過往無形,頓時無影無蹤。
橫山渡水,唐少橙詫異,此輕功為山門最上乘輕功,這老翁怎會習(xí)得?莫非此人是山門中人?唐少橙困惑。
老翁在林間縱橫,只是須臾,便在數(shù)十里之外。他收了輕功落地,伸手一扯,扯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而后他拿掉了頭頂?shù)募侔l(fā),腦袋一晃,一頭青絲垂腰,隨風(fēng)輕動。
原來這人,是一曼妙女子。她眉宇間三筆朱紅,面容瘦小,唇紅齒白,甚是清麗脫俗,更有體香散溢。只是停歇片刻,有彩蝶尋香而來,環(huán)飛女子身側(cè)。彩蝶翩翩,相互嬉鬧,幾多快意,經(jīng)久不去。
女子將酒壇中的女兒紅飲盡,隨手一丟,自言自語道:“唉,你這小子,真是個禍害。為師數(shù)年前在涼州,替你報了殺父之仇。今日又來這山門,解你山門之危。你堂堂一代掌門,就不能自己上進些?縱橫之道,學(xué)哪里去了?就知道卿卿我我,兒女情長。兒女情長也就罷了,又是做了個負(fù)心漢,負(fù)了個如此好的姑娘。煩人,煩人,真是煩人。”女子搖了搖頭,沿著山道往天晴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