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女子引得鴇母過來了。
只是這鴇母瞧見有姑娘在,還順手領(lǐng)了一位白面小倌。
“找谷鳶兒。”
媽媽手執(zhí)團扇,遮著面龐露出一雙媚眼,正欲啟唇問客,就被魏攸搶先說道。
白面小倌眉目含情,笑盈盈地望著方濯,向她眨了眨眼。
方濯不經(jīng)意對上小倌的脈脈眼神,立馬低下頭去,數(shù)著一旁欄桿上的木紋。
青樓媽媽唇角含笑,面色盡是禮遇:
“鳶兒白日里只得賣弄歌技,入夜了吟詩作對、把酒言歡,這才卯正三刻,不知爺是想請鳶兒做什么呢?”
魏攸負手而立,不作表情,但斂了眼神中的鋒芒。
“聊天。”魏攸向媽媽說道。
青樓媽媽一笑,又撲閃著雙眼向魏攸問道:
“昨日就見爺急著往樓上沖,就只為讓鳶兒陪您閑談幾句?”
“是?!?p> 見魏攸堅定的模樣,青樓媽媽搖搖團扇:
“好吧~鳶兒可是咱家頭牌,爺準備花多少銀子,買多久的茶呢?”
“我在食肆定下了食位,就一天?!?p> 一聽見魏攸說要帶姑娘出去一天,青樓媽媽眼珠一轉(zhuǎn):
“喲,還沒聽過從清早開始算的...那這位爺,得加錢!”
這話一落音,魏攸直接拋了一錠銀子給那青樓媽媽。
她伸手捧下銀子,拿起一瞧,瞬間睜大了雙眸,拿著團扇遮在面上,有些試探地問道:
“十兩...就一天?”
魏攸方濯兩人對視一眼,向青樓媽媽點點頭。
下一瞬,青樓媽媽將銀子捏在手心里,低眉一笑:
“既然爺銀子燙手,那奴家便收下了。”
她團扇不停小幅煽動,墊著手里的銀子笑得十分開懷,譴了身邊綠衣姑娘去叫人。
并一邊招呼魏攸兩人坐下,還一邊領(lǐng)著那白面小館,想讓方濯也破費一番。
“不不不!我不用我不用!”方濯急急擺手。
“小姑娘,就讓小哥兒陪你聊聊天,又不吃了你?!鼻鄻菋寢尨蛉ひ痪洹?p> 不過看方濯拒絕得緊,她處事也很有分寸,使了個眼神,讓白面小館離去了。
片刻后,綠衣姑娘領(lǐng)著谷鳶兒過來了。
谷鳶兒盤了個簡單的發(fā)髻,妝容也相較昨日精致了幾分。
“嗯?今日這么快?”青樓媽媽是沒想到谷鳶兒今日打扮得這么快,頗有深意地瞧了谷鳶兒一眼。
“客人大手筆,綠染告訴我了?!惫萨S兒向青樓媽媽解釋道。
綠衣姑娘在一旁點點頭。
“好~你我還是放心的,你們?nèi)グ蓗”青樓媽媽說完,起身扭著身姿就領(lǐng)著綠衣姑娘往回走了。
待方濯三人走到大廳中央時,青樓媽媽突然探出頭來,用團扇指著魏攸喊道:
“人得好好地給我送回來??!”
谷鳶兒向青樓媽媽頷首,招手示意方濯魏攸離開了。
在去城門的路上,谷鳶兒一直緊緊攥著手,只道了句謝,就再無交流。
......
曲舟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小販正陸陸續(xù)續(xù)進城,方濯一行站在城外路邊上眺盼著遠方。
“接人?”
守城的小卒領(lǐng)頭見方濯一行在此等了這么久也沒離開,進城人數(shù)也漸漸減少,便開口向魏攸搭話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是?!蔽贺驹诼放?,端正地雙手抱懷,看起來有些冷酷。
“怎不去客棧等???”
“急件,沒交代?!?p> “嘖嘖,那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吧...”
守門領(lǐng)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同魏攸聊著,方濯此時蹲在一旁,用樹枝戳著鞋上的泥點子。
“方姑娘...”谷鳶兒來回踱步,還是不能消除心中緊張,于是向方濯開口。
方濯聞聲,立即甩開刮鞋的樹杈子,快步到谷鳶兒面前:
“鳶兒姑娘怎么了?”
“我...有些緊張...”
緊張是正常的,方濯拍拍她的肩頭,同她閑聊緩解。
谷鳶兒沒有怪自己給徐覓寄了信,還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來等待重逢。
這讓方濯更期盼這場相見,望能消弭谷鳶兒所有顧慮。
來往行人,有匆匆有慢慢,每一位生靈都邁著自己的步伐。
魏攸聽著守衛(wèi)小卒們的閑話家常,時不時接上一兩句,心頭也漸漸軟了,竟鬼使神差地側(cè)身替方濯擋了些風。
前日有雨,城外地上的沙少了很多,一股風只能卷著另一股風,變得更加柔軟了。
方濯捶著腰,魏攸也略略活動了久站的筋骨。
而谷鳶兒一直緊握雙手,佇立在路旁,企盼遠方。
風拂過谷鳶兒額前的發(fā)梢,突然,一襲身影闖入視線。
“鳶兒!”
徐覓策馬而來,馬蹄揚起塵沙,谷鳶兒不顧一切向他奔去:
“長秋——”
兩人將近,徐覓跳下馬,只顧得沖到她身前,將人緊緊攬入懷中。
谷鳶兒跌坐在地上,靠在他胸膛嚎啕大哭。
“鳶兒...”徐覓替谷鳶兒抹掉眼淚,將人攬緊了幾分,眼中盡是酸楚,“你受苦了...”
這樣重逢的場面實是少見,城門守衛(wèi)小卒都投去動容的目光。
守門領(lǐng)頭擰著眉向魏攸問著:
“這是多久沒見???”
“五年。”
“五年啊...像是個十多年沒見的模樣...”
荷寬也跟著徐覓來了,他下馬將兩匹坐騎都牽好,向方濯魏攸點頭示意。
......
五年生死無聞,只待此刻重逢。
而悠悠歲月帶走的,不知能否帶回...
安頓好徐覓與谷鳶兒后,方濯三人在飯桌前坐下聊慰風塵,但聽方濯講述與谷鳶兒初遇之事后,荷寬怎么都無法心安。
“大嫂這是...不想相認?”荷寬臉色凝重。
“不知是何難言之隱...”方濯說道。
“這怡歡樓,是...”荷寬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點明了要處。
雖無人挑明,但方濯也在暗中明了他猜測的苦衷,從良家婦女流入風塵,這其中酸楚,是自己之前未考慮到的。
而今串聯(lián)起鳶兒姑娘的言行表現(xiàn),想來只需要對徐大哥坦誠...
“但大哥他應(yīng)是不會為此介懷的。”荷寬打斷了方濯的思緒。
“嗯,鳶兒姑娘也不知受了什么苦,初見時還讓我搭救...”方濯回憶起谷鳶兒的話,順口就將有關(guān)她是仙者的對話講了出來。
“找你搭救?”荷寬有些疑惑,這是方才方濯未曾談到的。
“是找我相助!”方濯反應(yīng)過來,立刻改口,并將重點拉回谷鳶兒身上,“不知道她是為何,初次見面...便說想讓我?guī)蛶退!?p> “有說是何事嗎?”
“沒有,我也問了是否有人害她,但她說是自己想逃?!?p> “逃?”
荷寬沉默。
同時,一個想法在腦海里游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