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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過了多久,一秒鐘?還是一小時?
低血糖狀態(tài)下長時間劇烈運動后的耳鳴聲和眩暈感基本剝奪了我的視覺,聽覺和時間概念,不記得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這個矮小而模糊的影子已經(jīng)是第幾只哥布林了,但當(dāng)我試圖揮劍時,又擊了個空。
你們——別太小看人了!
我架起盾牌,再一次發(fā)起了沖鋒,這次我切實感受到,盾牌撞倒了什么。
“哈!”
還是套路般的動作,手上再一次感受到了濕熱而滑膩的觸感。
“咋!”
正當(dāng)我艱難起身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有什么東西正在朝自己飛來,隨后,渾身的重心的發(fā)生了后移,肋部感受到了壓力的同時,整個人向后傾倒了下去。緊接著,更多的影子向我撲了過來。
萬事休矣。
反抗也無濟于事了,我松開了抓著劍的右手,渾身的肌肉一下子從緊繃舒展了開來。
“第四次!”
似乎是求生的本能在大腦混亂的狀態(tài)下會更加強烈的緣故,我防御產(chǎn)生了幻聽。緊隨其后的,是兩道幾乎同時從我耳邊呼嘯而起的狂風(fēng),而后,鮮血四濺。
這血量,應(yīng)該是頸部動脈破了。
“喂,我說你……”
不知是否是因為剛剛放松了身體,模糊的視野稍稍變得清晰了起來,出現(xiàn)在視野正中的,是一縷縷閃亮的烏黑秀發(fā)在迎風(fēng)飄揚。長發(fā)的主人,正右手握著一把散發(fā)著耀眼銀光的長劍,擋在了我和敵人中間。
“在勇者面前,逞什么英雄?”
她稍稍偏過頭,用余光掃視著我。
后方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說好的無論怎樣都要堅守不出,似乎還是有群蠢貨還是打算來接應(yīng)我們。不過面前這群哥布林見狀,也終于士氣盡喪,四散逃竄。
這樣啊,失去了攻城的武器,又再次在戰(zhàn)斗當(dāng)中,因為某個強得過分的家伙而損失了大量的戰(zhàn)力,它們暫時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戰(zhàn)斗的理由了。
終于安下心來的我,視野瞬間漆黑一片。
“這是哪里?”
如明鏡般澄澈的水面上,倒影著成團的白云,不遠處,一座看不到盡頭的低矮的石橋一直通到了天邊。
“淹死了!要淹死了!”
我掙扎著從水面上爬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這水面似乎并不是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至少,不會弄濕我的衣服。
——這甚至能讓我穩(wěn)穩(wěn)地坐在表面的液體,到底是什么物質(zhì)構(gòu)成的???
“我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稱呼這個地方啦?!?p> 一個年幼的聲音冷不防在我背后響了起來。
“誰?”
還沒從與哥布林的戰(zhàn)斗中回過神的我腎上腺素濃度飆升,連滾帶爬地跳了起來。只見一個身披白色斗篷,頭上戴著淡藍色禮帽的孩子,手中正提著一個繪著紅黑相間的花紋,制作精美的木制飯盒,背對著我站在那里。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關(guān)人員?!?p> 孩子回過頭,朝我狡蔑地笑了笑,白色地長發(fā)從肩上柔順地垂搭了下來。白皙如玉的嬌嫩面容,卻怎么也掩蓋不住那一雙深邃的目光。
我看看石橋,又看看她,再假設(shè)她手上的飯盒里放了一碗湯的話。
“難道說!”
我恍然大悟。
“難道說?”
她驚訝地看著我。
“你就是孟婆!”
我又刻意瞄了一眼她手中那個帶著典型中式風(fēng)格的飯盒。
“真失禮??!”
“孟婆”白皙的臉蛋一下子被我氣得通紅,她開始大聲朝我抗議了起來。
“總之現(xiàn)在還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啦?!?p> 不知名的少女氣鼓鼓地朝我走了過來,一屁股盤腿坐在了我的對面。
“特意制造這樣一個空間是為了和你單獨進行物理接觸,因為外面的時間流速相對于這里來說完全就是靜止的,這個空間也維持不了多久,我們需要速戰(zhàn)速決?!?p>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裝得滿滿的飯盒。
“嗯嗯,也就是說,我們正處于一個黑洞的事件視界邊緣,明白,明白?!?p> 我信口胡諏了起來。
“你完全不明白!”
少女再次提出了嚴(yán)正抗議。
“說起來,黑洞是什么?事件視界又是什么?新的知識嗎?喂,快給我講講。”
咦?她好像開始對奇怪的名詞產(chǎn)生了反應(yīng),睜大了充滿求知欲的雙眼,一臉興奮地朝我爬了過來。
“哈——”
我一時語塞,正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的時候,目光瞟到了那個剛剛打開的飯盒上。
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包子,煎餃,油條還有豆?jié){竟能閃閃發(fā)光?就像加了特技一樣。啊,我的眼睛!
少女看了看像呆子一樣,正不住地流著口水的某個成年男性,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快把口水收回去,這些本來就是留給你的?!?p> 她輕輕地把飯盒推到了我的面前。
“你們的伙食太差了,任憑這樣下去,你這幅身板難堪大用?!?p> 她將一個散發(fā)著熱氣的包子遞了過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p> 我一把奪過她遞來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真香!”
我感到整個世界一下子都明亮了起來,話說這小鬼看我的眼神,總感覺我曾經(jīng)在寵物店也看到過。
等等,好像哪里不對,血糖含量回升后,大腦迅速恢復(fù)了往日的機敏。
為什么她會有我家鄉(xiāng)的食物?難堪大用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會覺得我對她的稱呼很失禮,也就是說她知道什么是孟婆?
“你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嗎?”
少女帶著和善的微笑,一邊發(fā)問,一邊徑直將另一個包子塞進了我剛打算發(fā)問的嘴里。
“問題太多,以至于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p>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正津津有味地咀嚼食物的我在說什么。
“這樣啊,既然如此,就先回答我的問題吧?!?p> 這貨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正這樣想著的我,在下一刻,差點把嘴里的包子全都噴出來。
“喂喂,什么是血糖?”
“……”
“還有還有,什么是電?和磁石有什么關(guān)系嗎?就是你上次搞的那個?!?p> “……”
“話說真的有不借助魔力就能飛起來的人造物嗎?”
“……”
這丫頭問題這么多,叫我從哪里開始回答。
“上次那個列貝爾人引發(fā)的爆炸,你是幕后黑手嗎?明明一點魔力都沒有?”
“列貝爾人?”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某些讓我接連碰壁的遭遇。
“啊,你說那件事,非要說的話,確實是我干的,不過叫我幕后黑手是要鬧哪樣???”
聽她的意思,原來我屬于那種一點魔力都沒有的人啊……哈哈……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臉好奇與認真地向我步步逼來。
“這是……機密,對,商業(yè)機密?!?p> 只有這事,不管對誰我的口風(fēng)都必須緊點。
“看樣子不太愿意說呢,算了,那你就乖乖吃飯吧?!?p> 她也沒有死纏爛打,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別噎著?!?p> “哦,多謝?!?p> 我接過了少女遞來的豆?jié){,隨后,又是油條,湯圓,春卷……什么?還有鍋盔???
……
“加油哦,來自異世界的勇者先生?!?p> ……
“勇者……先生?”
……
“吃飽了?”
當(dāng)我眼睛再次睜開,就接觸到了艾希莉婭那冰冷的視線。
“席爾瓦先生,你終于醒了?!?p> 瑟棲正在一旁的床位邊,照看另一位傷員。
“醒了就快起來干活。”
艾希莉婭不由分說,一把將我從病床上拖了起來。
“喂喂喂,你下手輕點,我還是個病號。”
“聽到你還在不停地說吃不下了的夢話,就知道你已經(jīng)沒事了?!?p> 啊,生煎包真是太好吃了,不對不對,夢話?什么夢話?
“艾希莉婭,對傷員溫柔點哦~”
瑟棲一臉愉悅地插了句話。
“這哪是什么傷員!本以為受了什么重傷,結(jié)果居然是餓昏了,真是難以置信?!?p> 艾希莉婭極力抗議瑟棲的“傷員”這一用詞。
“就是就是,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更加友好地交流交流,好歹我們也……”
“噌——”
我話還沒說完,那把散發(fā)著銀光的兇器便突然懸在了我的脖子上。
——再說下去你的身高就要少一個頭了。
艾希莉婭那雙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眼睛無聲地向我傳達了這樣的話語,宛如惡鬼現(xiàn)世。
“小……小的錯了。”
求生欲使我連忙認罪。
“喲,活蹦亂跳著呢。”
門口響起了隊長救世主般的聲音。
“席爾瓦,小艾希,你倆搞啥呢?”
緊隨其后的是斯圖亞特。
“隊長救我!”
我連忙假裝自己是一個可憐巴巴的受害者。
“那是你咎由自取?!?p> 隊長幸災(zāi)樂禍地瞥了我一眼,但無論是表情,還是走路的姿勢,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既然你沒事了那就快點回市政廳,我們必須要考慮下一步行動了。”
艾希莉婭終于放開了手,導(dǎo)致我的后背在一段時間的自由落體后,和床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嘎吱——”
木頭的摩擦聲巧妙地掩蓋了我的打嗝聲。
“薺菜大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