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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里?”
我努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中央,是潔白的油布制成的屋頂,和煦的陽光在一旁排列整齊的盔甲和武器上熠熠生輝。
咦?這是……
我的手禁不住又揉了揉一旁溫軟雪白的羊毛床墊,不妙,好想把整個臉都埋進去。
這可是我?guī)讉€月來,見到過最像床墊的東西。和治安隊宿舍里那些帶了腿的硬木板和勉強當作床單的棉花胎和稻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噌”
“哇!”
突然,一支箭刺穿了帳篷頂,一頭扎進了距離我左手邊的羊毛床墊當中,驚得我冷汗直冒,外面似乎頓時陷入了一片喧囂之中。
差一點就要死人了!
等等,和牛頭人大戰(zhàn)了一場后,我居然還活著身?
體遭到重擊時的疼痛感依舊隱隱殘留在體內(nèi),只要稍加回憶,手臂就會條件反射般地捂住受傷的部位,即便本該在那的傷口已經(jīng)奇跡般地愈合了。
“喲,你醒啦?!?p> 一個除了頭盔外,全副武裝的少女在幾名同樣全副武裝的家伙的跟隨下走進了帳篷。同連武器和皮質(zhì)胸甲都湊不齊的治安隊比起來,能夠大量裝備制式武器的軍隊,毫無疑問就是天和地的差別。
“帕恩特堡的英雄先生?!?p> 她優(yōu)雅地在我床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陽光透過那一頭金色的卷曲長發(fā),就好像那蓬松的線團自己會發(fā)光一樣。
這是……天使嗎?
“你是?”
我還未從驚魂中完全恢復過來,表情有些僵硬地反問道。
“對了,我還沒跟你自我介紹過吧。”
她和善而自信地笑著,端莊地站起了身,右腳后退半步,提著只有上半部分包覆在鎧甲下的長裙向我行禮。
“列貝爾王國第三王女,奧莉薇婭·卡文迪許?!?p> “我我我,我才不關心那個變態(tài)呢?!?p> 帳篷外,響起了某個熟悉的咆哮聲。
“哈哈哈哈,席爾瓦先生你運氣真是不錯啊,哈哈哈哈?!?p> 剛才那個美麗而高貴的公主在衛(wèi)兵離開后,立馬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在得知我差點被所謂的“戰(zhàn)場上最后一支箭”一波帶走后,至今沒能合攏嘴。艾希莉婭,瑟棲和斯圖亞特三個則神色各異地站在一旁,特別是那個艾希莉婭,幸災樂禍寫了一臉。
“小艾希,斯圖亞特,新的護甲好用嗎?”
奧莉薇婭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勇者小隊,順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托公主殿下的福,今天的戰(zhàn)斗格外輕松?!?p> 斯圖亞特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種完全沒有實際價值的意見的?!?p> 奧莉薇婭嘆了口氣。
“怎么說呢?雖然和原來那套比起來,防護面積小了不少,但是防護性意外沒有降低,而且這些鏤空的設計大幅降低了盔甲的重量,這次的戰(zhàn)斗中動作也靈活了不少。”
原來你還能再靈活一點嗎?我不禁想起了艾希莉婭同巨魔之間的戰(zhàn)斗。
“真不愧是我家小艾希?!?p> 聽到了艾希莉婭一本正經(jīng)的意見,奧莉薇婭立馬興奮地一把抱了上去。
明明是個公主,居然會這么看重有實際意義的意見?我回想起了那個和我曾有一面之緣的領主大人,和這位公主比起來,的確是天壤之別。
“總……總而言之,如果能適度增加一下護腕的強度,就能成為非常不錯的設計。”
艾希莉婭漲紅著臉,一邊掙扎,一邊總結(jié)道。
“小艾希的需求,姐姐我切實收到了……再讓我蹭蹭?!?p> 何等沖擊性的畫面啊。
“又來了……”
斯圖亞特無奈地扶著額頭,而瑟棲就像是在看戲一般,臉上寫滿了愉悅。
“公主殿下,請注意自己的形象?!?p> 終于,一位獨自在一旁站了好久的管家終于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巴魯特。”
奧莉薇婭聞言,慢慢松開了緊抱著的雙臂。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
“總而言之,為了充分吸取某些人上戰(zhàn)場不穿盔甲的經(jīng)驗教訓,我特地找人設計了這種就算體力跟不上的家伙也能穿上作戰(zhàn)的盔甲,請大家務必重視?!?p> 說完,奧莉薇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
“誒?原來是為我設計的嗎?
我受寵若驚地跳了起來。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身上十處砍傷和刺傷,加上多處骨折,居然還有呼吸,只能說你命真大?!?p> 瑟棲的語氣中透露著責備。
“該說正事了,席爾瓦先生,小艾希把你撿回來的時候,沒有在戰(zhàn)場上找到其他幸存者,也就是說,帕恩特堡治安隊這個組織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p> 她稍稍頓了頓。
“所以后續(xù)你打算怎么辦?是跟隨難民一起逃往南方?當然,出于自愿,我們也會讓一些平民留下來幫助我們修復當?shù)氐谋匾O施。除此之外……”
她認真地直視著我的眼睛,并向我伸出了右手。
“你還可以選擇加入我們?!?p> “我……”
如果握住了這只手,想必我的異世界人生將會從此正式展開吧,就算我是個被意外召喚過來,完全沒有魔力的路人A,能夠跟隨勇者和公主這樣的角色消滅魔族,恐怕也能名垂千古。雖然某個不愿透露身份的蘿莉孟婆的話一直都讓我很在意,但我畢竟沒有任何手段證明她的存在,甚至連她是否來自于我的潛意識在極度的精神壓力下產(chǎn)生的幻覺都不清楚。說起來,飛機這種東西,我有跟這個世界的人提過嗎?
突然,那些曾與我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們的面容躍入了腦海,我清楚地回想起了他們每個人陣亡的瞬間,我回想起了那群該死的魔族猙獰的面目,回想起了手上的鮮血……強烈的眩暈感向我襲來,緊接著,有什么熾熱的東西開始試圖從腹腔中涌出。
嘔——
璀璨的星空下,我靜靜地躺在草地上。受到城市燈光的影響,原來的世界,很難看到這么美麗的天空,只不過,哪個是北極星,哪個是南十字,一個都認不出來。
“這里果然不是游戲中的世界啊?!?p> 幾個月來,我還是第一次能這樣悠哉悠哉地看星星,只不過就算是現(xiàn)在,那些在深邃的幕布前閃爍不定的東西并沒能改善我的心情。
還是和難民們一起走吧,已經(jīng)不想再繼續(xù)上陣殺敵了,我終究還是適合成為一個普通人,在這樣一個充斥著淡淡絕望的異世界,安分守己地度過自己平平淡淡的人生。
一旁的草叢窸窣地摩擦著,斯圖亞特龐大的身軀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種時候來找我的不是個美少女真是令人感到遺憾啊?!?p> 我半開著玩笑。
說起美少女,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了艾希莉婭惱羞成怒的樣子,不不不,這位果然還是不能算。
“哈哈,讓你失望了啊?!?p> 他笑了笑。
“要來一杯嗎?”
一個木桶酒杯的底座伸到了我視野的中央。
“不,這東西會傷害我的腦細胞?!?p> 其實不喜歡這種粗制濫造的啤酒也算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時刻保持清醒。
“雖然沒明白你在說什么,不過還真是遺憾啊。這一杯,再敬所有戰(zhàn)死在帕恩特堡的勇士!”
說著,他便將滿滿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好喝!”
好喝?我有點無法理解,說起來這家伙是不是有點喝多了?
“說起來,那個叫什么……火藥……的東西還真是厲害啊……只需要木炭,硝石,硫磺,還有小麥粉,就能一下子就把那么多魔族一掃而盡?!?p> “所以說小麥粉是另一回事啊?!?p> 我稍稍有些不耐煩地糾正他。
“哦?”
就算他一臉困惑,我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跟他解釋。
“這么厲害的東西你從哪學會的?難不成你還認識一些魔法師?”
斯圖亞特捅了捅我的胳膊。
“你就當是這么回事吧?!?p> 我苦笑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我們的軍隊中列裝這么便利的東西。普通人也能輕松使用不是嗎?這樣至少不用付出太多的代價就能殺死那些強的要命的高等魔族。而且如果能像箭那樣,遠距離攻擊就好了?!?p> “不錯的想法,這可以做到?!?p> 我肯定道。
“真的?”
聽到了我的回答,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只不過我們現(xiàn)有的金屬冶煉技術實在做不出強度足夠的炮管,百分百會炸膛。”
我聳了聳肩。
“雖然沒聽懂你在說什么,不過我就知道是這樣?!?p> 斯圖亞特無奈地笑了起來。
“在那之后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我們同公主殿下合流以后,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帕恩特堡,城鎮(zhèn)里那時到處都是魔族的尸體,無論是哥布林還是牛頭人,只可惜我們沒能找到那個吸血鬼的蹤跡。在此之后,我們隔著北面的帕恩特河,同魔族互有攻防,但是并沒有取得什么實質(zhì)性的進展,不過這兩天它們好像有退兵的跡象,聽說我們在東部地區(qū)的盟國也開始有動作了。”
“這樣啊,都結(jié)束了啊。”
我松了口氣。
“話說真的不打算加入我們嗎?無論是小艾希,我還是瑟棲,我們都需要一位像你這樣能在關鍵時候給出對策的人,就算再冒險,再荒謬,但是你一直在帶領同伴們走向勝利,不是嗎?”
斯圖亞特終于透露了本意。
“啊,是治安隊的大哥哥??!”
“席爾瓦先生,上次不小心把垃圾倒在你頭上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p> “原來是你干的啊!”
“席爾瓦先生,我丈夫最后……是笑著走的嗎?”
……
我回想起了下午在臨時搭建的陣亡士兵紀念碑附近,被人們團團包圍的場景,心中不覺五味雜陳。
“就算跟著一起逃難,也不見得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啊?!?p> 我深吸一口氣。人類若是無法扭轉(zhuǎn)目前的頹勢,像帕恩特堡一樣的地獄,恐怕也會不斷地在各地出現(xiàn)吧。這里的世界真是不講道理啊,隨隨便便把人召喚過來,卻又沒有賦予他改變這個世界,抑或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
等一等,力量?我將右手心伸到了眼前。
我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斯圖亞特老兄,勇者的隊伍,可以算我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