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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
先不說這條只能勉強供十六人并排行進的蜿蜒曲折的道路。單純路兩旁的地面就越來越高，逐漸形成的兩個落差很大的山坡，生生將我們正在行進的道路夾成了峽谷的谷底。
從昨天開始，這些普遍六層樓甚至更高的杉樹就從未從我們的面前消失過。白天姑且算是經(jīng)過了一段開闊地帶，而現(xiàn)在到了傍晚時分，這些巨大杉樹的樹冠直接將我們頭頂上越發(fā)深遂的天空，變成了一條細線。有時，這些至少要兩個人才能合抱起來的樹干，我甚至一伸左手就能碰到。
率先沉入黑暗的樹林中，能見度極差，和昨晚一樣，這個點已經(jīng)開始起霧。加之魔族出沒的傳聞，如果我回去告訴拉尼卡的同學們，我們路過這樣的地方居然沒有遭到伏擊，他們一定會覺得非常無趣吧。
其實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這件事。
克拉夫?qū)④婏@然也深有同感，他正緊鎖著眉頭，時不時抬頭四處張望——然后我又看到他派出了三個斥候。
“勇者艾希莉婭，還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嗎？”
克拉夫帶著兩個副官騎馬從最前面的騎兵方隊后排出列，繞到了路邊，等待騎士團的一個長矛方陣過去后，插隊來到了我們這一排。
“和剛才一樣，這地方到處都是魔力反應，就算是有哥布林一動不動地趴在這附近，恐怕我也沒辦法分辨出來。”
艾希莉婭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安。
“不考慮哥布林的話，還有可能有其他魔族嗎？”
很難想象哥布林會吃飽了撐著襲擊一支兩萬人的大軍。
艾希莉婭再次閉起眼睛，片刻，她又緩緩睜開了眼。
“至少山坡后面沒有?！?p> 即便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她依舊沒有輕松多少，向兩側(cè)山坡的坡頂看去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戒備。
“席爾瓦，你如何看待哥布林這種生物？”
克拉夫?qū)⒔徽劦哪繕宿D(zhuǎn)向了我。
“這算是以壓抑負面情緒為目的的閑談嗎？”
我調(diào)侃了一句。
“畢竟你可是和那些畜生零距離打了幾個月的交到。”
“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可不覺得它們是畜生?！?p> “哦？此話怎講？”
他似乎對我的說法感到了非常的不可思議。
“它們很弱小，沒錯，只能勉強和我打得五五開，而且不太聰明。但是，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群哥布林，當我趁它們不注意，用木棍打傷三只后，剩余的那些家伙并沒有試圖趁機攻擊我，而是帶上了動彈不得的同伴逃之夭夭了?！?p> “這和我們對哥布林的認知有出入?！?p> “將軍，奧……公主殿下關(guān)于吸血鬼摩格納斯的報告你應該看過?！?p> “沒錯，我第一次看完那份報告的時候，還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瘋了。不過，既然你提到了這個，也就是說，你懷疑所有的魔族可能都具備一定程度的知性？”
“可以這么說吧。”
“在赫洛斯人的神話和傳說當中，魔族也并非向魔獸那樣沒有理智的禽獸，將軍。它們的群體行為時常會具備某種目的性，很多軍隊在同魔族作戰(zhàn)的時候?qū)λ鼈冞^于低估了?！?p> 瑟棲補充道。
克拉夫什么都沒說，長吐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
“這些神話和傳說……”
良久，他似乎想要打聽些什么。
“大多都已經(jīng)流失了，將軍?！?p> 斯圖亞特發(fā)話了。
“唉，公主殿下是對的，公主殿下是對的……”
克拉夫依舊疲憊地揉著自己的額頭，老實說，我不太能理解他這樣喃喃自語時的心境。
“嚇！”
腿部突然傳來了奇怪的撞擊感，剛想從腰間拔出短劍，突然發(fā)現(xiàn)提婭不知什么時候靠了過來，她的左腿剛好撞到了我的右腿上。
這家伙之前一直注視著右側(cè)的山坡，所以似乎也受到了意外撞擊的驚嚇。在發(fā)出了剛剛那聲奇怪的聲音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憨憨地笑了笑，勒起韁繩向稍遠的地方挪了挪。
就在這時，我至今為止的不安突然成為了現(xiàn)實——
“咻——”
高亢的哨聲滑過林間，從前方的拐角處傳來。
“防御！”
克拉夫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朝著身后的大軍獅吼起來，隨后，接力著的傳令聲，就像是回聲一般沿著這條長達兩公里的長隊一節(jié)一節(jié)傳遞了下去。
騎士團的士兵們反應最為迅速，整齊地向左右兩側(cè)分開，用長矛架起了兩堵令人毛骨悚然的墻。但身后更多的隊伍則是稀稀拉拉地執(zhí)行著結(jié)陣的工作，個別隊伍甚至一度亂作一團。我只能感嘆弗拉門戈做事還算靠譜。雖說是熬不過我的死纏爛打，但他分給我們的兩百人輔助部隊意外得訓練有素。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遠處的東西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了。
“一……二……三……”
我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控制著呼吸，等待著即將發(fā)生的事態(tài)。而提婭看起來則明顯有些慌張，她應該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和長了腦子的敵人間爆發(fā)的戰(zhàn)爭。
和我那個時候一樣啊。
我暗自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隆——”
我聽到了什么東西的巨響，不，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和我一樣，身后的士兵們也滿臉寫著困惑與不安，而更多的士兵，臉上則寫著恐懼。
熟悉的祈禱聲再次四處響起。
我偷偷從馬背上探出頭，赫然看見一根粗壯的樹干正沿著山坡向我們滾來。
“給我扛??！”
這是克拉夫的吼聲。
“咚！”
“啊！”
但是隨著猛烈的撞擊聲，士兵們并未能回應他的意志。一整排的人被樹干強大的沖擊力撞倒在地，好幾個人被壓在了樹干下面，盾牌和武器散落了一地。
“嗖——”
又是什么東西滑過了空氣的聲音，多得就像是漫天的蝗蟲一樣。
“危險！提婭！”
我一把將不知所措的提婭拉到了我的盾牌下，緊隨其后，盾牌的另一側(cè)傳來了如暴雨般的擊打聲。一支箭的力道格外之大，甚至釘進了這塊木質(zhì)的盾牌上，閃著寒光的箭簇打穿了盾牌，尖端在正對著我眼睛的地方停了下來。
“啊……謝……謝謝……”
似乎是被這場面嚇到了，她呆愣愣地看著我。
不遠處，剛剛那些被樹干撞倒的士兵們，由于被沖散了陣形，不少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箭矢射程之內(nèi)的人已經(jīng)中箭倒地。
“艾希莉婭，現(xiàn)在能弄清楚它們的布置了嗎？”
為了能讓同處于箭雨之中的艾希莉婭聽清我在問什么，我盡量大聲。
“別吵！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剛這么說吼完，很快，她又吼了起來。
“只有哥布林！左右兩側(cè)，大概每隔五十米都有大幾十只，數(shù)量估不準，太遠的感知不到?！?p> “數(shù)量不多，好！這次輪到我們了！”
得到了艾希莉婭的情報，克拉夫冷峻的雙眼下，爬滿了胡須的嘴角露出了必勝的笑容。
“騎兵繞后，步兵一隊，二隊進攻右側(cè)山坡，三隊維持防線！席爾瓦，左邊交給你了！”
“第二輔助小隊建立防線，搶救傷員，瑟棲，這里交給你指揮！提婭，斯圖亞特留下協(xié)助。第一輔助小隊，擲彈兵部隊，艾希莉婭，我們進攻左側(cè)山坡！”
“是！”
抽出短劍的時候，我聽到了來自士兵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