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人后,純蘭后退幾步站好。
她比阿梨還要矮半個頭,人也黑黑瘦瘦的,若不是穿著宮婢衣裳,誰看了還以為是個發(fā)育不良的小宦臣呢。
此時此刻,純蘭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我沒有。”
“沒有?!”阿梨幾步上前,指指自己越來越紅的額頭,“這不是你打的嗎?你這粗使賤婢,怎么敢打我?”
越說越氣,揚(yáng)手就要還回去。
阿余才要伸手去攔,就見純蘭嗖的一下抻直了手臂,用力張開巴掌擋在她臉前。
阿梨望著那只幾乎貼上自己鼻尖的小手,本能地往后閃了下:“怎么?你還要動手?”
純蘭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局瘟嘶问郑骸皠倓?,我是在幫你打蟲?!?p> “什么?”阿梨表情夸張地說出疑惑,接著再定睛看了看純蘭的手心,果然見掌心里有一只被打扁的飛蛾。
還沒反應(yīng)過來,純蘭就有把手撤回去,“不用謝。”
謝?謝什么!
阿梨的眼睛都要噴火了,“你這……”
純蘭的聲音平平板板的:“我不是粗使賤婢,昨天才人將我提為二等?!?p> 主子身邊的一二等宮婢,都是不能隨意責(zé)打的。
阿梨啞火,正想著再說點(diǎn)什么,就見純蘭突然往空中一指:“啊,蟲。”
說著就抬著巴掌朝她走來。
阿梨嚇得差點(diǎn)尖叫出來,她怕蟲、現(xiàn)在也怕純蘭的巴掌!于是趕忙捂著額頭走了。
阿余瞧她倉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問:“真有蟲嗎?”
純蘭實(shí)誠地點(diǎn)頭:“有。”
“哦?”
“不過沒在她頭上,是我過來之前就拍死在手心里的。”
阿余撲哧一笑:“你可真有意思。”
純蘭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臉發(fā)紅,不過因為膚色深,所以也瞧不出紅來:“她欺負(fù)才人,婢子就沒忍住。”
“教訓(xùn)得好,她是欠抽?!比舨皇怯蓄檻],阿余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又得了句夸獎,純蘭撓撓頭。
阿余看了看她,“對了,不是讓你們好好養(yǎng)傷嗎?怎么出來了?”
“婢子沒事,這點(diǎn)小傷不至于歇著,我干習(xí)……呃不是,婢子干習(xí)慣了,閑不住?!?p> 純蘭嘴笨,之前一直做的事粗使,從沒有近身伺候主子的經(jīng)驗,所以說自稱還不順口。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礙事,她還平伸手臂來回晃了晃,“若是天天憋在屋里,才是會生病的。才人放心,我……婢子結(jié)實(shí)得很?!?p> 阿余壓下她的手臂,“好好好,我信你?!?p> 純蘭咧咧嘴,“才人是來提膳的嗎?婢子在這等著就行,您回屋歇著吧。”
阿余也不是單純來提膳的。
她攏了攏袖口,突然說:“我想讓送膳的宦臣幫忙遞個東西給坤平公主,這事你能辦嗎?”
純蘭沒有一口應(yīng)下。
她瞪著眼想了想,然后重重點(diǎn)頭:“能辦。”
阿余也很痛快:“好?!彼X得這個純蘭有意思,借這機(jī)會再看看她得不得用。
將紙卷交給純蘭后,阿余就回屋了。
約莫兩刻鐘后,純蘭一手拎著食盒、一臂夾著食案進(jìn)來。
阿余都看驚了。
就見那個頭小小的干瘦女孩,毫不費(fèi)力地拿著摞一起比她都高的兩樣?xùn)|西,步履穩(wěn)穩(wěn)地走到她跟前。
先是深深屈膝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然后將東西放下,先撤掉炕桌,再擺上食案,最后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擺上桌。接著再一手拿起一樣,準(zhǔn)備告退。
阿余愣愣地瞧著她。
純蘭后退幾步才想起來,忙說:“才人,事辦成了?!?p> 阿余的關(guān)注點(diǎn)卻不在這:“你的力氣可真大啊?!?p> 純蘭啊聲,摸摸鼻子,“婢子自小力氣就比旁人大……”吃得也比別人多。
阿余納罕地點(diǎn)頭,“行,今兒花了多少銀子,去織花那領(lǐng)就是。”
純蘭退下后,阿余看了眼食案上的飯菜,稀奇的臉色登時黯淡下來。
在大明宮里,妃嬪受不受寵,真是能從伙食上體現(xiàn)出來呢,她才被禁足,伙食立刻就變差了。
不過現(xiàn)在她可不敢鬧。
只好認(rèn)命地拿起筷子吃起來。
此時的東屋,阿梨正在和戚瑩訴苦呢:“美人,她也太猖狂了!那個黑黢黢地粗使賤婢哪有資格做二等?分明是她們主仆合起伙來撒謊,就為了羞辱婢子!
婢子受點(diǎn)委屈沒什么,可婢子是您跟前的人,她這樣,不是明著打您的臉嗎?一個不受寵的才人,就敢這樣不把您放在眼里,日后若有真翻身的機(jī)會,豈不是要踩在……”
“行了!”戚瑩突然冷臉打斷她。
阿梨一驚,忙不迭地低頭閉嘴。
戚瑩臉色冷凝:“你打量我是個傻的?怎么,憑幾句挑唆,就想攛掇我對上她替你出頭?”
阿梨的確是這么想的,可現(xiàn)在哪敢這么說,只說不敢。
“今日是我的好日子,你卻在這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偏選這時候給我添堵,平時的機(jī)靈勁都哪去了?”
今日圣人翻了她的牌子。
戚瑩素來還算喜歡機(jī)靈的阿梨,可這次她太沒眼色了。
阿梨跪下去:“婢子知錯了,美人息怒?!?p> 戚瑩擺手:“滾下去,這幾天不用你伺候了。”
阿梨訥訥,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除了東屋,被冷風(fēng)一吹,腦門好像是更疼了,阿梨恨恨地咬牙,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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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日,阿余都悶在屋里寫故事。
那日純蘭事辦得不錯,送膳的太監(jiān)收了銀子,便想法子將紙筒送到了玉陽殿。
坤平公主前些日子去太極宮陪裕太妃了,錯過了宮里頭的無數(shù)熱鬧,也是這兩天才知道阿余又被禁足的事。
接到她送來的書稿以后,坤平還特意送了信回來問要不要幫她改改膳食,結(jié)果卻被阿余婉拒,只讓她安心看故事,等自己禁足期過兩人再敘。
但阿余自然不是沒盤算的。
她知道坤平從太極宮回來,是因為再有幾天就是她的生辰。
所以阿余想用書稿提醒坤平還有自己這么個人,搞好搞好關(guān)系,再在隨書稿送去的信里略提上一提,這樣等坤平過生辰時說不定就會邀請自己。
賀閎素來疼愛坤平,她若開口應(yīng)該不會拒絕,哪怕就是不解了她的禁足,應(yīng)該也會允許她在坤平生辰那天出去一日。
只一日,也夠做不少事了。
但是,如果坤平?jīng)]領(lǐng)會她的意思,沒來邀請……
那就再想別的法子。
阿余盡心盡力地拉攏坤平,卻沒想到根本沒用上她這一層關(guān)系,自己就出去了。
這,還是有賴于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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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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