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生氣,就是覺得訝異,不明白阿余要一塊摔碎的玉佩做什么。
賀閎第一反應(yīng)就是她該不會是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思忖間,明盛康又呈上一物。
賀閎皺眉:“這是?”
明盛康:“余美人還說,圣人的玉佩摔碎了,若是一時尋不到佩戴的,可以先用她的……”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這話可笑又沒底氣。
一國之君,摔碎了塊玉佩,難道還會找不出第二快來戴嗎?用得著借嬪妃的來用么。
這余美人也真是不自量力。
案幾后的賀閎喜怒難測,“拿過來?!?p> 明盛康應(yīng)是,雙手高舉過頭,將玉佩呈上前,滿堂接過檢查了一番,確認無異后才又交給賀閎。
玉佩資質(zhì)上乘,卻也和賀閎之前的那塊沒法比。
上頭雕著的是雙魚戲珠的花樣。
袖長的指夾著玉佩翻來覆去地看了眼,片刻后搖頭一笑,“這女人?!毖粤T隨手將玉佩放到一邊,“都下去吧?!?p> 明盛康無聲退下。
賀閎重新拿起書卷,先是使喚滿堂去關(guān)上了窗子,又說:“叫人清理一下這宮里頭的野鳥。”
滿堂應(yīng)是。
在溫室殿里消磨一天,晚間又沐浴一次。
換衣裳的時候,賀閎抬手摸了把腰際,突然問:“玉佩呢?”
滿堂習(xí)以為常,還以為他又忘事了,于是回道:“回大家,玉佩被野鳥叼走摔碎了?!?p> 可誰知賀閎說的并不是這個:“朕是說那塊雙魚佩。”
滿堂難得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忙叫下人取了那塊玉佩。
雙魚配被取來,賀閎沒有伸手接,“系上吧?!?p> 滿堂心思亂轉(zhuǎn),但面上卻絲毫不漏,神色如常地將玉佩系在了賀閎的腰帶上。
穿戴妥當(dāng)后,他并沒有宿在永樂殿,也沒再回附近的紫宸殿,而是直接擺駕永樂殿,去探望盈妃了。
而宮內(nèi)的內(nèi)侍們,則是領(lǐng)命開始大規(guī)模地抓鳥。
鳥不比其他動物好抓,它們飛得快、體格小,在夜間尤為難抓,而這種事又不好動用侍衛(wèi),只能內(nèi)侍來做,可內(nèi)侍身手不比侍衛(wèi),所以一眾人舉著抄網(wǎng)滿后宮抓鳥的事,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阿余自然是聽說了。
她聞言忍不住笑,抬手搔了搔印印肚皮上的毛。
織花好奇:“娘子怎么這么高興?”
阿余收回手,轉(zhuǎn)而叫純蘭把印印掛回到架子上去。
“對面那位不高興,我自然就高興了?!?p> 對面那位,自然是戚瑩。
織花不大明白:“娘子怎么知道戚美人不高興?”
阿余心情極好地拍拍她的頭,卻沒具體解釋為什么,只是說:“時辰不早,我要泡腳睡覺了,去打水來吧?!?p> 秋冬時候,她就手干腳干的毛病還沒有變。
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阿余還是每晚都保持著要泡一泡腳的習(xí)慣。
織花打水來伺候她泡了會兒腳,又吃了點小點心。
吃飽喝足,阿余摸了摸肚子:“去取我這幾日都在看的佛經(jīng)來?!?p> 織花又拿了佛經(jīng)來。
阿余捧著佛經(jīng)鉆到床帳里,然后從床帳縫隙里探出一只小手來揮了揮,“行,你下去吧?!?p> 織花稱是退下。
其實織花一直很納悶為什么自家娘子突然就又開始禮佛了。
但一則她作為下人,只能順從,不好多問。
二則修身養(yǎng)性也不是壞事。
織花離開之后,印印就從架子上飛下來,一頭鉆進床帳里。
阿余正盤腿坐在里面,捧著佛經(jīng)搖頭晃腦地念。
印印落到她肩膀上,歪著腦袋好奇地往前看。
阿余念完一段,清了清喉嚨:“我在修行呢……怎么修行?這個可復(fù)雜了,你也可以呀,三界中凡有九竅者,皆可修仙。”
“至于具體的方法,我知道的只有五種?!?p> “第一種,物老而成精,簡單來說就是要活得久,一般這個適用于植物,你嘛。”上下打量了下才出殼沒幾個月的印印,搖搖頭,“用不上。”
“第二種,服食仙丹,這個有難度,因為咱們沒有門路,聯(lián)系不到天庭的人?!?p> “第三種,讀書……嗯,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會有這個,不過的確有用,讀書可以明白事理,啟迪智慧,對修行有極大幫助,我很有體會哦?!?p> “第四種就比較邪惡了,吸人精氣、以求速成,這你就更不必想了,若被發(fā)現(xiàn),可是會被百妖樓抓走的?!?p> “第五種便是……”阿余晃了晃手里的佛經(jīng),“誦經(jīng),也可以開啟靈智?!?p> 百妖樓的妖怪,多數(shù)都是靠讀書與誦經(jīng)修行的。
所以別看阿余這樣,她也是個讀書人呢。
為了更好的降妖,不再出現(xiàn)被無祁那樣輕輕松松就打敗的事情再出現(xiàn),阿余又拾起書本、佛經(jīng),重新開始修為。
印印也不知聽沒聽懂。
只是探著小腦袋瓜一直往佛經(jīng)前面湊。
阿余索性把它放到懷里。
于是這一人一鳥一起開始搖頭晃腦地誦經(jīng),誦得累了,便一起睡下。
而在福熙閣里的東屋里。
戚瑩滿心焦灼。
阿余猜的不錯,她想現(xiàn)在很擔(dān)憂。
賀閎遣人滿宮地除鳥,這令戚瑩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野鳥亂鳴的那一夜。
內(nèi)侍省新調(diào)來的婢女阿杏并不知道才來不久,并不知道那夜的事,所以也不知自家娘子怎么就突然不高興了,更不知如何去勸。
阿橙本來就嘴笨,同樣不敢開口勸。
戚瑩見她們木樁子似的杵在那,心里愈發(fā)煩躁,“都出去!”
阿橙與阿杏如獲大赦,連忙退去。
四下無人以后,戚瑩撫弄著她平時最喜歡的那個牦牛擺件,心神不寧地自言自語:“或許圣人此舉,和那一夜無關(guān)呢?”
“若不然事情過去了怎么久,他怎么才想起來捉鳥?”
“可是……”
“野鳥亂鳴那夜雖過去許久,可關(guān)于我用鳥爭寵的流言卻一直沒平息,是不是圣人聽得多了,就……信了?”
戚瑩越想越怕。
她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薛賢妃的信任與舉薦,眼看著圣寵有望,決不能讓事情繼續(xù)往壞處發(fā)展。
上次一時疏忽,叫毛有余趁機咬了她一口。
這次,她定要先發(fā)制人,不管皇上此舉是否和她有關(guān),她都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