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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第25章 李代桃僵

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懷璧不予 3355 2020-02-14 10:30:35

  封峻正在中軍大帳里發(fā)著怔,胡思亂想著,看見顧良才一身風塵仆仆,大步邁進帳來。

  封峻深吸了一口氣,鎮(zhèn)定了心神,問道:“建州軍的運糧情報查到了嗎?”

  “查倒是查到了?!鳖櫫疾艙狭藫项^,表情有些古怪。

  “押糧的主將是誰?”

  “裴修言。”

  封峻一聽這個名字,暗暗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竟然是他。

  也對,裴修言是裴泰的嫡長子,從建州往前線運糧,主持這樣的機要大事,不是他還會是誰。

  顧良才觀察著他的神色,有些猶豫地說道:“以前你跟他的關(guān)系,可不一般……”

  “怎么?”封峻回過神來,皺著眉看他。

  這一問,倒讓顧良才不好說什么,便轉(zhuǎn)了話頭,問道:“那咱們原先的計劃,要改嗎?”

  “為什么要改?”封峻反問道,有些不悅,“裴泰兵多,耗糧也快,咱們截了他的糧道,引他分兵來攻,押糧的主將身份越貴重,越有可能讓裴泰親自出馬,正是一舉兩得。”

  “可裴修言對你——”

  “論身份貴重,還有誰比得上他?!狈饩嵢淮驍嗨?,驟然生出一股無名火。

  顧良才張嘴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沉默了。

  封峻自覺有些失態(tài),對顧良才有幾分歉意,可又不知怎么說。他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談?wù)?,問道?p>  “日期定下來了嗎?”

  “三天后?!?p>  “地點呢?”

  “石泉?!?p>  封峻見顧良才神色如常,應(yīng)該沒有生他的氣,便放下心來。他在帳中慢慢踱著步,沉思了半晌,心中有了謀算,對顧良才說道:

  “咱們今天下午酉時正出發(fā)?!?p>  顧良才爽快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要走,封峻又叫住他,說道:

  “有兩點跟以前不同,一是將士自帶兩日糧秣?!?p>  “兩日?”顧良才一怔,“去石泉最快也要三天?!?p>  “廣淳軍府扣糧不發(fā),營中只剩這么多了,這事別聲張,就說是為了輕裝奔襲?!?p>  “穩(wěn)定軍心嘛,不用你說。第二條呢?”

  “將士都不著甲、不戴胄,只拿兵器。”

  “建州的糧隊,可都是重兵押送?!鳖櫫疾庞行n心忡忡。

  “沒辦法,糧秣不夠吃,奔襲六百多里,到了石泉還要打仗,這樣人力馬力都能省下不少?!?p>  “也對,”顧良才面色舒緩了些,“反正打完了,建州飯管飽?!?p>  ?

  這天酉時正,封峻和顧良才帶領(lǐng)三千陷陣營兵士,不著甲不戴胄,只穿著褶绔和烏皮圓頭靴,輕騎簡裝奔襲石泉。

  經(jīng)過了三天三夜的長途跋涉,他們中間只休息了兩次,吃飯喂馬睡覺,加起來不過三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全速急行軍,終于在第三天深夜,趕到六百余里外的石泉。

  跟顧良才偵查的結(jié)果一致,建州的運糧隊此時行進到石泉,已經(jīng)在附近安營扎寨,隨軍護糧的萬余名建州軍士,大部分都已經(jīng)沉沉睡去。

  封峻親自帶著一小隊人馬,避開敵軍哨崗,在黑暗中遠遠繞著營寨偵查了一番。由于石泉地處建州境內(nèi),難怪敵寨防御較為松懈,押糧的人也萬萬不會想到,在遠離主戰(zhàn)場的大后方,竟然會半夜遭到偷襲。

  于是,他和顧良才各帶一千五百人,迅速突破東面和西面兩處轅門,有如從天而降的神兵鬼士,往來沖殺仿入無人之境,絕大部分兵士還在睡夢中就一命歸西,剩下的一小半爬起來倉促應(yīng)戰(zhàn),幾乎沒有產(chǎn)生什么像樣的抵抗,往往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斬殺擊斃。

  太快了。

  這場精心籌備了半個多月、長途奔襲達三天三夜的戰(zhàn)事,在一個時辰以內(nèi)就結(jié)束了。

  封峻看著營寨中尸橫遍地、血流成河的景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吩咐派出四隊哨騎,以營寨為中心四面鋪開,嚴密監(jiān)視敵軍動向,其余兵士埋鍋造飯,抓緊時間整兵秣馬,天一亮就啟程返回廣淳。

  顧良才朝他走過來,順手在縛绔上擦著血跡,問道:“咱們帶多少糧草走?”

  “每人帶二十天糧秣?!?p>  “二十天?夠嗎?”

  “多的也拿不走,”封峻看著他,“用糧車運載太慢,很快會被敵軍追上,白白損失兵力?!?p>  “那剩下的糧草都燒了?”

  “嗯?!狈饩碱^深鎖,叫住身邊走過的一個軍士說道,“你去把帶裴修言帶過來?!?p>  軍士領(lǐng)命而去,一旁的顧良才神情卻有些不安,他看著封峻說道:

  “要不然還是我替你去?!?p>  “不用?!?p>  “這種時候了,你可別逞強——”顧良才臉上顯出幾分擔憂。

  “我沒事?!狈饩妷褐饸獯驍嗨那閻毫拥搅藰O點,轉(zhuǎn)身朝中軍大帳走去。

  ?

  “將軍,人帶來了?!?p>  封峻轉(zhuǎn)頭一看,軍士推著五花大綁的裴修言進了軍帳。

  裴修言年約三十,膚色白皙,劍眉入鬢,目若朗星,頭戴一頂白玉束髻冠,原本系在頜下固定玉冠的纓帶,一側(cè)已經(jīng)扯斷,垂落在胸前,月白色的戎服外單穿一件明光鎧胸甲,左肩的活舌革帶沒有系,胸甲歪向右側(cè)。

  即便是如此狼狽的情形,在他英氣俊逸的臉上,仍然帶著與生俱來的清高和倨傲,冷冷注視著封峻。

  等軍士退了出去,封峻走到裴修言背后,利落地為他解開繩索,在他面前退后一步,單膝跪地,抱拳一禮,說道:

  “得罪了,公子?!?p>  裴修言按著被繩索捆過的手腕,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冷說道:“如今你有出息了,這聲‘公子’,我可受不起?!?p>  封峻站起身,凝神看著他,說道:“公子對我的舉薦提攜之恩,我一直銘記于心?!?p>  “還有呢?”裴修言冷笑一聲,“你給我當貼身侍衛(wèi)的那兩年,我對你如何?可有半分虧待過你?”

  “公子待我很好?!?p>  “你卻恩將仇報,幫著元氏害死我庶弟?!?p>  封峻略低下頭,沉默不語。

  “也罷,我早就看不慣禎明欺男霸女的做派,他落得這個下場,也算自作自受?!迸嵝扪砸惶裘?,冷銳的目光緊盯著他,“說吧,你有什么條件?”

  “公子是想讓我臨陣倒戈?”

  “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看出來了,如今元家已是強弩之末。”

  “這場戰(zhàn)爭,勝敗猶未可知?!?p>  “順遼告急,你卻帶著陷陣營按兵不動,龜縮在廣淳,不就是想保存實力嗎?”

  “我要是去救順遼,就中了裴大將軍圍城打援之計?!?p>  “算你有自知之明,就憑你手中的六千人,去了還不是以卵擊石?!?p>  “所以我來石泉,與公子一會?!?p>  “你這一出,確實出乎我的意料?!迸嵝扪钥∫莸哪樕下冻鰩追謶嵑?,卻一閃而逝,又恢復(fù)往常孤高的神情,“此前你的弦月陣一戰(zhàn),著實精妙絕倫,像你這樣的將才,給元家賣命,實在可惜了?!?p>  “我不是給元家賣命。”封峻搖了搖頭。

  “女人?”裴修言輕蔑一笑,“我四妹十六歲,美貌出眾,你來建州即可完婚?!?p>  “我已經(jīng)有妻室。”封峻坦然看著他。

  “元靖云許給你什么?我都能給。”

  “我心意已決,公子不必再說?!?p>  “我要警告你,等順遼一破,建州軍兵臨郁陽城下,朝廷必然梟首元靖云?!?p>  封峻盯著他,堅毅果決地說道:“只要我活著一天,就絕不會發(fā)生這種事。”

  “也罷,你既然不肯歸順建州,”裴修言略一思索,“難道是想以我為人質(zhì),脅迫我父帥退兵?”

  “即便裴大將軍退兵,這三十萬建州勁旅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裴修言一怔,略一沉思后,問道:“那你究竟想怎么做?”

  “在廣淳以逸待勞。”

  “以逸待勞?”裴修言面露幾分猶疑,“建州軍在順遼圍城甚緊,怎么可能奔襲數(shù)百里去廣淳?!?p>  “除非裴大將軍有必須來的理由?!?p>  裴修言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這個理由……就是我?”

  “正是如此?!?p>  “你也太小看我父帥了,他可不會為了救我,破壞他的東進大計?!?p>  “公子說錯了,”封峻沉重地搖了搖頭,“裴大將軍的這支軍隊,不是救兵,而是忿兵?!?p>  “忿兵?”裴修言驚疑地看著他,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封峻沒有答話,皺著眉看他,以裴修言的才學,不可能不懂他的意思。

  裴修言眼神凌厲地盯著他,臉上驟然籠上一層寒霜,顫聲說道:“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忘恩負義的畜生?!?p>  “我記得公子從前說過,不背恩,不棄義,難成大事?!?p>  裴修言一愕,怔怔看了他半晌,眼中閃過一抹幽光。他冷笑一聲,說道:

  “你果然有出息了,總有一天,你也會背棄元靖云。你既然已經(jīng)有了決議,還特地把我叫來,難道就是為了當面羞辱一番?”

  “我絕無此意,”封峻沒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想讓公子知其然?!?p>  “也罷,”裴修言嘆了一口氣,臉上又顯露出倨傲的神色,“你等著。”

  說完,裴修言不再看他,伸手解開垂落在胸前的纓帶,把扯斷的一端重新系在玉冠上,然后正了正冠,再將兩根纓帶不松不緊地系在下頜。

  公子還是跟從前一樣注重儀態(tài)。封峻看著此情此景,恍然間,又回到了十九歲的那個下午。

  那天,裴修言午睡以后要出門,婢女還在給他梳頭戴冠。封峻備好了馬具,按慣例到中庭等他。

  封峻站在中庭里,刺目的陽光透過疏疏颯颯的枝葉,星星點點落在他的身上和地上,曬得他發(fā)困。裴修言踏著細碎的陽光,走下臺階,信步來到他面前,說了句“送你的”,遞給他一張嶄新的黑漆弓……

  “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動手?”

  封峻聽到裴修言清冷的聲音,霎時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此時,裴修言站在軍帳中央,他已經(jīng)整理好了玉冠和胸甲,正一臉孤高地命令他。

  封峻深望著裴修言澄澈的雙眸,壓抑著心中近乎軟弱的刺痛,克制住微微顫抖的手,拔出了腰刀,說道:

  “公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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