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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第80章 棋逢對手

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懷璧不予 3085 2020-04-07 09:00:00

  封峻想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鎮(zhèn)定了心神,走到欒輝的面前,親自扶他起來。

  “主公?”欒輝匆忙站起身,有些驚駭?shù)乜粗?p>  封峻看著他,說道:“你及時下令撤軍,做得對。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么做?!?p>  “可畢竟……”欒輝低下頭,露出幾分赧然。

  “雖無功,但也無過,要是放在從前,這事就罷了??扇缃穸嗔怂繁避?,你是從陷陣營初創(chuàng)就跟著我的老將,多少人盯著,我不得不避嫌,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主公不必說了,”欒輝面容堅毅地看著他,“主公對我恩重如山,但凡用得著,我割下腦袋也沒話說。”

  “這就言重了,最多不過罰俸一個月?!狈饩⑽⒁恍Γ咽址旁跈栎x的肩上,“況且,我還有件要緊的事,要托你去辦?!?p>  “主公盡管吩咐?!?p>  封峻再次將目光落在地圖上,說道:“你這就去陽休的軍備庫,替我準(zhǔn)備一件東西?!?p>  ?

  九月二十五日午時,陷陣營在陽休城南迎戰(zhàn)朝廷軍。

  陷陣營的蒼色大纛迎風(fēng)舒展,金線繡成的“封”字在錦帛上熠熠生輝。

  封峻在帥旗下勒馬停駐,瞭望不遠(yuǎn)處朝廷軍遮天蔽日的金色旌旗,他聽著斥候詳盡的偵查軍報,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不由得贊嘆——好一個承光!

  顯而易見,元承光深知陷陣營的騎兵優(yōu)勢,打算以車步方陣制敵,這種戰(zhàn)略并不新鮮,建州軍就有引以為傲的“空心方陣”。

  然而,令他驚嘆的是,元承光所布的這種方陣,他從來沒有見過。

  現(xiàn)在鋪展在他面前的朝廷軍陣型,足有數(shù)萬人之多,由前鋒、殿后、中軍、左翼及右翼組成。

  作為主力的中軍,是并排的三個方陣,方陣之間相隔一里左右。每個方陣配有千輛戰(zhàn)車,每車有車兵十人,以及排成橫隊的萬名重步兵,裝備有拒馬、銀槍、步弩、步弓、刀劍、盾牌等武器。此外,每陣還有數(shù)座可移動的望樓車,占據(jù)制高點,觀察敵軍動向,及時調(diào)整方陣陣型。

  前鋒、殿后和左右翼則是騎兵,以數(shù)十人至百余人分成小隊,左右翼各七千余騎,前后軍各三千余騎,共計兩萬騎左右。

  封峻遠(yuǎn)遠(yuǎn)凝視著這個恢弘壯大、精妙絕倫的陣型,不禁由衷佩服承光,這樣指揮大軍團(tuán)作戰(zhàn)的部署能力,以他有限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來說,的確很驚人了。

  封峻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充斥著棋逢對手的豪情,這種感覺很熟悉。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第一次見到元承光,就是這種感覺,那是他們在朔北軍營校場,以命相搏的那個下午。

  可惜,這不是校場,也不是單挑比箭,能夠決定戰(zhàn)爭勝負(fù)的,不僅在于將帥的勇武和謀略,更在于士氣和軍心。

  這一點,正是陷陣營長久以來以少勝多、無一敗績的殺手锏。

  此時,封峻的耳邊響起一陣?yán)坐Q般的馬蹄聲。他轉(zhuǎn)頭一看,石浩領(lǐng)著一隊騎兵朝他策馬而來,在接近他的帥旗時,稍稍減速。

  石浩騎著一匹膘肥身健的棗紅馬,身穿一副筒袖鎧,手握一柄沉重的鳳嘴長刀,裸露的小臂上隆起遒勁的肌肉,在白晃晃的日頭下油亮發(fā)光。

  經(jīng)過封峻的身邊時,以石浩為首,他們在奔馳的馬背上紛紛朝他抱拳行禮。他緊盯著石浩,對他點了點頭。

  很快,石浩帶著這隊騎兵朝前策馬疾馳而去,他們所到之處,次第響起陷陣營將士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聲,石浩也屢屢舉起手中的鳳嘴長刀,口中暴喝,引得將士歡聲雷動。

  石浩主動請纓,以副帥的身份親自充當(dāng)全軍先鋒,有他這樣一員驍勇猛將領(lǐng)頭,難怪陷陣營上下越發(fā)氣勢如虹、銳不可當(dāng)。

  戰(zhàn)鼓喧囂,如滾雷般激蕩在陽休的曠野,陷陣營開始沖鋒了。

  封峻在陣前勒馬停駐,看著如潮水般勢不可擋的騎兵朝敵人沖去,蒼色旌旗與金色旌旗殺成一團(tuán)、難解難分。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場全新的戰(zhàn)爭——承光用了一種從未投入過實戰(zhàn)的方陣,而他的陷陣營,也配備了一種騎兵從未使用過的武器。

  至于誰更勝一籌,只能拭目以待了。

  封峻聽著耳邊逐漸轟鳴的馬蹄聲,下意識地從弓袋中抽出黑漆弓,拿在手中看著,有些遺憾地想到,這一戰(zhàn)只怕派不上用場了。

  他之所以沒有像往常一樣身先士卒、親自上陣殺敵,絕非輕視敵人,恰恰相反,這是他給予對手的最高敬意——排除一切干擾,全神貫注投入縝密的運籌決策中。

  “報!一營沖破敵前鋒。”一個斥候揚鞭策馬來到他面前,滾鞍下馬,高聲報到。

  “平陣入中軍?!狈饩碱^緊皺。

  “領(lǐng)命!”

  那斥候還未絕塵走遠(yuǎn),另一名斥候又打馬來報:

  “報!六營被敵右翼擊散?!?p>  “匯合二營,展翅入陣?!?p>  “領(lǐng)命!”

  封峻遠(yuǎn)遠(yuǎn)盯著旌旗蔽日、殺得難解難分的戰(zhàn)場,握緊了黑漆弓,感受到胸中燃起的猛烈戰(zhàn)意。

  以他所在的位置,并不能完全看清戰(zhàn)場形勢,然而,斥候的次第回報,如同一塊塊碎片,在他腦海中拼湊成了一幅完整的攻防陣型圖。他以心為眼,看得明明白白;以斥候為耳,聽得清清楚楚。

  “報!左翼夾擊后路?!?p>  “布兵敵側(cè),取詭敵之陣。”

  “領(lǐng)命!”

  “報!敵右翼潰敗?!?p>  “敵退勿進(jìn),穩(wěn)守中路?!?p>  “領(lǐng)命!”

  封峻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皺,有些焦躁不安。

  為什么,他等的那個至關(guān)重要的消息,為什么還沒有回報?難道出了什么紕漏?然而,他沒有工夫細(xì)想,一個個斥候送來如火的軍情,要他立刻做出部署。

  “報!敵第一軍從后繞來?!?p>  “三營取困敵之策?!?p>  “領(lǐng)命!”

  “報!敵中軍中間方陣起火潰散?!?p>  封峻一把握緊手中的黑漆弓,心跳驟然加速,成了!

  這就是他苦苦等待的好消息。

  他在這一戰(zhàn)中,首次讓騎兵裝備了燃夷彈,燃夷彈原本是守城軍械的一種,用石脂水制成火油,裝在瓦罐中,以泥封口。用的時候,守城兵士向攻城器械扔去,瓦罐一碎,火油四濺,只需一支炎箭,便能頃刻間燃起熊熊烈火。

  陷陣營正是利用這一特性,用來對付敵軍方陣,他們在靠近方陣邊緣時,將燃夷彈用力扔向陣中,后方弓騎兵配合引炎箭點火。

  更有利的是,這種重步兵和車兵方陣,為了抵御騎兵的沖擊,穩(wěn)固性大,靈活度差,一旦起火,陣中兵士被同伴緊緊圍住、難以逃生,必定拼死掙扎,擁堵踩踏間引燃更多火油。

  像這樣的萬人大方陣,只要從中間潰散開來,失去堅固的防線,立刻會被騎兵沖得七零八落,成為收割人頭的修羅場。

  “報!敵中軍左方陣起火潰散?!?p>  封峻長舒了一口氣,目光掃視戰(zhàn)場。作為主力的中軍三大方陣,已經(jīng)潰散了兩個,這場戰(zhàn)爭的勝負(fù),沒有懸念了。

  封峻看向身邊的令官,高聲說道:“傳我的軍令,務(wù)必生擒元承光,其余人等,一個不留?!?p>  ?

  夜幕降臨,陽休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封峻接到消息,帶著親兵策馬朝戰(zhàn)場的東南方馳去。

  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陷陣營的兵士圍成一圈,他們手中的火把在夜色中搖曳,他們見到他來,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封峻勒著馬韁,緩步輕蹄朝包圍圈的中央而去,一路上都是兵士的尸體,就在這些尸體的盡頭,正是鎮(zhèn)北大將軍元承光。

  封峻勒馬停在元承光的前面,約有十步遠(yuǎn)的位置,凝神注視著他。

  此時,元承光沒有帶胄,頭上的血染紅了他半邊臉,明光甲上血跡斑斑,背上和右腿中了箭,前胸腹部的傷口流著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手中握著白雕弓勉強站住,弓身幾乎看不出原本光彩奪目的花色,在火把的映照中,裝飾的金絲銀線偶爾閃現(xiàn)一點微光。

  封峻見到元承光的樣子,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早在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親自來勸降他,如果他實在不肯降,就給他一匹馬,讓他逃走。

  可是,現(xiàn)在承光傷得這么重,需要盡快醫(yī)治止血,就算騎著馬恐怕也走不遠(yuǎn)。既然如此,他要是脾氣犟不聽勸,干脆叫人捆了,先治傷再說。

  封峻心中盤算著對策,看著元承光說道:“你的方陣,實在精彩?!?p>  元承光對他咧嘴一笑,鮮血從口中滴落,說道:“真的嗎?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不過,我還是輸了?!?p>  封峻搖了搖頭,說道:“你這一仗,不是敗在將帥,而是敗在士氣?!?p>  元承光看著他,苦笑了一聲,說道:“姐夫別哄我了,輸了就是輸了?!?p>  “真的,你進(jìn)步很快——”

  “可惜,還不夠快,”元承光打斷他,搖了搖頭,“不足以擊敗你?!?p>  封峻定定看著他,沉聲說道:“我可以等,等到你能夠擊敗我的一天?!?p>  元承光再一次緩緩搖了搖頭。在他滿是血污的臉上,嘴唇緊緊抿著,顯然正在忍耐傷口的劇痛,而那雙細(xì)長的眼睛深望向他,竟然熠熠生輝。

  封峻一愕,這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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