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劍仙對于崔繡的咄咄逼人并不在意,只是面上淡淡一笑。
崔繡眼神略顯陰沉,四周不知何時開始悄悄出現(xiàn)一絲絲陰沉沉的水霧。
老劍仙眼神微瞇,老人可以清晰感應(yīng)到周身的溫度下降極快。
“能夠引發(fā)天地異象,你倒是有了那么一絲仙成境的風(fēng)范,”他雙指并攏作劍狀,屈指一彈,一柄飛劍便如箭在弦上飛掠而出。
崔繡將陷仙劍豎于身前,兩劍相碰氣浪激蕩不已。
老劍仙王晟眼神何其毒辣,只是交手一次便道:“可惜你連漸寬境都只是勉強(qiáng)跨入,不過是一介偽境?!?p> 老人雙眼微瞇:“你這輩子都只能在初登和漸寬之間徘徊,永遠(yuǎn)觸碰不到仙成的門檻?!?p> 崔繡冷笑道:“想要毀我道心,老劍仙倒是好手段?!?p> 老劍仙眼神淡漠,好似沒有感情的劍客,淡然道:“老夫這一輩子見識過太多山河破碎,無數(shù)所謂的劍道天才都曾死在我的劍下,唯有二點,老夫從不說虛言,也絕不會錯殺好人。”
崔繡只是報以冷笑,內(nèi)力迸發(fā)退卻那柄飛劍,一劍向老劍仙掠去。
老劍仙只是輕輕又彈了一下手指。
又有兩柄飛劍自天上飛落而下。
崔繡身形陡然間鬼魅起來,避過兩柄飛劍。
老劍仙心神微動,馬車前十二柄飛劍將崔繡團(tuán)團(tuán)圍住,高低錯下,好似組成一個奇怪的方陣,劍氣四溢,逼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來。
崔繡眼神一凌,身形越發(fā)鬼魅,陷仙劍每一次都與不同的飛劍碰在一起,好似在一一試探。
老劍仙莫然一笑,掌心作收攏狀,十二柄飛劍緩緩向崔繡逼近,似乎是想把他困死在其中。
老人突然余光向后一瞥,剛才那個初登境的小鬼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形。
下一刻,那柄湛盧劍已經(jīng)到了離馬車不過五步的距離,湛盧劍身不重較輕,行走間迅疾如雷。
老劍仙只是微微勾起手指。
四柄飛劍突然從地下竄出,湛盧周身皆是浩蕩劍氣呼嘯,寸步難行。
同樣被困十二劍陣中的崔繡周身陰氣突然暴增,引得老劍仙微微皺眉。
崔繡一劍刺出,恰好是他剛好所試探出的一絲極小的飛劍相逢的空隙。
老劍仙神情終于有些凝重起來,不再像先前那般抱有一絲戲耍的姿態(tài)。
十二劍陣被崔繡突破出一個極小的破綻,崔繡周身內(nèi)力運(yùn)轉(zhuǎn),一劍再出之后,似乎整個劍陣都帶有了一絲水汽,觸之則通體冰涼。
那席飛魚服帶著那柄猩紅長劍用力一震,整個劍陣隆隆作響,居然就要崩潰。
與此同時那柄湛盧也突破了四劍陣,和崔繡先后奔向那位老劍仙。
老劍仙衣塊乍飄,掌心一翻,二十八飛劍聚于車頂,扭作成一條“劍蟒”,攜起滾滾枯黃落葉饒車身猛然騰轉(zhuǎn),劍氣亂滾,尋常九品幾乎觸之非死即傷。
崔繡有些狼狽地避開,一身飛魚服到處都是破洞,一頭長發(fā)亂成一團(tuán),右手持陷仙劍觸碰到那騰轉(zhuǎn)的“劍蟒”竟是差點脫劍而出,可見那“劍蟒”力道之霸道。
湛盧修為更低,抵擋更為艱難,渾身是血,順著湛盧劍身不斷滴下。
老劍仙那略顯枯瘦的手掌猛然一抓,冷哼一聲,那條“劍蟒”便張牙舞爪地向崔繡他們掠來,地上枯葉被卷得漫天飛起,一時遮擋了視線。
崔繡覆甲下的表情陰晴不定。
這趟是趕上魚吃人了。
北鎮(zhèn)撫司中一檔天字級密案曾經(jīng)記載,這位東臨劍仙不僅僅能使喚二十八星宿劍輕松自如,而且他的傳統(tǒng)劍法也是絲毫不差,而此時老人僅僅只是用了御劍一術(shù)他們二人便幾乎不能抵抗。
老劍仙一席黑白夾雜的頭發(fā)的罡風(fēng)中亂舞,他卻坐在車前紋絲不動,目光緊逼崔繡,莫然道:“北鎮(zhèn)撫司什么時候也開始收留魔教中人了?”
剛才那柄猩紅長劍突破劍陣之時他明顯感覺一股極為霸道的陰氣竄入劍身直逼體內(nèi),所以才不得已將二十八柄飛劍聚合來抵抗這股陰氣。
他甚至隱隱感覺這股陰氣的純度之高,竟然不在自己的神照真經(jīng)之下。
魔教實則為那百年前從西域遷到中原來的一個教派,因功法陰毒狠辣,常常需要殺人攝血來鞏固自身修為而被中原武林所不齒,早在幾十年前被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群起而攻之,至今已被滅門二十余載。
崔繡心中暗自一嘆。
這位東臨劍仙曾經(jīng)先是在浙東一帶阻殺東瀛武士,后又北上長城劍斬北遼兵士,卻極少對中原人自己出手,可謂是嫉惡如仇,一身浩然氣幾乎就要溢出,劍氣不絕,功力深厚無比。
偏偏自己這套九陰真經(jīng)跟那魔教祖經(jīng)十分相似,自己又不能暴露身份,總不能跟這老頭說我這套功法是自前朝司禮部大監(jiān)宋若雪學(xué)的,如此只怕京城再無容他之地。
當(dāng)今圣上第一個就要他的腦袋!
“老前輩,”崔繡在生死面前也顧不得臉皮了,把面上覆甲一扯,大喊道:“在下崔繡,并非是錦衣衛(wèi),也更非是魔道中人。”
“哦?”老劍仙聞言,但那條“劍蟒”卻沒有停住的跡象,繞著崔繡他們圍了一圈,卷得落葉、塵土身上到處都是,可謂是狼狽至極。
崔繡也顧不得整理,大言不慚地對老劍仙高聲喊道:“在下實則為西北王府的郡馬,還請老劍仙手下留情?!?p> 剛剛直奔到山腳的郡主等人聽到這話差點摔了個跟頭。
一襲紅衣憤憤道:“這個色胚死到臨頭竟然敢占我的便宜?!?p> 葉風(fēng)淺聞言臉色有些慘白。
宋別望著不遠(yuǎn)處的三人對峙,雙眼微瞇。
那位老劍仙王晟不用多說,劍氣如云,浩浩蕩蕩,怕是早就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仙成境,位列武道巔峰。
再看那位手持古劍的面帶白面無相覆甲的北鎮(zhèn)撫司天字一等,雖然只是一位初登境,但可以在二十八柄飛劍組成的“劍蟒”面前堅持如此之久,但可惜差距實在過大,一身修為隨時可能崩碎。
并非是這位天字一等太弱,而是這位高居武榜第六的劍仙實在是太過劍氣浩然。
最令書生驚訝的是崔繡,身在這份浩然劍氣的高壓之下,不僅能夠第一時間感知到他們的下山到達(dá),還能頭腦清晰地說出身處西北的最大的保命符即西北王,這份智慧與修為在他這個年紀(jì)來講實在是太過驚艷。
就拿剛才那在山上和他交手的青年來說,就算那位青年是這位老劍仙的嫡傳弟子,只怕跟崔繡相比也是差遠(yuǎn)了去。
書生右手微微抵住下巴,有些好奇。
這般年紀(jì)便有如此成就,這個崔繡的師傅,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傳奇人物。
老劍仙王晟顯然也早已注意到下山的眾人,停下了運(yùn)轉(zhuǎn)飛劍,二十八柄飛劍重新歸于馬車四周,他淡淡瞟了一眼眾人。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還不滾過來?”
眾人身后被困的筋脈被鎖的青年一陣欲哭無淚。
老劍仙看了一眼摘去面上覆甲的崔繡,也有些驚訝:“你今年多大?”
崔繡忙道:“晚輩今年剛滿二十有二,與郡主同齡?!?p> 郡主聞言又是一陣火冒三丈,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自己?
老劍仙一手捻過長胡,略微猶豫道:“可問你師傅是誰?”
崔繡頭皮有些發(fā)麻,胡亂編造道:“晚輩師從青玉門宋別前輩?!?p> 宋別聞言嘴角微翹,微微一笑。
這小子也有今天。
宋別對著那位老劍仙抱拳笑道:“既然老前輩不辭萬里來到西北,那就還請我們西北王府做一次地主之誼,犒勞前輩?!?p> 他瞥了一眼那輛藏青色馬車,其間隱隱鑲嵌了一條黑色大蟒。
“不必,”王晟瞇眼笑道,“其實此次我們來到此處的目的只有一個,還希望你們西北王府能夠答應(yīng)?!?p> 宋別笑道:“老前輩請講,但凡王府能夠做到的一定辦到?!?p> 王晟用手指了指那一席紅衣,笑道:“老夫一輩子嫉惡如仇,見魔教與外族皆不可留?!?p> 書生聞言微微皺眉,看了一眼臉色有些蒼白的郡主,“還請老劍仙話講清楚?!?p> 然后只見那位老劍仙輕笑一聲,看著那位紅衣郡主,“西北王勾結(jié)魔教中人生下的妖女,你們還要老夫再說清楚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