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一月依舊寒冷,傲天國際的頂樓卻鳥語花香。
繁花簇錦的巨型溫室當中,站著一名男子,他身穿雪白的浴袍,胸前的扣子敞開著,露出大塊遒勁有型的胸肌。
細微的水珠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凝結(jié),若有若無的青色氣勁在皮膚下游走,鼓起一道道蛇形紋路。
忽然,他動了,他一躍而起,旱地拔蔥般跳到六米高的高空,雙手抓住了空中的單杠,一連做了兩百個引體向上。
然而他雙手松開,輕盈地落在的地上,一旁的老者拂須微笑。
“傲天,恭喜你踏入一品之境!”
刑傲天,刑氏集團的太子爺,擁有巨額的財富,但是他本人卻不愛錢,即便創(chuàng)立了富可敵國的傲天國際,他也總聲稱自己做錯了。
“師父,是您教導(dǎo)有方!徒兒只是順勢為之?!毙贪撂煜蚶险吖Ь葱卸Y。
老者名為張勾陳,古武門派白虎門的當代掌門人,退休之后,終年隱居在深山老林之中,靈氣復(fù)蘇的當天,他一夜間躍入了五品之境。
“傲天,為師終于明白你當初為何不愿意踏足商界了?!睆埞搓愵D了頓,“以你的天賦,在武道一途當有更大的前途?!?p> 刑傲天赤腳踩著鏡子般光滑的白玉地板,穩(wěn)步來到老者的身前,目光落在水晶魚缸之中。
巨型魚缸內(nèi)有一尾鯉魚在歡快的游動,它一會游入碧綠的水草,一會又藏在了五彩的珊瑚之中,輕盈而靈動,快樂而自由。
刑傲天薄薄的唇勾勒出一道完美弧度,用低沉而富有磁力的嗓音講解。
“師父,徒兒知道您素來喜歡錦鯉,這一尾名為西施浣紗,它全身雪白為底,又有蔥綠點綴,一如那西子居于苧蘿山之時,在清澈見底的小溪中浣洗紗衣?!?p> 張勾陳雙目露出滿足的笑意,“徒兒,其實你除了武道,還可以考慮去做個午夜電臺主持?!?p> 刑傲黑寶石般的眸子閃爍起來,“師父,您又開玩笑了……”
張勾陳探出一只手,隔著魚缸在外部畫了一個圓,然后輕輕握拳。
咕嘟嘟!水泡升起,一個藍色水球罩住了那尾西施浣紗,錦鯉忽然受到驚嚇,在水球之中來回沖撞,但是卻找不到出路。
張勾陳手中一松,水球憑空消散,那尾錦鯉晃動著尾巴,藏入了珊瑚搭建的華美宮殿之中,不多時,錦鯉露出個半個腦袋看了一眼張勾陳,然后又懼怕地藏了回去,張勾陳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哈哈!好!這小家伙很有靈性,為師喜歡!徒兒你破費了。”
刑傲天冷峻的面容上閃過笑意,一條200萬的錦鯉對自己而言也不算什么。
“好,那就連魚缸一起給師父空運回白虎山!”刑傲天笑著說。
刑傲天轉(zhuǎn)身沖著門口的秘書看了眼,那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美艷女人按了下電梯,轉(zhuǎn)身消失。
張勾陳返回了花園溫室的一處水池之旁,他低頭看著十幾尾歡快游動的錦鯉。
“傲天,你知道為什么師父喜歡養(yǎng)鯉魚?”
“應(yīng)該是寓意鯉魚躍龍門之意吧?”刑傲天有些不太確定。
“你只說對了一半,愛好自然是一個方面,但是這鯉魚也和人一樣,普通的鯉魚,也就是家家過年過節(jié)的盤中美味,但是極品的錦鯉,那是可以昭示皇家的尊貴,可以換取巨額的財富。為何同樣都是魚,它們的境遇卻有天差地別呢?”
張勾陳眼中蘊含著深意,他端起紫砂茶壺,給自己到了半杯御前八棵,慢斯條理地輕呷起來。
“師父,雖然說同樣都是魚,但是血統(tǒng)不一樣,外觀差了很多,而且魚主人的身份也十分重要,所有的因素決定之下,鯉魚自然會分為三六九等,正如我們社會中的三六九等一樣?!?p> “噢?你的意思是,血統(tǒng)不好的魚一定比不過血統(tǒng)好的魚了?”
張勾陳放下了茶杯,一眼不眨地盯著刑傲天,對他下來的話語充滿了期待。
“正是,師父這世間所有的寵物皆有血統(tǒng)一說,血統(tǒng)好的是名犬寶馬,血統(tǒng)差的無人問津?!毙贪撂煲荒樀泥嵵刂?。
張勾陳眉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他輕輕嘆息。
“唉!可惜你又只說對了一半,先天條件固然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也不可或缺。我在白虎山的秋名池中養(yǎng)了成千上萬條的鯉魚,天天看他們比賽。無論出身如何高貴,為師都將他們放在一個池子之中,唯一不同,就是對名貴之鯉照顧多了一些,但是數(shù)十年過去,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
“發(fā)生了什么?”刑傲天疑惑不已。
“名貴的錦鯉大半死去,活著雖然強壯,但是并無特色,泯然眾魚,而普通的錦鯉大多健康,其中還出現(xiàn)了一兩條鯉王!”
“什么?鯉王?傳說中那種可以令其他鯉魚俯首陳臣,不敢爭食的魚中王者?”
刑傲天冷漠的面容上終于浮現(xiàn)除了驚訝的神色,他站了起來。
“不錯!那些普通鯉魚即便出身低微,身處逆境,也不忘奮力拼搏,從而可以有朝一日越過龍門成為王者,魚尚且如此,人何嘗又不是呢?”
刑傲天眼中閃過震驚之色,他恍然大悟,匍匐在地上。
“師父,我懂了,因為我出身名門,本就擁有比別人更高的起點,而我卻因此洋洋自得,這些年我太過于順利,忽視了逆境的磨煉,是我幼稚了?!?p> “嗯!明白就好,為師此行前來,不但要帶魚回山,還要帶你回去。我已經(jīng)同你父親打過招呼了,他說靈氣復(fù)蘇,世界將迎來巨變,群雄即將崛起,刑家還想保住往日的榮光,那就不得不臥薪嘗膽!所以,你不到二品之前,只能陪著為師留在白虎山中苦修。”張勾陳雙目開合,隱約有精光外露。
“一切全憑師父做主,那我們是今天直接走還是吃了走?”
張勾陳卻笑著擺了擺手,“不急,我此行下山,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要找?guī)讉€老朋友好好敘敘舊,喝喝酒,再過過招!”張勾陳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老朋友?”刑傲天極為不解,他從未聽說過師父還有什么朋友。
“嗯,武術(shù)協(xié)會的幾個老人,年輕時非要爭個高下,結(jié)果也沒分出來勝負,現(xiàn)在他們都退休了,聽說有些住在郊外,有些移居去了其他的城市,不過估計這幾日應(yīng)該都會回來?!?p> “都會回來?”
“不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xí)武之人自然不能服輸,一旦心氣輸了,那你這武就白練了。所以說,寧斷一臂,也不能低頭?!?p> “那好,師父那你今晚先在這里安頓,晚上我們老地方吃飯?”
“嘿嘿!你還記得老地方?當時你還小,說那里的臭豆腐又臭又難吃,其實那里才是最正宗的老味道,為師在山中苦修,每天入睡,就特別懷念那一口,一想到就睡不著覺?!?p> 張勾陳伸出手在空中不斷比劃,亮晶晶的口水流了出來。
“師父,您流口水了!”
“嗯?什么口水,這是茶水!”
張勾陳一把抹去口水,概不承認。
“師父,既然要回白虎山了,那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一下,您先在這里看魚,等會我來接您!”
“去吧去吧!你們這些年輕人,沒事就喜歡荷爾蒙瞎泛濫,豈知元陽的寶貴!到了我這年紀,你就明白什么叫腰酸背痛了……”
刑傲天滿臉的尷尬,他愣在了原地。
張勾陳擺了擺手,“快去快回!別玩太瘋!”
刑傲天下了電梯,回到下層的臥室之中,簡單沐浴一番,換上了一套筆挺的黑色西裝。
他拿起桌上的座機,“叫羅漢生過來!”
幾分鐘后,一名肌肉爆炸的漢子出現(xiàn)在了房內(nèi)。
羅漢生,刑天國際的保安主管,來歷極為神秘,聽說曾當過某國的雇傭兵,在熱點地區(qū)戰(zhàn)斗過。
“刑總,您找我有事?”
羅漢生大拉拉坐在了沙發(fā)上,沒有一點下屬的樣子。
“不錯,我過些日子要跟我?guī)煾富匕谆⑸剑易吆?,傲天國際你替我看好,出了問題我回來找你算賬?!毙贪撂焓种盖弥雷印?p> “問題?哪個不開眼的敢在老子手下?lián)v亂,您為什么回白虎山?回去多久?”羅漢生疑惑不已。
“師命難違,回山是要去潛心靜修,至于何時回來,暫時還未可知,或許半年,或許幾年。”
“明白,有我在,不會出事的!”羅漢生拍了拍胸膛。
刑傲天忽然想起清晨的一幕,他透過玻璃溫室,看到了那輛紅色超跑。
“今天我看到白菜地產(chǎn)門口停著跑車,那車S市也就幾輛,我記得白焰有一輛,是不是她來過?”
“白焰是來過,刑總您還對她有意思?那種敗家女人,完全不能娶,真不知道您當初為啥要給她送花,還當著那么多商界大佬的面,簡直就好像在說,我們刑氏也要去高攀他們白氏。”
刑傲天盯著手上的戒指,嘴角不由的上浮。
“呵呵!老羅,你還是不明白商界的手段,當年白氏蒸蒸日上,多次以天價拍下中心地段的地皮,囤地面積一時間超越了我們刑氏,投資集團和天使人差點踏破了白氏的門檻。但是,資本是一把雙刃劍,市場好的時候,它們是天使,市場不好了,它們就是吃人的魔鬼。我當時的舉動,只不過是給白氏身上加多幾塊金磚,你可別小看這幾塊磚,現(xiàn)在白氏就要被它壓垮了!”
刑傲天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羅漢生,一杯放在自己的桌子前,羅漢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什么天使魔鬼的,我是粗人,不懂你們這些商界牛人的腦回路,更不可能理解感情都能拿來算計!白焰今天跑來是和趙克敵吵架的,因為趙克敵辭職了!現(xiàn)在店面主管換成了一個名叫申龍的毛頭小子?!绷_漢生順手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申龍?無名之輩。不過趙克敵辭職倒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刑傲天雙眼微瞇,“我走之后,你找個時間把白菜房產(chǎn)趕出去,把鋪子收回來?!?p> “嗯?刑總,這白菜房產(chǎn)不是您當初讓入場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要趕出去?”
刑傲天微微沉吟,回憶如同沉沙泛起。
“當年白氏勢大,趙克敵這人面子也不小,認識不少商界高層,但是如今這世道變了,白氏那邊債務(wù)出現(xiàn)了問題,趙克敵又退出白氏,以趙克敵的油滑和聰明,自然是提前預(yù)料到了白氏的沒落?!毙贪撂煺玖似饋恚难壑虚W過笑意。
“白氏會沒落?”羅漢生滿臉的詫異。
“我們靜觀其變吧!”刑傲天又給自己倒了杯珍藏的紅酒,一飲而盡,“你下去吧!”
刑傲天聽到門關(guān)上的聲音,又拿起了座機,“叫米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