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皇帝不明所以地看著兩人。
凌青竹萬萬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蕭容與,眼下戲已經(jīng)開場,斷然沒有回頭的余地,心里苦笑,面上還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能與公子再見,是小女的緣分?!彼那奶ь^望了一眼,很快低下頭去,羞澀地露出一絲笑容。
“先前聽你說來京城尋親,沒想到你來尋的竟是趙太尉,之前倒是從未聽說他還有個外甥女?!?p> 你知道個大頭鬼??!凌青竹腹誹,趁人不注意剜了蕭容與一眼。
“小女生于鄉(xiāng)下,與舅舅多年未曾聯(lián)系,公子不知也是自然?!彼椭^柔柔地說著,眼睛里像是冒著火光。
蕭容與摸了摸頭發(fā),說道:“倒是我愚鈍了。”
堂堂皇子在大街上認錯,也是罕見。凌青竹在心里給這傻子又記上了一筆。
“咳咳”眼看這小傻子要說的沒完,他有那個閑工夫跟她敘舊,她可沒那個功夫陪他,眼下這事可還剛開始呢。
“這位大人,小女前幾天從這里路過,看見成群結(jié)隊的災民,他們面黃肌瘦,有些人甚至只能找些樹皮,野草為食,小女出生于鄉(xiāng)下,小時候也常常食不果腹,看見他們于心不忍,便去求舅舅,舅舅感念小女心善,特意允許小女前來為災民們施粥,卻在無意之下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責罰?!?p> 這一番話既撇清了趙太尉,又將自己說的楚楚可憐,這皇帝難道還能當街為難她一個鄉(xiāng)下女子不成?
皇帝聽著,眉毛都沒動一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趙太尉體恤民情,姑娘心地善良,何況又是與兒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會怪罪于你?!?p> 原本下一句便該問到那些災民,可凌青竹等了半天,也沒聽見皇帝開口。
心不自覺地往下沉了沉,這皇帝的心思果然深沉。對災民一言不發(fā),便是她想往太子那邊引,也開不了口。
“來人啊,好好安頓這些災民?!?p> 災民看這群官兵們的反應便知這是位大人物,眼下又得了安生,瞬間此起彼伏的開始謝恩。
一旁的凌青竹也跟著盈盈跪下,眼里劃過一絲失望又很快隱去。
旁邊跟著的來福一招手,頓時從四周涌上來一群人,將災民們帶走了。
皇帝掃了眼仍在跪著的凌青竹,轉(zhuǎn)身回了馬車上。
滿場最開心的莫過于蕭容與了,臨走時還不忘跟青竹打個招呼。
“我有空一定去找你!”
找你個頭啊!凌青竹心里默念,面上維持著笑意:“恭送大人,公子。”
馬車輾過響玉街上的青磚,聲音讓人沉悶。
災民們不知被帶到哪里,家奴們收了東西,回了太尉府。
路上,凌青竹始終緊繃著神情,一雙眼睛時而清明,時而濃郁,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
剔羽在一旁有些緊張地看著窗外,不一會,手里多了一張紙條。
看了一眼,眉毛沉了沉,將紙條遞給凌青竹,青竹看也不看直接推了回來,一絲淡淡地有些嘲諷的笑意在唇邊漾開。
“幾十條人命,換得皇帝對太子猜疑,剔羽,你說我們是賺了還是虧了?”
“屬下認為,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只是這皇帝心機深不可測,少主還需要多加防備?!?p> “呵,看來我們低估了皇帝對太子的信任?!?p> “怎么說?”
“今日那么多人在場,他只字不提災民一事,仿佛根本不將徐州旱災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管太子一事,不論是我們的人,還是京兆尹那群替死鬼,一個都活不了?!?p> “那我們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不急,等那批東西露了面,看他還能不能這么淡定?!?p> 事情或許并不如凌青竹想的那么糟,帝王的信任一旦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那么便會隨著證據(jù)的不斷增多,縫隙越來越大。
回了宮,屏退了宮人,只留了來福在宮內(nèi)。
“去查查那丫頭的來歷,還有。。。。?!?p> “嗯?”來福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文,忍不住問道。
“去將太子請來,朕,好久沒跟他下棋了?!?p> “老奴遵旨!”
趙太尉府,倒是不比往常熱鬧,安靜地出奇。
剔羽出去打聽了才知道,趙太尉跟四皇子今天在朝堂上公然地爭論起來,差點就動手了,要不是皇帝攔著,指不定就出了什么事,兩人被罰了半年俸祿,方才了事。
青竹一聽,便知道蕭容景打的什么主意,心下了然,倒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被罰俸祿,四皇子不在意,趙太尉或許也不在意,但趙夫人倒是叫苦連天,在屋子里指著趙太尉的鼻子,罵了一個下午了。
“你說你,你跟一個皇子置什么氣!人家是皇帝的兒子,還不是一句話就要了你的命!”
趙太尉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不看她。
“今日是被罰了俸,改天是不是要我直接去給你收尸!”
喝了一口水,繼續(xù)罵道:“眼看你五十大壽就要到了,眼下得罪了皇子,看還有哪家人敢上門來!雖說四皇子不得寵,可也不是我們能得罪的呀!”
“你說什么話呢!”趙太尉怒吼一聲,趙夫人自覺失言,連忙住了嘴,卻是哭的更大聲了。
“我這是做了什么孽??!自從家里來了個惹事精,我這日子就沒安生過?!?p> 遠在海棠院的凌青竹打了個噴嚏。
“小姐,您小心點,別著涼了。”
小丫鬟貼心地拿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凌青竹自從住進院子,心知這些丫鬟都是各個院子派來打探她的,便從未與她們說過話,眼下瞧了小丫鬟兩眼,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之前在廚房當差,叫冬霜,如今來了小姐的院子,還未曾賜名,求小姐賜名?!?p> “就叫這個吧。”
“啊切!”
凌青竹揉了揉鼻子,頭有些暈暈沉沉的,看來她果真是著了涼。
吩咐剔羽在門口,守著躺在床上,將被子蒙過頭頂,半晌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