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休回家
大張村，第二天一早，張俊梅就回來了，陳大建也一起回來的。
值得一提的是，陳大建走路依然風生水起，絲毫不見腿斷之兆。
反觀張俊梅，因連氏去世本就哭腫的眼睛此刻更是布滿烏青，看上去心情極其低落。
當看到陳大建完好無損甚至提了大包小包的時候，張家人都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陳大建沒事兒，腿沒有斷！
那為什么沒有來連氏的葬禮？反倒是今天，提著大包小包的來了。這陳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張俊七并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她這會兒正在后山上溜達。
昨天里正的態(tài)度有些古怪，張俊七使勁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家跟里正是不對付的。
張里正視張根生為眼中釘，張根生則覺得忍受張里正淫威多年。
這些年過來，張里正仗著便利，明里暗里給東頭張家拉了不少仇恨值。
加之張根生的好躲不迎，張俊二曾經(jīng)的混子身份，還有劉氏的無理奇葩，東頭張家的名聲能好了才怪。
現(xiàn)在又有連氏被人無端貶低，張俊梅被自家親嫂子點名只會生女兒。
昨天村民們沒找張俊梅茬，是因為時機不對。
以后要是想起來，指不定怎么排喧張俊梅。
這么看來，東頭張家未來堪憂。
她怎么還能坐的住呢！
不來這后山轉(zhuǎn)轉(zhuǎn)，張俊七怕自己被氣著。
在山包上俯瞰整個大張村，微寒襲鼻，冷氣入衣。
空氣清新的熟悉感讓張俊七頓感身心舒暢，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大張村在大盛朝屬北的平州府陵中縣河城鎮(zhèn)。與張俊七第一世的老家，風俗地貌相似。
盡管是秋收時分，但山上無數(shù)郁郁蔥蔥的松柏卻似乎更加挺勁豐茂，深綠色的起起落落，綿延不絕?？瓷先ゾ妥屓诵纳蛲?。
大山環(huán)繞，氣候以干燥為主。
山上有冬夏長青的松柏，與她在現(xiàn)代時的農(nóng)村老家相似，所以她想，這里一定也有她想找的吃的。
可以先弄點可口的秋果子吃。
大張村地勢為山地類型，氣候又只時宜種一季糧食。如今秋收了，很多野果怕是都凋零了。
廚房里除了白菜就是大蔥，劉氏做的菜也依舊是白菜一條龍。
盡管這樣，整個家里除了劉氏還真沒有人下廚了。
張俊四是去鎮(zhèn)上做工了，可其他人呢？
都有手有腳的！
然而，都沒有要做飯的自覺！
昨天那個窮的原因，今天終于初露端倪。
張俊七什么都會，可要她伺候家里那一堆男人的吃喝，不好意思，她做不到。
她不想再變成第一世的張俊七。
她不做，家里就沒吃的，不吃的后果就是餓肚子。
幸運的是，這后山上有很多葉子都快掉光的牙棗樹。那些牙棗都紅透了，地上也掉了不少。
可見，肯定有不少人來打過。她撿著別人沒摘干凈的其中一顆樹，倒也吃了不少，解了解饞。
張俊七不敢走太遠，正要下山，卻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足以讓她驚喜的東西。
連翹？
撿起來一看，殼子中間鼓，兩頭尖，分瓣兒，花已落，為黃色。
不是連翹是什么？
不錯，這山上竟能有這好物。連翹大多成片生長，生長環(huán)境固定，不會只有一點，山里面肯定還有不少。
默默地記到心里，張俊七慢慢地下了山。
眼看著到了家門口，張俊七暫時不想了。她拍拍褲腳上粘上的干草，跺了跺腳上的灰，直奔堂屋而去。
一進來就看到張俊梅跪著的背影。
張俊梅身量高瘦，發(fā)量多的驚人。雖盤著婦人頭，但還留著好大一撮披在身后，直至腰間。
她甚至連衣服都沒換，仍是昨日那身淺灰繡著白菊的襖子。
那白菊，兩個肩膀處各繡了一朵，因面料精細，顯得精湛又打眼。尤其繡功，整齊飽滿。
盡管張俊梅未轉(zhuǎn)身，但張俊七一眼就認出這是她的姐姐張俊梅。
旁邊同張俊梅一道跪著的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姐夫陳大建了。
陳大建長相端正，也僅限于端正。
正回過頭來沖著張俊七尷尬地笑著。
不是腿斷了嗎？張俊七狐疑卻未語。
屋里，東頭張家人濟濟一堂，表情嚴肅的張根生盤坐在炕中間。
張俊二帶著妻子鄭氏坐在炕左邊。
鄭氏是個很單薄的女人，永遠都是一副弱不經(jīng)風的樣子，不同于一般農(nóng)婦。
鄭氏皮膚特別白皙，眼睛不大不小，宛若春水卻又滿是賢惠，五官搭配的很無害。
從不干活，所以兩只手也如青蔥一般，白而細膩。此刻只靜靜地依偎在張俊二的身邊。
張俊二的混不吝是大張村出了名的。
雞鳴狗盜，調(diào)戲婦女，吃喝嫖賭，可說是無惡不作。
先是以賭為生，后十三歲與人出去闖蕩，直到十八歲才回來。隔年在張俊梅的幫助下娶了鄭氏為妻。
張俊七對這個二嫂可是充滿了好奇。
浪子愿意歸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同樣的，能讓浪子看上的女人，是不是更不簡單？
可惜的是，以前的張俊七兩耳不聞窗外事，整天就知道睡覺，吃完睡，睡完吃。順帶配合劉氏欺負連氏！
仿佛生活中所有的樂趣就是這些。
張俊七搜羅所有的記憶，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的兄長親爹嫂嫂，那真是一點都不了解。
原來的張俊七生活還真是枯燥的緊。
張俊三和劉氏坐在張根生右邊，劉氏一臉的幸災樂禍，一看就知是在看笑話。
張俊三倒是像破了的氣球一樣，蔫頭耷腦。
張根生只閉著眼吧嗒吧嗒抽旱煙，沒一會兒，腳下全是煙灰。
而張俊梅和陳大建就那么跪在張根生面前，張根生亦毫無讓二人起來的意思。
張俊七走到張俊梅身邊，見她面色冷淡，眼角烏青，定是一夜沒睡，而陳大建滿臉糾結(jié)，頗是愧疚。
無人說話，氣氛著實凝重。
張俊七一邊扶著張俊梅起身，一邊看看炕上坐著的所有人：
“我姐為什么跪著？”
張俊七話剛落，張俊梅原本灰敗的面容好似裂開了一道縫，眼淚瞬間滾滾而落。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張俊七的胳膊上哽咽起來。
“小七，我被婆母厭棄。被你姐夫給休了。他們都在怪我生不出兒子。小七，我知道我不孝，娘剛?cè)?，我又被休回家?？墒?，這是我的娘家，如果這里不收留我，那我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p> 什么？陳家，竟然把張俊梅給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