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峪溫泉
塞上多雪,每到冬天,懷來城里城外總是白茫茫一片。
又是一夜的大雪,第二天天剛亮,雪漸漸停了下來,家家戶戶都出來掃雪。這么漂亮的雪,你要是不理它,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化掉。老天爺要是下的再勤快點,它們能懶懶的待在這片土地上,美上一個冬天。
可再冷的天,再厚的雪也有對付不了的懶人。皮修和皮養(yǎng)就是這些懶人中的杰出代表。哥倆兒的爹叫皮德,在咸豐年間就是這城里有名的“好漢”——心狠手黑,牙槽骨和脊梁骨一樣的硬。憑借這些,給哥倆留下了一份不小的家業(yè),然后撒手人寰。至于死因,那時候哥倆都還小,母親生完哥倆兒就去世了,所以也沒人關心。
這幾年哥倆兒差不多也把家業(yè)敗光了,可院子還是夠大,但是沒人想起來去掃雪。眼睛里沒活兒,是成為一名合格混混的必備素質(zhì)。兩人起了個大早,“嘎吱嘎吱”踩著積雪向席府走去。
席咸,字沐周,其祖父是道光年間的進士,現(xiàn)在提起來也無人不知。席家是城里有名的大戶,席咸是家里唯一的公子,也是皮家哥倆兒嘴上唯一的“朋友”。
席府的長工老長天還沒亮就出來掃雪干活,看見又是這哥倆兒來找少爺,理也不理。心里還在念叨:“字也不識的小混混,少爺怎么會和他們玩,不被帶壞了?”
皮修、皮養(yǎng)可看不出來老長的瞧不起,目中無人是成為一名合格混混的另一種必備素質(zhì)?!捌鸬耐υ缪?,老長!”這就是哥倆兒的問好了。說完一起鉆進院子里,直奔席咸的屋子。
席咸住在一進院的東屋里,其實也就是席府的書房。外面屋子擺滿了書,一直架到頂棚,里面屋子有一個小炕,席咸正在炕桌上一邊喝粥一邊翻書。皮家哥倆兒每次到這個屋子都有點肅然起敬,進院子時還風風火火,掀開門簾子后就像求佛的人進了廟里一樣恭敬而小心,喘氣聲音大了都似乎會受到懲罰。
“沐周老兄,早呀!”
“這么早就開始用功,以后前途肯定能超過老太爺呀!”
“誰說不是呢,沐周以后肯定又是咱大清的棟梁呀!”
……
哥倆兒聲音小,可拍馬屁的功夫卻不小。席咸還是那副悠然的表情,說不上是受用還是不受用,反正沒有阻止二人的恭維。
“你倆沒吃早飯呢吧?去廚房自己弄點粥吧,吃完咱們就出發(fā),這大雪的天正適合泡溫泉?!毕袒仡^和皮家哥倆兒說道。
“好好,我們自己來。”哥倆兒也不客氣,一人抱一大碗粥回來。粥太燙,只聽見“吸溜吸溜”的聲音此起彼伏。
三人趕了一輛馬車,朝城西駛?cè)?。這個時間出了城就很少能看見人了,沒有人打擾的大自然很是潔白和莊嚴,現(xiàn)在多了道車轍和一路馬蹄印。
三人雖然穿的都很臃腫,不過還是凍得夠嗆。皮養(yǎng)感覺腮臉都有些僵硬了,想著說說話能好一些,“過了佛峪,就是沙城堡和榆林堡,沐周哥你去過嗎?”
皮修搶著答到:“廢話,沐周哥家在這邊有幾十畝地,當然來過了?!?p> “嗯,我家在榆林堡有處院子,咱們晚上就不回來了,我和家里也說過了?!毕仪澳臧l(fā)生變故,如今家里只剩下席咸的奶奶和幾個仆人、長工。
皮家哥倆兒樂的快要融化了凍僵的臉,皮養(yǎng)大喊了兩聲:“駕!駕!”。皮修要顯出哥哥的穩(wěn)重,告訴皮養(yǎng)不要急,沐周哥要賞雪。
走著走著,看到前面開始有了房屋和人家,還有老遠就能看見的蒸汽從那邊升起——三人知道,前面就是佛峪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