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趙華龍這就回去,舍上我的性命,也要給你爭取一個逃出去的機會!”
趙華龍看著遠(yuǎn)處不住升騰的黑煙,眼中閃現(xiàn)決絕之色。
“老趙你!”
項少鋒一把抓住了趙華龍的肩膀,一臉焦急的表情,剛要開頭說話,便被趙華龍用手勢給制止了。
“你不用說了,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即使出去了,也活不了幾天,最多也就是臨終前再看我的家人最后一眼?!?p> “而你,還年輕,你的生活還沒有開始,怎么能就這么留在這里?!?p> 趙華龍一把抓住了項少鋒的手,將他的手抓得一片通紅,微微顫抖著,項少鋒能感覺出來,此時的趙華龍是有多么的不甘心。
離自己的親人,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而橫在三人中間的,卻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行!”項少鋒一把甩開了趙華龍的手,臉上再次浮現(xiàn)瘋狂之色。
“我和你一起回去,收拾了那女鬼,我們一起出去!”
“來不及了?!?p> 趙華龍看著項少鋒緩緩說道,嘴角不自覺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
“小娃娃,你真的很不錯?!?p> “我趙華龍,在四十年前就應(yīng)該死了,而現(xiàn)在的我,不過是一具枯骨而已?!?p> “我的朋友,在等著我,我不能讓他一個人留在這里?!?p> “再說了,我又不會死,大不了我可以在等上四十年?!?p> “老趙,老趙,你別說了,老趙我……我對不起你……”
項少鋒緊緊抓著趙華龍的肩膀,眼淚像是噴泉一樣從眼眶中噴涌而出,他的心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之中。
他有那么一瞬間想跟著趙華龍沖回去,卻又是那么的不甘心,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回去之后就再也離不開了,他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可以有機會離開這里。
他厭惡有這些想法的自己,但是這些想法就如同附骨之蛆,不斷的從他的心底蜿蜒而上,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他感覺自己,很對不起趙華龍。
“你不用道歉,這都是人的本能?!?p> 趙華龍看著項少鋒,輕輕笑了笑,將他往自己身后一推,站直了身體,便向著自己來時的方向沖了過去。
“記住,我的名字叫趙華龍,我的老婆叫胡連枝,我的女兒叫趙婷婷,我家住在鳳華街胡同一百零三號,你如果出去了,就替我去看看他們,就說我老趙,這四十年欠她們的,下輩子,我給她們當(dāng)牛做馬!”
趙華龍頭也沒有回,對著項少鋒遙遙喊道,聲音回蕩在樹林里,說不出來的凄涼悲慘。
“老趙……我……我答應(yīng)你,老趙……我對不起你啊……”
項少鋒跪在地上,頭埋在地面,忍不住的號啕大哭,大雨如同瀑布一樣砸在他的頭頂上,他置若罔聞,他知道自己欠趙華龍的,這輩子都還不起了。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項少鋒看到自己面前的樹林,開始緩緩的扭曲,不一會的功夫,蟲洞再次成型。
項少鋒仿若失了魂一樣,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頭扎進(jìn)了蟲洞中,身形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一直等在蟲洞外的眾人等的心急如焚,看著蟲洞在緩緩的消失,都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柳宣宣更是幾次想再次沖會蟲洞里面,還好被眾人死命的拉住了。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的時候,項少鋒的身影從蟲洞中鉆了出來,一頭撞在了等在外面的柳宣宣的身上,渾身上下被雨浸透,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少鋒你出來了?”
柳宣宣看著項少鋒的身影,不禁面露驚喜之色,看了看項少鋒的身后,又覺得有些奇怪,對著項少鋒問道。
“趙華龍呢,他怎么沒出來?”
“趙華龍,老趙……”
項少鋒像是著了魔似的,嘴里不住的念叨著趙華龍的名字,看的眾人面面相俱,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老趙他……我……對不起他啊……”
兩行清淚再次從項少鋒的眼角滑落,他一把抓住了柳宣宣的肩膀,開始號啕大哭了起來。
“唉?!?p> 眾人見此情況,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禁嘆了一口氣,駱燁和周瑩靠在了一起,眼角也開始泛起了淚花,冷濤罕見的問胡楓要了一根煙,二人點著了一起看著遠(yuǎn)處的樹林出神。
“不怨你?!?p> 柳宣宣聽到此噩耗,心里也不好受,卻又想不出可以安慰項少鋒的話,只能一個勁的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嘴里似是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我們……都對不起他?!?p> 就這樣,項少鋒哭了一會,逐漸穩(wěn)定了自己的情緒,眾人收拾好行李,開始向著來時的方向行進(jìn)。
這次沒有再遇到鬼打墻,不一會的功夫,眾人便到了停車的地方,此時天也已經(jīng)放晴,太陽已經(jīng)升起,樹林里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如果沒經(jīng)歷過,誰也想象不到這里竟然藏著另一個詭異的空間。
冷濤開著車,帶著眾人回到了市區(qū),先將眾人帶到了醫(yī)院里,冷濤和項少鋒受傷不清,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需要緊急處理一下。
眾人從醫(yī)院里出來,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一起吃了一頓飯,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處。
過了幾天的時間,項少鋒腳腕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柳宣宣陪著他,二人一起來到了鳳華街胡同一百零八號。
這里的小區(qū)十分的老舊,看上去像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的建筑,因為臨近市中心,地價太過的昂貴,反而近四十年來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動。
到了一零三房間門口,項少鋒輕輕拍了拍柳宣宣的手,示意她在門口等自己,柳宣宣輕輕的點點頭,項少鋒上前,按下了一零三房間的門鈴。
門應(yīng)聲而開,一個年級大約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從里面露出了頭。
“你好,你找誰?”
中年婦女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不禁一臉狐疑的問道。
“你好,請問這是趙華龍先生的家嗎?”
“趙華龍?”
中年婦女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禁對著項少鋒搖了搖頭。
“不認(rèn)識,你找錯門了吧?!?p> 項少鋒聽到不禁愣了一下,對著中年婦女繼續(xù)問道。
“請問,你是叫趙婷婷嗎?你的父親叫什么?”
“我是叫趙婷婷,我的父親叫趙樂川,但是已經(jīng)離開了四十年了?!?p> 說道這里,趙婷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隨即被她隱藏了起來,對著項少鋒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我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p> 項少鋒聽聞趙婷婷的話不禁笑了笑,對著她說道。
“不好意思,我可能認(rèn)錯人了,打擾了?!?p> 趙婷婷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奇怪,趕緊將門給關(guān)上了。
“問完了?”
柳宣宣看著項少鋒從樓道里出來,不禁笑著問道。
“問完了,我們走吧。”
說著,項少鋒上前拉住了柳宣宣的手,迎著陽光,二人一起向著小區(qū)的外面走去。
無論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趙華龍,這都不重要了。
他可能只是一個游魂,在幾十年的時間里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他也可能只是一個由空間創(chuàng)造出來的怪物,在漫長的歲月里給自己找了一個身份,并對此堅定不移。
他也可能只是一個故事,實際上的趙華龍早已死在了四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即使忘記了,那個叫趙婷婷的女人,四十年了依舊守在這里,等待著她離開已久的父親。
而老宅里的趙華龍依舊在堅信著,早晚有一天自己能離開那個鬼地方,與自己的親人見上最后一面。